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许常念答应,叶氏面上也终于松了口气。
这边两人商量妥当,原本就想撮合翠娘与大海的高秀兰满意的站起来,让他们喊孩子们回来吃饭。
陈氏、梅氏连连应声的同时,两人还不忘赶紧凑到许常念跟前。
一人拉住许常念一只手道:“哎呀,也就是大海那孩子争气,才让大嫂有底气与你说这些。
不像我家那两个臭小子,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
“不过他小姑,大山、小山两个孩子你也是知道的,虽然他们念书不行,但养蚕和做木工却还是可以的。
回头你问了翠娘要是她不愿意大海,那再问问她愿不愿意考虑一下大山或小山?
毕竟咱翠娘也不是那般现实的人,万一她不喜欢读书好的,就喜欢大山那样的呢!”
“或者让他们兄弟公平竞争,谁赢了谁就娶翠娘,大嫂你说呢?”
陈氏满脸喜色的问了叶氏一句,叶氏见状,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梅氏见叶氏没说什么,也赶紧跟着接话:“对对对,还有我家小五,你们可别忘了我家小五的名字还是他表姐给取的呢!
说起来,小五可全靠了翠娘才捡回的这条命。”
“回头可别忘了问问翠娘,觉得我家小五咋样啊!”
许常念见家里三个嫂嫂都这般稀罕自己闺女,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只一味点头应付过去后便出去叫孩子们回来吃饭,先前一应事宜揭过不提。
晚间,等收拾妥当后翠娘便与许常念一道回了屋。
自从前几年许家扩建了院子后,母女俩也有了自己的房间,不用再挤在高秀兰的屋子里。
回到房间的母女俩熄了灯后脱了衣裳、鞋袜在自己的床榻上躺下来。
许常念侧身躺在那里,面向翠娘,看着那边被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映照出来的一点模糊的虚影,脑海里始终想着先前几位兄嫂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
至于那边躺着的翠娘,早已经猜到许常念有话要与她说。因此并未睡去,只双手支着脑袋躺在那里,安静的等着。
只是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许常念开口。
便听她主动道:“娘,您是不是有话要与我说?”
许常念其实还未想清楚到底要不要与翠娘说这些。
虽然她知道翠娘和几个娘家侄子自幼一起长大,感情甚笃,也无甚避讳。
但正因他们感情亲厚,许常念越加觉得翠娘对他们并无别的意思。
躺在那里纠结半晌的她本来都快放弃了,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被翠娘看了出来。
便见她默了默,终于开口。
“你怎知我有话要说?”
翠娘听了,将目光从许常念那边收回来,看着屋内空洞洞的方向。
“嗯,猜到一点,应是与我的亲事有关。”
其实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她是无法接受十几岁的年纪便成婚的。
但是现在一切都未确定,她便没刻意阻止的必要。毕竟许家人不会像周老婆子那般,不经过她便擅自将她许了人。
许常念知道自己女儿向来聪明,很多事情不必她说她也能猜到。
便见她沉默一瞬,道:“因着你奶奶应下了于家,又收了人家聘金,这事儿我们不好当做不存在。
今儿个你舅母们的意思,是让我问问你,你与大海他们自幼一起长大,或许有些情谊。
若是你愿意,可以试着从他们几个里挑一个中意的,然后请人写文书的时候把日子往前一些。
这样等那于家人来的时候,咱就可以以你早就与你表哥定了亲,过了礼而推脱了。”
许常念说完,便有些不安的停顿下来,安静的等着翠娘的回应。
只是她等了许久,黑暗的室内都未再想起丁点声音。
直到她都在猜想翠娘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才终于听到对面床上的人扯了扯绵软的被子。
“您怎么想呢?”
翠娘没有给她答案,而是将问题又抛回给了许常念。
许常念听得此话便顿住了。
片刻后,不知她想到了些什么,开口道:“你知道的,你大表兄比你年长七岁,自幼谦虚谨慎、刻苦用心。
先前我还不明白,为何这孩子都这般大了你大舅母却一直不给他定亲。
直到今日我才算知晓,你大舅母一心想的便是你。”
翠娘听此,沉默着没有接话。
许常念见状,又继续道:“先前不过是没有细想罢了。
现在仔细想想,大海自幼便比别人懂事,也知道如何照应你。
我不是说另外几个表兄不好,只是有了更好的可以选,我自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你要知道,我们之所以这样盘算,也是为了你好。”
“……嗯,我晓得的。”
翠娘简单应了一句便沉默下来,她没有直接拒绝许常念,不是因为她真的在思考嫁给某位表兄。
而是她在想,干脆等天亮了之后去找四表哥和小表弟商量商量,看她先与他们中的一人定亲如何。
但是她心内的想法是,这个定亲只是暂时的,待将那些对她有想法的人糊弄过去,这亲事便就了了。
若当真只为了糊弄人,那选四表哥或小表弟是最好的,
毕竟正如许常念所言,大表兄如今已经二十岁,连三表兄如今也已十八,早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她自是不好因为自己而耽搁他们。
由此,翠娘便在心头盘算着,明日悄悄找许小山和许小五商量的事情。
心头有了主意,翠娘便也不再心烦,不等许常念再说话,便翻个身拥着柔软的被子睡了过去。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先前他们一家从沈家回来的时候,一直隐匿于暗处的云影已经将周老婆子给她定亲的消息送到了安州城。
此时此刻,安州城谢氏宅院内,孔禹丞眸色深深的看着云影飞鸽穿书送来的消息,沉默的垂下手,将目光挪到床榻上安静躺着的人身上。
一脸愁绪。
“公子,您若再不醒来,您辛苦盘算了十年的夫人怕就要成别人的了。”
同样看了飞鸽传书,满心焦灼的在旁边来回踱步的云兴听了,不由一脸苦涩的走过来。
“哎呀,孔先生,您就不要说风凉话了,还是快些想想办法吧!
要是公子醒来发现她已经嫁人了,那咱们公子还能好得了吗?”
已然长得与孔先生一般高的云兴一边着急的催促他,一边求救似的朝他拜了两拜。
孔禹丞看着云兴这样,‘呵呵’笑了两声后不再继续玩笑,转头看着床上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自是知晓公子一心为她,之所以说那话不过是为了刺激他罢。
或许公子听了她的事情,就突然醒过来了呢!”
云兴听了孔禹丞的话,终于明白了几分他的用意。
但是转头再看自家公子,依旧是往日那般虚弱模样,哪里有半分好转的迹象。
看着谢无患这幅样子,云兴心头不由更加焦灼起来。
孔禹丞见他坐立难安,不由叹息着呼出一口气来。也不再理他,自行走到外间书桌旁,提笔在那里写起字来。
此时邹嬷嬷恰好捧了水盆进来,要给谢无患擦脸。
云兴见状连忙上前帮忙,邹嬷嬷却朝他挥了挥手。
“不用了,你还是找个地方静静心去吧!这样毛毛躁躁的,当心伤着公子。”
云兴听罢,垂头丧气的杵立一阵,转头便见孔禹丞已经写好了一封书信。
云兴见状,好似想到了什么,连忙凑过去问道:“先生可是想出法子了?”
孔禹丞见他从收到云影的消息后便没停歇过,也不欲瞒他。
“不过是个乡野村妇,想让她没功夫找别人麻烦,这还不简单?”
孔禹丞说完,便将手里那封信拿信封装起来,顺手递给进来的人。
“你即刻将这封信送到府衙钱大人手上,万莫耽搁。”
“是。”
那人接了信没有多问,立时转身去了。
云兴满是好奇的看着那人背影远去,待他消失在院门外,才见他收回目光来,看向孔禹丞。
“孔先生您与钱大人说了什么?”
“一点小事。”孔禹丞老谋深算的笑了一声,“明日你就知道了。”
“好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办,你们好生照料公子。”
说完,他也不再停留,自行出了门。
“唉!”
云兴讷讷的应了一声,始终没弄明白孔先生到底做了何种打算的他还想叫住孔禹丞问清楚时,那人却已经快步出走消失在了门外。
无奈,云兴只能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继续回内室好生照料谢无患。
看着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都没有苏醒的人,云兴原本就惆怅的心情顿时更加难言。
回想起三个月前,公子原本已经达成当初与老夫人之间的约定,将所有谢氏产业都从二爷手里夺了回来。
那一日,公子终于拿到最后一批铺子的房契和管事们的认罪书时,别提有多高兴。
那样子,真是恨不得立刻就出发去见那个在他心里想了、念了整整十年的人。
谁承想,小公子才到老夫人那里准备与她老人家告别,就恰好遇到被逐出府的二爷竟利用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帮他进了老夫人院子。
二爷原是来找老夫人痛诉心头堆积多年的不满与不甘,不想竟撞见公子拿着曾经叛了谢氏,为他所用的管事们的认罪书在此。
许是心头伤疤重被揭开,二爷竟贼心不死,用老夫人威胁起了公子。
意外也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为了救老夫人,二爷虽被公子与府内护卫联手制服,但公子也意外受创,至今昏迷不醒。
安州城有名的大夫来了一波又一波,无论是谁,得出的皆是一个结果。
“贵公子的伤势若换在常人身上倒是不算什么,休养几日也就好了。”
“但难就难在你家公子天生底子弱,再加上这些年耗费心神颇多,由此才会昏迷不醒。”
老夫人曾多次寻问大夫,公子何时会醒来?
大夫们却也都说不准,只道机缘到了,自会苏醒。
想到发生在这几个月里的事情,云兴不由又是一阵叹息。
邹嬷嬷忙完,见他这般垂头丧气,只无奈的摇摇头,自行端着水盆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