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悠其实是一个很文艺的人,可能搞艺术的人骨子里都向往自由,常有些大胆刺丨激的想法,对自已喜欢的东西很坚定,既坚强柔软,同时又需要呵护。
金启晗之所以能跟吴悠成为要好的朋友,其中一点就是他懂得这些文青们的无病呻丨吟。
曾经对李润曦的爱而不得,吴悠选择背景离乡,去过西丨藏,只为去洗涤心灵。
吴悠不无知,而且他也知道自已到底在做些什么,所以金启晗没劝他。不是有那么句话嘛,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这些年,吴悠经历了太多现实生活的酸甜苦辣,他考下教师资格证,并且成功当上了自已心心念念的高中音乐老师。
吴悠想要出去走走,其实在金启晗看来是好事,起码他试图改变自已,也愿意往前迈出那一步。
有些人可能认为这很荒唐,只能说价值观不一样吧。
吴悠去追寻他的阳春白雪了,他的未来一定是一片坦途的,金启晗在心中为他祝福。
吴悠未来三年的支教生活是未知的,他已经把情况想到最糟。
有可能他去的那所学校的孩子们并不像书中描写得那样单纯;有可能他去支教的地方并不安全;还有可能村民们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质朴……
然而当吴悠走出机场,他所设想的一切都不算真正的困难了。
真正的困难,就在眼前。
吴悠也是在那一天才知道:人类处在生物种类巅峰是什么意思。
这天天气晴,出机场坐长途客车,6个小时后在晚饭前,吴悠终于见到了前来接他的大叔。
这天最低气温-34°,最高气温-19°。
“你来的不是时候,前几天挺暖和,这几天有点儿降温了。”
吴悠冻得手脚麻木,哆哆嗦嗦问着前来接他的大叔,“多暖和?”
“零下23°。”
吴悠怎么也无法把-23°和暖和划上等号,他感觉这个世界真玄幻。
“小伙子你从哪嘎来呀?”
“北~~北京。”被冻木的嘴唇,说话都有些困难。
“哎呀!首都啊!”说完,大叔话峰一转,问道:“不过,你咋想的?咋跑我们这嘎教书呢?”
上车后,大叔把一杯热茶端到吴悠面前,吴悠道了声谢,小嘬一口,蒸汽在他脸上盘绕着,久久不散去。
等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好奇,想看看樟子松生长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哎呀妈呀!你可真逗!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俺可是真不明白。”大叔笑呵呵的看着吴悠。
此刻车外寒风刺骨,吴悠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和雪地靴,长年不丨穿秋裤的人也套上了加绒三保暖。
他本以为这身装备已经足够了,却没想到在这里被冻得直接丧失面部神经。
后来他总结经验,在这里哈气是禁止的,因为口腔的热气会泄露,然后说话嘴就会瓢,鼻子是根本不受控制的流鼻涕,而眼睛也会不受控制的流眼泪。
在这里,甭管你长得美若天仙,还是奇丑无比,再恶劣环境下,都得老老实实的戴帽子、口罩、双手带上手闷子,然后蜷缩成一团。
东北的冬,刮西北风。
来自北部西伯利亚深深的爱意,在大风的前后夹击下,吴悠缩成一团在风中转圈的样子,像被风抽打的野狗。
他在心里想,谁敢在此刻掀开帽子直面凛冽的西北风,那绝对会死得相当壮烈。
第二年冬天,金启晗丢下北京的一切跑去找吴悠。结果那一次之后他发誓,就算离家出走他也不在冬天去东北,那个地方这辈子他不想再去第二次。
这个地方的人能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吴悠一呆就是三年。而居住在那里的人们,面对如此恶劣的自然环境,还能饱有那样乐观的生活态度,真的令人打心里佩服。
“太~~太~~冷了!”吴悠身体不受控制的打哆嗦。
“冷就对啦,不冷能叫东北嘛!”大叔哈哈大笑的感慨着,看看吴悠快被冻死的模样,“回家我让你婶子给你找条三斤的棉裤,要不然,你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
三斤?棉裤?
吴悠惊呆了,他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在心里后悔,为什么他要来这么个破地儿?!
可是紧接着,在去驻地的路上,他就被这里美丽的雪景迷住了。
他请大叔带他去大兴安岭,他想去看看皑皑白雪、茫茫雪野,想去看看大兴安岭的冬天,那个传说中雪的世界。
当吴悠身处在大兴安岭冰雪世界的一片雪白中时,他激动得眼泪都流不下来,因为眼泪已经被冻在了脸上,一脸的冰碴子。
小学时候学《大兴安岭》这篇课文时就在脑补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可是那时根本想象不出来,因为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
后来他看到照片,觉得好美,但是美在哪儿?到底是照片美,还是景色美?
现在身临其境之中,吴悠才觉得简直太美了,完全符合他对大兴安岭、对塞北的全部想象。
他好爱这个地方!
“俺们这嘎虽然冷,但是俺们冬天的雪是甜味的,不信你尝尝。”
吴悠摘下遮住半边脸的围巾,捧起一把雪。
他的脚下踩着松软的白雪,整个天地间是洁白、雅静的美。抬头望去,那连绵起伏的群山,万顷青松融入这暮色苍茫之中。
尽管北风仿佛要割伤他的脸,他也毫不在意的张开双臂,拥抱大自然。
……
杨庆宇借着联络培训的名义又跑猎豹特战大队来了,中午的时候,晏麒特地叮嘱司务长多炒几个菜。
这天是苏芃邑和孛儿帖赤那在炊事班帮厨。
当苏芃邑在配菜的时候,司务长走进来对炊事班班长说:“今儿特警的那帮子人又跑来蹭饭,你让人去鸡圈里抓几只笨鸡来杀了。”
炊事班班长接到命令,看向前来帮厨的苏芃邑,指挥他去鸡圈里抓鸡,而苏芃邑此刻面临着一个他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这么多的鸡,究竟哪只鸡比较笨?
算了,随便抓几只吧,如果炊事班班长问起,就说这几只比较笨就好了。
等苏芃邑抓着几只鸡回到炊事班时,他向班长汇报战果,“班长,我也不知道哪只比较笨,反正这几只能被我抓到,肯定是不聪明。”
炊事班班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苏芃邑,悠悠开口道:“我看你就够笨的。”
“……”
之后,苏芃邑才搞明白,在东北人眼中,管散养的牲畜就叫笨什么,比如笨鸡,笨鸭,笨牛,甚至是笨鸡下的蛋,叫笨鸡蛋。
站在一旁的孛儿帖赤那笑得都直不起腰了,那一天,他一想起来这事就要笑上一笑。
“不带这么笑话人的,我那不是不知道嘛,我要知道就不可能闹这种笑话了。”苏芃邑结束帮厨后,往宿舍楼走。
孛儿帖赤那跟在他身后,笑着道:“我没笑话你,我就是觉得你怪可爱的。你想啊,在我们老家这些散养的,健康的,没喂过激素的鸡,都是从土里自已刨食吃的,叫笨鸡也叫土鸡。像那些养鸡场里出来的,常年不运动的,死肥死肥的白条鸡,我们都叫肉鸡。但是我真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我家又没有农场,土鸡,那是不是还要看它的穿着、谈吐、姿势,比较一下哪只更土一些。”
这句话又招来孛儿帖赤那一顿笑。
“我看你就是个笨人!”
孛儿帖赤那被说也不生气,反而比刚才笑得更开心了。
过了几天,例行潜伏训练,他们被拉到了燕郊某处的深山老林,穿着伪装服在山里的草丛灌木里猫着。
这时一辆SUV驶了过来,停车的地方离一中队的潜伏地点大概也就不到30米,只见一男一女相继下车,之后两人迅速做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几十个大小伙子,在寂静的山野上,享受着艺术的合唱。
想象一下当时的场景,你和队友们穿着吉利服躲在草丛里当老阴,忽然一辆SUV开了过来,下来了两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开始了缝纫机模拟动作。
此刻坐在监控器前的晏麒一脸铁青,妈的,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事后,李朋扬向晏麒汇报情况,支吾半天最后只得挤出一句,“大队长,事情发生的太快,我们来不及阻止。而且……”
晏麒一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李朋扬表情呆滞,“而且大队长您也得理解我们,毕竟当时趴在草里只能看到他们大概的动作,也不知道是干啥的,加之未得到命令真的不敢随便暴露,所以就……”
晏麒一瞪眼,李朋扬立马怂了。
晏麒一气之下,把这次训练总结交给李朋扬来完成,李朋扬都不知道该怎么下笔,一顿抓耳挠腮,坐在账蓬里嚎了一句:“真他娘的应该直接抓着那俩人给他们当场正法!”
孛儿帖赤那坐在旁边偷着乐,不怕死的跟了一句:“队长,你当时不也看得挺起劲儿。”
“你没看?你和苏妃虽然躲的远,但是肯定也用了望远镜和枪瞄。”
“我可没看着,那男的太快了。”苏芃邑翻了个白眼。
“是啊,好快的男人。”
“粗略估算,有2分钟吗?”
几个人凑在一起贼兮兮的笑着。
曾柏瑄对一件事情很是疑惑,遂发问:“我就是有一点不明白,刚爬完山就熄火的SUV,车头不烫吗,他们怎么爬得上去呀?”
陈玉飞则是一脸认真的解释道:“发动机舱盖如果隔热棉厚的话,只是发热,但不烫,翼子板倒是烫手。”
“哦,这样。”曾柏瑄灵机一动,“诶队长换个角度想,咱们潜伏在那儿,他们俩都没发现,就代表咱们伪装的挺好对吧?你可以把这个写进总结里呀。”
李朋扬像看白丨痴一样看着他,“你想害死我?我把这个写总结里大队长不得毙了我!”
宗天和憋着笑,在一旁出主意道:“你可以写,事情发生的太快,还来不及阻止它就结束了。”
大家伙又笑作一团,李朋扬的愁容也立马变成笑脸,“具体持续了多久?我都忘了计时。”
“最多1分半。”
“才1分半?刚才谁说2分钟的?”
曾柏瑄发表感言,“看来这男的肾不行,得吃六味地黄丸,治肾亏不含糖。”
在众人的笑声中,苏芃邑神来一句:“还好没动,不然这男的一辈子做这事都有阴影了。”
这话传到晏麒耳朵里,他当时说的是:“那男的有没有阴影我不知道,但是李朋扬要是写不好这个总结,我保证让他有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