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嗯,嗯……”无常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只顾着将眼前的美食风卷残云般往嘴里送,根本腾不出空来回应白沐澜。也不管自己是否真能领会对方的话语,只是一个劲儿地胡乱点头,那副模样像极了一只贪吃的小兽。
白沐澜凝视着无常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原本散漫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他微微仰头,灌下一口酒,似是被那辛辣的酒液刺激了回忆,缓缓开口道:“那日唐芒山陷入火海,耳边皆是木灵们凄惨的哀求与悲恸的哭声,我的心好似被千万根针狠狠刺入,痛意蔓延至全身,仿若在滴血。他们于我而言,皆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每一位都比我年长,亲如家人。”许是酒精的作用,让他内心的防线有了一丝松动,平日里深藏的情愫与痛苦,便这般不由自主地倾泻而出。
他沉浸在回忆的哀伤中,自顾自地倾诉着,未曾留意无常的一举一动。待他回过神来,身旁的凳子已然空空如也。白沐澜的心猛地一沉,狐耳瞬间高高竖起,身形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唰”地从凳子上弹射而起。慌乱中,膝盖重重地撞在桌腿上,桌上的酒坛摇晃了几下,酒水溅洒出来,在桌面上蔓延成一滩水渍。白沐澜无暇顾及这些,抬手随意扶了扶眼镜,眼神急切地望向窗外。
他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犹如暗夜中警觉的猎手,危险的气息在周身弥漫开来。
此时,门外的湖边聚集了不少人,喧闹声隐隐传来。原来,有一只妖不慎落入湖中,正在水中拼命挣扎。无常本就被白沐澜那番话弄得一头雾水,此刻被外面的嘈杂声吸引,想也没想便冲了出去,毫不犹豫地跳入湖中救人。
可他全然忘了自己是个实打实的“旱鸭子”,刚一入水,便被刺骨的湖水包裹,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他奋力扑腾着,双手在水中乱抓,却只是徒劳地搅动着冰冷的湖水,连那只妖的衣角都没碰到。不一会儿,他便与那只妖一同没入了水底,水面只留下几圈逐渐消散的涟漪。
无常只觉周身被黑暗与冰冷吞噬,力气随着挣扎一点点流逝,身体越来越沉重。他心中满是懊悔,暗暗咒骂自己的冲动。此刻,他无比渴望白沐澜能出现,那是他在这绝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在他快要绝望之时,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十指交缠,仿佛带着无尽的力量,将他往上游拉去。无常艰难地撑开眼皮,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他拼命地想要看清来人。
是白沐澜!那熟悉的轮廓在黑暗中渐渐清晰,真的是他!
尽管湖水冰冷刺骨,令人窒息,但无常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急剧加速,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他怎么也没想到,白沐澜竟会不顾危险,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跳入水中救他。
白沐澜神色平静,一只手稳稳地接过无常怀中抱着的孩子,另一只手从无常的手中滑落,转而扣住无常的后脑勺,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地吻住了无常的唇。
浓烈的酒气瞬间冲入无常的鼻腔,辛辣刺鼻的味道让他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紧接着,一股清凉甘甜的气息传来,仿若春日里的一缕清风,驱散了他大脑中的缺氧感,让他的思维渐渐恢复运转。无常的猫耳“唰”地竖起,轻轻地颤动着,琥珀色的眼眸瞪得大大的,满是惊愕与无措。
白沐澜并未有过多的侵略性举动,只是这样惩罚般地吻着无常,像是在发泄着什么。无常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结果不小心用虎牙磕破了白沐澜的嘴唇,一丝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间散开。
“你干什么!”无常的怒吼声在白沐澜的识海中炸开,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并未将白沐澜推开。此刻,在被湖水淹没与被白沐澜“轻薄”之间,他竟荒唐地觉得后者或许还没那么可怕。
“渡气。”白沐澜的声音平静如水,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嗔怒,“你这不知死活的野猫,不会水还敢逞强救人,最后还不是得靠我来收拾烂摊子,谁给你的胆子!”白沐澜心中无奈又恼火,自从遇见无常,他的生活便时刻充满着意外与惊险,仿佛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真不知自己这颗心还能经得起多少这样的折腾。
“谁……谁跟你说渡气只能用嘴的!”无常自知理亏,但嘴上仍倔强地反驳着,双手却紧紧揪住白沐澜的衣袍,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我说的!”白沐澜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语气强硬,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你不要脸!”无常发现自己根本说不过白沐澜,找不到任何可以反击的话语,索性转移话题,企图找回一点颜面。
“有了,不需要了。”白沐澜依旧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都说狐妖生性轻浮,你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对我,你信不信我出去就把这事宣扬得人尽皆知!”无常被逼得无路可退,只能继续胡搅蛮缠。
“你去说,看看有谁会信。”白沐澜终于抬眼看了无常一眼,葡萄色的眼眸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波光流转间尽显魅惑,随即又轻轻闭上了眼睛。
“我我我……”无常张了张嘴,“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白沐澜的脸上,一时间竟有些移不开眼。那家伙……似乎长得还挺好看的。白皙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红晕,乌黑的长发在水中肆意飘散,如同一幅绝美的水墨画。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随着眼睛的眨动闪烁着光芒,雌雄莫辨的面容美得让人窒息。无常就这样愣愣地盯着白沐澜,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处险境。
“怎么?不说话了?再不出声,我可就在这儿把你‘吃’了,反正也没人看得见。”白沐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蛊惑,打破了两人之间短暂的平静。身为狐妖,他本能地不想让这暧昧的气氛冷却,况且此刻两人的姿势如此亲密,他的心跳也不禁快了几分。
无常听了这话,只觉头皮发麻,心中暗叫不好。这坏狐狸,不仅想占他便宜,还打得这般“坏主意”!
“你……你竟然真的好……”无常的话还未说完,白沐澜突然在他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一串细小的气泡从他嘴边冒出。
“好什么?”白沐澜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眼神却紧紧锁住无常,仿佛要将他看穿。
说实话,无常是真的有些怕白沐澜。这只狐狸性情捉摸不定,他可不想稀里糊涂地成为对方的“盘中餐”。
然而,白沐澜喝了不少酒,此刻酒劲上头,理智渐渐被欲望吞噬。他松开了原本扣着无常后脑勺的手,改为搂住无常的腰,舌尖灵巧地撬开无常紧闭的牙关,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舌尖轻轻扫过无常尖锐的虎牙,温柔又带着几分霸道地与无常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初次尝试这般亲密的举动,白沐澜的动作略显生涩,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让无常有些喘不过气来。无常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心中满是慌乱与不安,可不知为何,在心底深处却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就这样吧,任由白沐澜动作。
或许,更多的是因为对白沐澜力量的畏惧。他深知,眼前这只妖的强大远非自己所能企及,反抗也是徒劳。
无常的后背紧贴着冰冷刺骨的湖水,身前却是白沐澜滚烫炽热的胸膛。两人隔着湿透的衣物紧紧相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白沐澜有力的心跳,那“砰砰”的声音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他在这危险的境地里莫名地安下心来。
仿佛只要有白沐澜在,就算是面对刀山火海、冰原绝境,他也有了勇气与力量。
只要是白沐澜的意愿,只要他开口,无常便愿意追随他到天涯海角。
只要白沐澜需要,他便会一直在。
片刻后,白沐澜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松开了无常。他将怀中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递到无常手中,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我接住他时,已用妖力护住了他的心脉,应该无大碍。等会儿你把他肚子里的水弄出来就好,我先走了,剩下的交给你。”说罢,他转身欲游回岸边。游出一段距离后,他回头望去,只见无常仍呆呆地站在原地。白沐澜狭长的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微微张口,无声地说道:“我在原处,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