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全国大赛见，让80后们足足等了20年。

金启晗还记得当年看湘北对战山王，最后3秒，落后1分，流川枫长传，樱木接球命中，绝杀山王。两人拍手这一幕，把那一刻的气氛烘托到极点，成就了无数人心中的青春，当年直接就把他看哭了。

那些年追着灌篮高手满世界跑的傻事，现在怕是不太能做得出来了，可是那一份情怀却总是在的。在年少时，比起流川枫，金启晗更喜欢樱木花道，那种天真无邪，自然可爱，懵懵懂懂又跌跌撞撞，是多么真实，几乎是每个人年少时都会拥有的样子。

那年电视上刚开始播《灌篮高手》的动画片，他记得晏麒有几次邀请他去家里看，电视台6点半放一集，当年一放学两个人就急火火的赶着回家，看完再赶回学校上晚自习。

那时候金启晗人在异乡，每次看完《灌篮高手》后，他才有话题跟同学们聊到一起，后来晏麒看他是真的喜欢，就送给了他一整套的漫画，也才有了后来他做了樱木花道的面人儿回赠晏麒。

可以说，《灌篮高手》不是金启晗青春的一部分，而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至今，他的音乐歌单里还有那首《直到世界尽头》，每当受到挫折或情绪低落时，就会再去听听那句——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易放弃。

去年夏天，金启晗终于去了镰仓，动漫里那些熟悉的画面映入眼帘时，仿佛时光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曾经的年少时，他站在球场边，看着喜欢的男孩打篮球。

他当时迎着海浪声奔跑着，想象着湘北5小只在一起训练的样子，想象着老友相逢的勾唇一笑。为了去看看樱木和晴子相遇的那个路口，他任性的决定要多住几晚，有一天一早就跑过去，只为了拍一张没有人入镜的照片。

原本只是一部漫画，却没想到如此令人感动，大部分角色都是那么热血沸腾。流川枫、大猩猩，三井，宫城、仙道，藤真，当然还有樱木花道。这部漫画让金启晗知道了，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就不要想成不成功，尽全力去做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

毕竟安西教练说过：如果放弃的话，比赛就要结束了。

……

“想喝点儿什么？”

吴悠不想回家，起码是此时此刻不想一个人面对独自一人的房间，于是他又折返回了‘淡沫’，进门后，他向吧台内站着的老板扯出一抹笑容，坐下后张嘴说道：“苏格兰霸克，谢谢。”

“好的，马上来。”

张盐拿出苏格兰威士忌倒入杯中，再加入冰块，青柠汁，干姜水，最后用柠檬片做装饰。

将酒摆放到吴悠面前，说了句‘慢用’，便转身离开了。吴悠浅尝一口，这是一款极具清凉口感，口感很温柔，让人喝不够的长饮鸡尾酒，柠檬汁的浓烈酸味充分释放出了苏格兰威士忌的风味。

一杯喝完，吴悠扬起手，“再来一杯，谢谢。”

张盐从吧台走过来，看着吴悠，弯下腰凑近吴悠耳边小声道：“我这儿有自制的米酒您要不要尝尝？有30度和75度的，您要哪种？”说完还故意冲吴悠眨了眨眼睛。

“……30度的吧。”吴悠理智的选了前者，喝75度的他怕乙醛中毒。他的酒量还算可以，平时吃喝宴请，白酒一斤半啤酒随便灌。

经常在酒吧玩的人一般都知道，酒吧有很多烈酒是普通人不能碰的，只要一杯酒下肚，就直接被灌醉了。可能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不省人事，但是一定会口无遮拦，很容易丑态百出。张盐家的米酒，要比这些酒温和很多。

这时肖冠臣从二楼平台上下来，一眼便看见了靠窗位置坐着的男人。他这时走到吧台边，一脸好奇的问张盐。

“他怎么又回来了？”

“估计是想深夜买醉。”那种为情所困的表情，张盐是见得多了。

倒完米酒后，他把杯子放在吧台上，对肖冠臣道：“去，拿给他。”

看到张盐拿的酒坛子，肖冠臣立马傻眼了，“您给他喝这个？您不是说这玩意儿容易上头嘛。而且他已经喝了不少了……”

张盐酿的这米酒入口没有酒味，在酿造过程中加了冰糖，缓和了蒸馏酒的烈性，喝起来如同果汁一样的。但是却极其容易上头，这酒还有个外号叫‘专治各种不服’。

“甭废话，拿过去。没事，他要趴窝了，晚上就安排在库房里凑合一夜。”

肖冠臣哼了一声：“他要真醉死在这儿我就把他扔后海里喂鱼去。”

肖冠臣说完，端着酒杯过去找吴悠。

“先生，您的酒。”放好杯子，肖冠臣就走开了。

吴悠尝了一口这所谓的30度的米酒，感觉还挺好喝，他一挑眉，又抿了一口，顿时觉得不错。

肖冠臣站在吧台旁边观察着，“盐哥，这大哥酒量怎么样啊，别回头真高了，咱俩还得找人来接他。”

“我自已酿的酒，我心里有谱儿。”

张盐家常年酿米酒，这两坛米酒是三个多月前新酿好的。肖冠臣曾经想尝尝，张盐愣是没让他碰。

张盐自已的酒，他太清楚了，这么多年，喝酒吹牛的没少见，喝他这米酒没喝跪下的一个没见。这酒喝着如同果汁，但后劲十足，酒量不是特别猛的话，几乎可以称之为秒杀，不过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宿醉，第二天不会头疼。

他曾经用75度的米酒招待过几位朋友，据说都是号称60度两斤漱漱口的主儿，结果是一个个被抬到车上送走的，第二天醒来还断片，根本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酒虽然度数不小，但它并不算烈酒，也并不是只有烈酒才能醉，因为只要你愿意，几乎所有的酒都能让人醉倒。但是好喝不好喝的，完全是个人口味了。肖冠臣不是到张盐这里才接触酒的，他小时候也喝过，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也喝醉过。他第一次喝朗姆酒就是在张盐这里，当时张盐给他倒了一口杯。

肖冠臣觉得朗姆酒闻起来特别好，有浓郁的巧克力香和榛仁香，还有淡淡的甜味，但是，绝对不能被这种香味迷惑了，闻起来的味道和喝起来的味道简直就是两码事！他第一次喝的是黑朗姆 ，超级重口，第一口下肚他当时就想，这不是急支糖浆嘛？这也太通嗓子了！

把酒咽下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已整个食管都在被酒精灼烧，简直是太受罪了。后来在酒吧打工时间长了，他偶尔馋了会用伏特加兑到牛奶、咖啡，或是他喜欢的果汁汽水里，一般是搭配可乐，可乐里的糖分在掩盖酒味的同时加速酒精的吸收，前一阵子他有些失眠，就是用这个办法助眠的。

眼看着吴悠就这么灌下去七八杯的米酒，肖冠臣怕吴悠真的喝高，看在他是金启晗的朋友份上，肖冠臣决定去劝劝他。看店里客人不算太多，他走过去坐在了吴悠对面。

“哥，少喝点儿吧，喝酒伤身。”

吴悠痛苦的笑笑，“你动手术能不打麻药？喝酒是一个道理，它能麻痹神经，会让你觉得不那么疼，懂吗？”说完吴悠又自顾自的摇摇头，“我跟你个小孩说这些干嘛。”

肖冠臣一时不服，“我都20了。”

吴悠轻笑，看向肖冠臣，“20岁的你能有多成熟？你走上社会才几年？让我告诉你，真正的成熟是需要用实际的经历堆出来的，还得是痛苦的经历，明白吗？”

在吴悠眼里，像肖冠臣这样的大学生在家里倍受溺爱，所以导致他们这些人心智完全不成熟。他就亲眼目睹过一个学生，母亲剥好芒果，给他他才会去吃，他们就是非常懒的人，自己什么都不会做，却还觉得自己比谁都厉害。

“你从上学开始就一直只知道考考考，考完基本就成年了，这是真正的成年人吗？大学里，老师不会教你什么叫‘成熟’，什么才算长大。虽然现在是信息时代，网络上什么都有，但你以为看几篇论文，B站上看几个视频，就能一夜变成大人了？你们根本不知道路要怎么走，你们只会瞎走，等到大学毕业的时候，依然是个小孩。”看着肖冠臣气鼓鼓的一张脸，吴悠笑道：

“就你这喜怒挂相的，就压根不成熟。”

“本来我还想劝劝你的，现在我改主意了。”

吴悠低笑着，“谢谢啊，我心领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还有，离金启晗远点儿，你没戏，知道吗？趁早儿死了那条心。”

肖冠臣心里一惊，有些手足无措，他羞愤着一张脸看着吴悠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吴悠说完直直的看向肖冠臣，眼神丝毫不避讳。

肖冠臣有些恼羞成怒，“我……我喜欢他关你什么事？”

吴悠开始说教：“同志在青春期至少都经历过一件事，知道是什么吗？那就是暗恋男老师。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成熟，稳重，给人一种很可靠很温暖的感觉，身为一个男孩，你想被照顾，我说的没错吧？”

“不是的！”

吴悠向他竖起食指，晃了晃。

“不用急着否认，听我把话说完。人们不会莫名其妙喜欢上一个人的，所有的行为背后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要么是这个人某一方面特别吸引你，要么就是这个人身上可以给你带来安全感，这种喜欢可以说成是一种依赖……”停顿了一下之后吴悠才问道：“你不是真的爱他，对吧？”

见肖冠臣低头不说话，也许是在琢磨着他的话，吴悠继续道：“给自已点儿时间，理出头绪。”

肖冠臣咬了下唇，问道：“我怎么才能追到他？”

吴悠一瞪眼，“咝——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

“您是金老师的朋友，您一定知道怎么才能追到他。”

“我无可奉告。”

“那，您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金老师……他是gay吗？”肖冠臣追问着。

吴悠没说话，摇了摇手中的空酒杯。肖冠臣叹了口气，起身去吧台又给他续上了一杯，折回来的时候就直接坐在了吴悠身边。

“小子，你确定你是同性恋吗？”吴悠反问。

“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肖冠臣还真就认真的想了想，之后他开口道：“我确定我是，高中的时候，我喜欢我同学，一放假就想赶紧开学，不是想学习，就是想见他。”

吴悠听了撇了撇嘴，“那你怎么不继续喜欢他？怎么着，他长得没金启晗好看？”

“你真肤浅！”

“怎么？被我猜中了？”吴悠哈哈笑着，之后他收敛了笑容，郑重其事的对肖冠臣道：“小子，他不喜欢你这款的，你千万别犯傻，懂吗？”

“可是不犯一次，我永远不会甘心。”

吴悠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么说吧，你现在的年纪要的是什么？来自爱人的关注，你需要的是在感情里被看到，但是金启晗他没这个闲心，懂吗？他每天就光鼓捣他那些面人儿、毛猴儿、书法什么的就占了大部分的精力。而你呢？你需要的是陪伴，是天天腻在一起你侬我侬——如果他真的和你这样的小孩谈恋爱，他会很累，很麻烦。”

吴悠注视着肖冠臣，无比真诚的道：“最重要的一点，金启晗，他需要的不是小孩，他需要的是一个心智足够成熟的成年人，能够为他遮风挡雨，而不仅仅是一个成年人，明白？”

吴悠看着面前的小孩那心伤的模样，于是心软的岔开话题问道：“你为什么在这儿打工，龙蛇混杂的，多不安全？体验生活啊？”

肖冠臣深吸口气，“我不是为了体验生活，我是为了活下去！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家里把我赶出来了，我没地方去，又没有钱，我是在为自己攒学费……”

吴悠慢慢扭过头看着肖冠臣，“你出柜了？”

肖冠臣艰难的点点头。

“在经济尚未独立的现在？”

肖冠臣轻轻‘嗯’了一声。

“你脑袋被门儿挤了？”

“……”肖冠臣心想，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招人讨厌，又损又烦人。

吴悠想到一件事，“你出柜不会是因为那个男同学吧？”

肖冠臣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爸妈打你了吗？”

肖冠臣一撇嘴，“差点儿没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