震惊的神色只在韦东脸上停留了1秒钟,而后他又恢复了那副要笑不笑的面具。
“这么个东西,她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你拿到?”
娃娃迟疑了一下,没有开口。
“东西是真是假还有得论,沉住气。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不过,我们的目标还是关家那个大麻烦,去吧。”
韦东挥挥手,示意娃娃离开。
见他不以为意,娃娃无所谓地耸耸肩,离开了。
眼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韦东才拿下自己慈眉善目的面具,对着落地窗帘背后摆了摆手。
裴家易从窗帘后面走出来,在韦东对面,茶几的另一侧落了座。
他盯着面前小巧的U盘,掀了掀眼皮:“这就是把我带出来需要付出的代价?”
韦东慢条斯理地给他倒了杯茶:“你也可以选择不做,只是下一次你再被警方传唤,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找一个替罪羊了。”
裴家易没有说话。
韦东拿出手机,点摁了几下,也没有避着裴家易:“启动计划吧。给我盯死顾北棠,随时报告,没准儿我们还可以推上一推……”
电话结束后,茶几上的U盘已经不见了,裴家易的背影,也逐渐走出韦东的视线。
“也是该和我们的大哥,说再见了。”他眯着眼睛,杀意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长丰支队。
周巡看着面前打卡机器,想下班的雀跃心情直接跌到了谷底。
他紧锁着眉头眯着眼睛,盯着郑旗不作声。
小汪此刻负责任地当着他师父的狗腿子。
“郑队,从古至今,那刑侦口的人哪有打卡的啊?您这是看我们挣得太多了想帮我用花点?”
郑旗并不生气,视线扫过面前的几个人,稳稳落在正在穿外套的关宏峰身上。
“前几天开会的时候,就已经讲过关于实施打卡制度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小汪啊,你可千万不要曲解我对咱们一线刑警同志们的敬意。”
小汪一看他扛了面大旗出来,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嘟嘟囔囔。
周巡盯着郑旗那张微笑且挑不出一点毛病的脸,咬牙咽下自己的不满,摁完指纹转头就走。
直到感觉不到身后那道视线后,周巡才对着关宏峰露出一点暴躁的神色。
“tnnd,这个郑旗就是盯上我们了!怎么办?你们有准备应急预案吗?”
关宏峰刚刚面不改色地摁完了指纹,当下更是面色镇定地如同过去那个长丰的定海神针。面瘫脸上没一点慌乱的神色。
他点了点头:“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周巡对他的说法半信半疑。
“之前北棠提醒我时,我还没当回事。”周巡懊恼地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那那谁……”
他瘪着嘴忍了又忍,“Jerry怎么办?”
他现在非常后悔当时没站在顾北棠那边,劝兄弟二人尽快离开支队。
当时他满身底气,个人英雄主义爆发,总觉得自己能护得住这麻烦的兄弟俩。现在他只想穿越回去给当时头脑简单的自己两拳。
关宏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对他比划了两根指头。
周巡头皮一下子就炸开了,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关宏峰的头往下按。
“都tm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
想到明天还要去博物馆当保安,周巡只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关宏峰直起身子,把周巡搭在他肩上的手拿了下来,从自己中指上拆下来一个薄薄的指套,在周巡呆愣的眼前晃了晃。
长丰不是唯一一个被督察处重拳出击的支队,向阳更是没办法幸免于难。
督察的人和探照灯一样,时刻扫射着你们的工作情况。
向阳倒是没有每天打卡那么惨,但还是被要求时刻穿着制服上下班,你和萧闯每天都不厌其烦地嘲笑对方像个被带项圈的狗。
城中村,这座现代化巨大城市外围的浓厚沼泽。
远远望去,那些平房中透出的点点灯火,犹如沼泽中那些隐秘且饥饿许久的生物寒光闪闪的眼睛。
在这边缘地带,既适合藏人,更适合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消失。
刑昭死死抠着凹凸不平的墙面,拖着中弹的腿,忍着伤口一阵阵传来的巨大疼痛,缓缓穿梭在城中村中。
身后远远的打斗声正是他隐藏自己的绝佳保护色。
他捏着手里刚威逼利诱来的抗生素,咬咬后槽牙给自己打了一针。
随后拿着抢来的手机,面沉如水地摁了几下发了条信息出去。
看到这个略有些眼熟的号码发信息进来时,你有些惊讶。
虽然这个人不仅狠狠坑了娃娃脸一把,也算帮了你个大忙,但你心里清楚这人不是什么善茬。
这种人只会绕着警察走,没有道理上赶着给你当线人。
大概扫了一眼他的信息,你心里多少有了数。可现在并不是个回复他的好时机。
因为你这会儿正在施广陵家的红木沙发上坐立难安。
施广陵一会儿过来放下一盘水果,一会儿又冲进厨房烧热水要泡茶,你伸着两只胳膊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抱着腿等他忙完。
正当你盯着茶几上的苹果走神时,一杯绿茶伴随着腾腾的热气闯入了你的视线。
“还是你这丫头最是个人,还记得带点我爱喝的茶。”
茶叶是今天你特意去茶叶店买的,相当新鲜。
可不知怎的,可能水烧得还是不够热,茶叶都沉到杯底了。
一枚茶叶悠悠地浮了上来,茶梗冲天。
你盯了一会儿那颗茶梗,然后捧着杯子笑了笑:“您这话说的,我哪回来不记得带茶呀?”
施广陵笑着拿指头点了点你,没说话,转头却进了厨房。
近日的失意看来是做不得假,这次的内退,确实让他受了不少打击。
这些时日的搓磨,他鬓角的头发甚至都白了些许。
他老婆张兰从里屋缓缓走出来,轻轻在你旁边坐下。
其实她也不过50多些的年纪,可长久的顽疾在她身体和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使得她看着反而要比大她不少的施广陵还要老上几岁。
她轻轻拉过你的手:“他呀,嘴上不说,但心里可高兴了呢。这是这几天以来他第一次这么开心。对了,你爸妈怎么样了?”
“我妈精神着呢,天天催婚催调岗,也就我顾叔能忍得了她。”
张兰满脸笑意:“她也是为你好,我看那个小关人不错的,你们俩还是得找个日子把事儿办了,趁着我们这群老家伙还能走动走动。”
“我妈现在看关宏峰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难着呢!唉,张姨,还是你们那时候好。”
张兰闻言,笑了笑,然后转头从屋中拿来一本厚厚的相册。
她一边翻,一边给你讲照片背后的故事。
正要翻到一张合影照时,施广陵的声音顺着厨房油烟机的轰鸣飘了过来。
“你们娘俩别聊了,正好到饭点了,老张你来帮忙把饭菜端上桌。棠棠啊,陪我们吃完再回。我们俩也没个孩子,一年到头这家里也没几天热闹。”
低着头的张兰身体似乎突然一僵,紧接着就合上了手中的相册,拍拍你的肩膀后,走向了厨房。
看见张兰的反应,你满脸尴尬,毕竟有些事哪怕听了都是对上一辈的不尊重。
施广陵两口子没孩子的事情不算是什么秘密,张兰身体一直不好,甚至过去他们来你家做客,张兰还问过你妈关于孩子的事情。
你坐在原地,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又翻开了刚刚被合上的相册。
目光扫到一张合影时,你被一张和你长得十分相近的年轻脸庞惊得挺直了自己的背。
怎么会是她!
你震惊地看着照片中那张熟悉的脸,身体却比你的思维反应快得多。
等你回过神来,已经拍下了这张让你心乱如麻的照片。
饭后,天色渐晚,你坐进车里,和单元楼门口送你下楼的施广陵挥手道别。
开出小区后,你没急着回家。
车在路边停稳后,你掏出手机,仔细放大了那张照片,神色复杂。
你今天拜访施广陵,不为了别的,而是为了U盘里的内容。
早些日子,崔虎就已经通知你文件解开了。他倒是一直遵守着你们之间的约定,没有告诉任何人。
而关宏峰,不知是太信任你还是有别的事情占据了他的注意力,他一直放任着你做自己的安排。
可吴征实在是太谨慎了。
尽管U盘的前置条件有那么多,可他仍旧是在U盘内存储的文件中打了无数哑谜。
除了时间和日期之外,他记录的最多的就是有小数点的数字,以及看起来像是电话号前三位和后四位结合的编号。
好巧不巧,之前车祸案中,你从芯那枚片拷贝出来的文件中,同样的编码,对应了许多名字及电话号。
那串属于施广陵的电话号,对应的名字居然是霞姐。
而你之所以知道这个电话号属于施广陵,还是因为前些天,顾国伟在家中给施广陵打电话时,被你注意到的。
施广陵今天的样子如常,反倒是张兰,自从说到孩子,她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紧绷了不少。
只是你没想到,来试探施广陵,居然被这张照片打乱了你所有的阵脚。
合照中有很多人,迟文江和他爱人,施广陵和张兰。
还有顾国伟,以及站在他旁边,亲密搂着他胳膊的
夏兰茵!
在合照中看到迟文江,你并不觉得惊讶。
这俩人之前都是顾国伟的老下属,关系一直很不错。
可你不能理解,为何夏兰茵会出现在这样一张照片中。
施广陵结婚的那年,你甚至还没出生!
这说明了什么根本不言而喻。
你母亲,到底对你隐瞒了什么?
你把自己的头狠狠地砸在驾驶座的靠枕上。
仿佛周身的黑暗轧空了所有的氧气,一想到那张照片,你就呼吸困难。
内心像破了个巨大的口子,那空空荡荡的地方,像是打开了一扇门,门内的魔鬼叫嚣着侵蚀你的理智。
你想回去质问他们,但你现在连想到他们的脸都觉得难以面对。
可等你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停在了和光小区的楼下了。
关宏峰正坐在屋子里看论文,闭路电视的显示器上,突然出现了顾北棠的身影。
眼见着人就那么站在门口,也不敲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公寓内暖黄色的灯光忽然间盛开在你的眼前,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你的脸,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钻进了你的鼻腔。
“冷吗?”你听到他这样问。
你忍不住把自己的脸往他的手心里蹭,任由他牵住你另一只手,带你进了家门。
关宏峰关上门,回头,却发现你控制不住地在抖。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你了。
哪怕是你们吵得最凶的时候,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伤心得仿佛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关宏峰缓缓搂住你,低下头亲吻着你僵硬的嘴唇,他的体温透过两人薄薄的衣物传递过来,难以抑制的颤抖一下子仿佛找到了归处那般,自己停了下来。
你回过神来,酸涩的眼睛盯着他,似是终于把他专心亲吻你的样子印在了心里,你缓缓闭上了眼睛。
被他压在床上的时候,他也没有问过一句为什么你今天如此的失魂落魄。
他只是在用自己的行动来抚慰你,身体交缠的那一刻,胜过一切苍白的言语安慰。
和光小区楼下静悄悄的,连只野猫都没。
一辆黑色的车停靠在和光小区路边,今晚心乱如麻的你,自然没有发现这辆车自你走出施广陵家小区后,便一直缀在你身后。
中金昆仑大厦。
夜晚的写字楼,与白日的热闹非凡相比,完全不一样。
裴家易坐在自己的宽敞舒适的办公室内,并不觉得惬意,他只觉得四周的墙壁都在缓缓压过来。
一枚小巧的u盘在他左手间被摆弄来摆弄去。嘴上叼着的烟,随着他一呼一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