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打算怎么通过这一考验?】
没打算。
【?】
周渺不自觉地摸着怀里的玩偶,一下一下,顺平了青蛙的逆毛。
冰凉的夜雨稀里哗啦、稀里哗啦,跟着风吹来寒意,青蛙再次带上愉悦,安分地躺入周渺臂弯。
“之前的确没打算。”周渺轻轻说。
“不过,现在有打算了。”女孩朝向寂静的夜,烂漫地眉开眼笑,从衣内摸出早已干瘪萎黄的小花,覆手洒落地面。
一阵冷风席卷二楼某个阳台,空无一人的秋千微微摇荡着。女孩安然地蜷缩在被窝中,熟睡发烫的侧脸。
时元认真、专注地盯着周渺的睡姿。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然后!”忽然满脸惊惧,“然后我遇到了女主人。她,就是这个本的Boss。”施德咽了咽口水,还沉浸在无穷无尽的后怕中。
听得此言,苏沫下意识就要惊讶出声,张准淮按住了女人的手。苏沫收回些理智,顿住声带。
“原来是这样。施兄弟,你辛苦了。”递上一杯热茶,是曼莉莉准备的大家喝剩下的随手搁置在桌上的。是借花献佛。
张准淮随意满上其中一杯,暖暖的触感透过玻璃壁传入手心,然后被施德真挚地接走。
当即,施德泪洒现场,感动不已,“张兄弟!”
黑暗掩盖了,苏沫抽动的尴尬的嘴角,惊叹于副本里竟有如此单纯天真的玩家,又实在不得不生疑,此人是否是扮猪吃虎?
安静的一楼环境中,楼梯那边发出窸窸窣窣的讲话声。
苏沫望见了辛胗和曼莉莉,以及她们身边毫不起眼的小女孩。
这辈子最讨厌娇滴滴的萝莉了!矫揉造作个什么劲!苏沫轻蔑,不屑于分出半缕目光给女孩。
她看见她们摸索往楼上走。
她瞥见女孩落到了最后。
静悄悄的四周,莫名其妙□□的叫声蔓延过来,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击打她的脑神经。突突突、突突突,像机关枪一样。
苏沫紧张地抓住了张准淮的手。
黑暗里,张准淮和施德一起疑惑地看着女人。张准淮扯开了苏沫无助的手。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心跳好重,分不清是脸颊两边的神经跳动,还是胸口里几乎要碎骨而出的心脏。
她看见,她看见——周渺玩味的眼神,忽然正好撞入她不屑的嘴脸,就像背后说小话被当事人当场抓住般难堪。苏沫悻悻地赔了两下笑。
不对。我为什么赔笑?漆黑中女孩怎么可能看见?
可□□的叫声仍然持续,似乎有根柱子捅在大脑里肆意搅动。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在干什么?”张准淮发觉苏沫怪异的行为,不解问。
“我……”苏沫的解释呼之欲出,忽然一瞬间迟钝的大脑被流星穿梭过。
张准淮和我能在黑暗中照常视物,应是副本对剧情玩家的特别照顾。那……那个女孩呢?
她回头望见我时。脸上的笃信、骄傲,带着嘲讽化作的利箭直直刺向我时。她是怎么发现我的?
她从大门进入,应是侦探的身份。她没有受困剧情并非是我的同伴。可……她为什么能如我般清楚地看见?
还有那不容置喙的威势,视线交错的刹那腿软得真想扑通跪下。
这个想法冒出的顷刻,女人冷汗直下。
苏沫颤抖着把这个事情告诉张准淮。男人友善的脸此刻一本正经,满副阴沉地思考。
“苏沫。你别是被吓傻了,看错眼自己吓自己啊哈哈哈哈。”男人的嘲笑来得如此直白,但苏沫已经没了愤怒的力气。
“也许吧。我倒想是。”女人抬起头再看楼梯。那处早已不见人影。
“你好!”一只手举着插入男人与女人中间,探出施德圆溜溜的脑袋,“你们在聊什么?可以也和我说说吗?”
“哎呦没事。”张准淮抛下苏沫,继续忽悠可爱的花匠,“兄弟,这女人说胡话,不重要。”
苏沫翻了个白眼,敢怒不敢言。
施德手中的茶已经凉了大半。
环境里没人讲话就恢复了一直以来都在的静谧,完全听不见二楼或者更高楼层上四人团的任何动静。
气氛忽然就转变得尴尬、微妙起来。
“□□叫声消失了!我的头不再突突突了。”苏沫劫后余生般轻喊出声。
“啧。苏沫,你有完没完,编鬼故事上瘾了是不是?”张准淮不满道。
原因都是方才女人所述的惊险遭遇,男人们没有感受到一点。
苏沫有万般委屈,但也只得暂且咽下。因为她是个聪明人。她是聪明人,所以她知道目前张准淮是助她通关的唯一利用品。
“那个,那个我多嘴一句,大家都是同伴就别互相指责内讧了。准淮兄弟你就让让苏沫妹子!”施德和事佬。
“谁是你妹子。”未曾想苏沫压根不领情。
施德难堪地挠挠头。张准淮在一旁冷笑。
二楼与一楼的楼梯转角,女主人NPC同周渺交锋后完败,非常郁闷地滞留着叹气。不知道是哪位大佬莅临,嘀咕。
无意精准听着了楼下的阴险心声,空空荡的眼眶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撩开浓密的头发。
一笑。来生意了。搓搓手。
我就说这帮玩家不可能这么团结。
“那我们往那边走走?”张准淮说。其余两人跟随他的指尖望去,是花园的方向。
黑漆漆的前路,即使苏沫看得清,可这犹如开了夜视的效果,好似眼球病变生出阴翳,让人在陌生中胆怯地迈出第一步。
“好呀。”花匠欣然同意。
与张准淮有说有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情深场面。
苏沫默默跟在男人们后面,越看花匠越觉得这人蠢得可笑天真。
难道真没看见吗?
方才长达五秒钟时间,怪物从楼梯爬进花园。
甚至怪物还嚣张地如绅士脱帽示意。
“花匠。”张准淮瞧着施德懵圈的神情,眼前花园冷嗖嗖的门口大敞开。他一把将男人推入!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随即传出啮齿类动物的尖利牙齿落在可口食物上的细细密密啃咬声。
花匠却没发出一声,哪怕是对受背刺的辱骂或是羊入狼口的痛苦。
安静得要命。夺人强撑的心智。
苏沫克制不住翻涌的后悔和害怕,“唔。”死死拧住了张准淮的管家服。
“干什么?现在觉得怕啦?”张准淮俯下身,黑暗中亮晶晶的一双精明眸子。
正好平视到周渺,以及她怀里那只笑得夸张的毛茸茸青蛙玩偶。
背后,跳跃的熊熊燃烧的猩红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