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七点半,曲璇被学校的起床铃惊醒,事实上她这一觉睡得不太好,昨晚和仲觅秋聊天聊得太嗨,又一整晚都没有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总是似梦似醒的,这会儿又困又睡不着,意识仿佛被吊在半空中。
宿舍里开了空调,并不冷,她穿着皮卡丘的秋衣秋裤从上铺爬下来去上了趟厕所,听到门外有人走过的声音,她们在说话,小声而激动,“下雪了诶,等会儿去打雪仗吧!”
曲璇一个激灵,外面下雪了?
她洗完手抽了两张纸巾边擦手边往外走,到阳台门处,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往外看。
然后她就囧住了,因为内外温差太大,玻璃雾住了,根本看不清。默默地打开阳台门露出一条缝隙,站在门后往外瞧,对面宿舍楼的屋顶上果然一片雪白,大大小小的雪花无声地从空中往下飘落。
但是从门缝里吹进来的风,也是相当的刺骨,尤其是她只穿了一件的情况下,打着哆嗦关上门,蹲到仲觅秋的床边,把头伸进床帘里。
“觅秋,快醒醒。”曲璇小声地喊。
蓝黑色的床帘遮光效果很好,仲觅秋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就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头,光用人头两边四散开来。
“卧槽!”仲觅秋吓出了脏话。
曲璇:“......”
仲觅秋拍着胸口,哭笑不得,“你吓死我了,你这是要干嘛?”
曲璇幽怨:“我就这么像阿飘么?”
“你觉得呢?”
曲璇咳了一声,“那个,外面下雪啦!昨晚上应该就下了,现在还没停。”
仲觅秋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真的?”
说着她爬向床尾,掀开床帘和窗帘,然后就遇到了跟曲璇一样的问题。
仲觅秋:“......”
曲璇噗嗤笑出来,“起来看吗?”
两人套上长到膝盖的羽绒服,抖抖索索地去了阳台,阳台围栏上堆积着被风吹过来的雪,就跟基因里写了一样,只要见到雪,人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滚一个雪球,不管是大还是小,总之就是滚一个。
所以仲觅秋和曲璇听从神秘力量的指引,顶着冰冷的空气一人捏了一个雪球,两人默契地将俩雪球叠摞上,一个传统小雪人的身体就大致完成了。
曲璇细细观摩,“需要两粒黑芝麻。”
仲觅秋:“还需要一粒枸杞。”
曲璇:“还需要一张眼镜布。”
仲觅秋:“???”
“光头不好看,眼镜布可以当头巾使啊。”曲璇解释说。
两人欢快地溜进宿舍,芝麻是没有的,枸杞子倒是拿出来了,曲璇捏着跟小雪人比了比,发现非常不合适,“这嘴也太性感了。”
仲觅秋:“是啊,唇纹也多。”
“有了。”曲璇眼睛一亮,把枸杞往雪人脑袋里硬塞,塞得只露出一点点,“行了,殷桃小嘴儿一点点,完美。”
随后曲璇又回去找出她的眉粉盒,并从眼镜盒里掏出淡粉色的眼镜布,蹿出来给小雪人围上头巾。
“现在,我们要进行最重要的一步,”曲璇郑重地说:“那就是点睛!”
说完她打开眉粉盒,给雪人眼睛的位置,点上黑点,为了颜色深一些,点了十好几次。
完工后,两人的手指都被冻得通红,仲觅秋把双手交握摩擦,笑着说:“我们小雪真漂亮。”
曲璇也这么觉得,“我们小雪是世界上最可爱美丽的小雪人。”
这就是自家的那啥都比别人的更肥地。
雪又下大了,从之前零零散散的有几坨大的慢悠悠地飘,变成现在这般直往下掉,“咱们是起床还是继续回去睡觉啊?”
仲觅秋问:“你觉得呢?”
曲璇:“我觉得啊,我想回被窝里玩会儿手机,然后继续睡。而且外面好安静哦,不适合起床。”
仲觅秋沉默了数秒,“你说得对。”
两人回到宿舍,把门窗关关好,帘子也拉紧了,脱下羽绒服回到暖被窝里,“唉,舒服。”
只剩小雪人孤独地站立在围栏上,眺望着外面一片银装素裹的大地。
舒服没多久,班级群里有人艾特仲觅秋,让人九点半去一趟商学院楼的405办公室。
仲觅秋回了句“收到”,怏怏地爬起来,曲璇紧随其后。
“你怎么也起来了?”
曲璇瞥她一眼,“我回校是为了什么?”
仲觅秋眉眼一弯,新月一般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她双手捧心,“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我好感动的。”
曲璇看在眼里,只觉得她小脸熠熠生辉,瞬间被美貌击中,但她还是坚强地提出了要求,“真很感动的话,今天的宿舍卫生就你来打扫哦,垃圾也你去倒哦。”
今天该拖地了,她真的讨厌拖地。
仲觅秋:“......好。”
仲觅秋个子高,于是她来打伞,曲璇紧紧扒着她的手臂,两人顶着风雪闷着头走。
这会儿已经快九点了,可外面下着这个冬天的初雪,太多太多的人抛下学习或懒觉,走进雪地里。
路过足球场,里面简直热闹得不像话,曲璇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跃跃欲试,“等会儿咱们也去玩吧!”
仲觅秋看着里面雪球满天飞,听着那些人笑声叫声几乎吵翻天,也很眼馋,“要不你现在就去吧,我可以自己去找老师,待会儿我出来的时候,你肯定已经加入他们了,那我正好也顺势进入。”
曲璇脸一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一个宅女,社恐,脸皮这么薄的人,你让我一个人往这些陌生人堆里硬挤?”
“你宅归宅,但是自称社恐这种话就别说了吧,我听了都挺脸红的。”仲觅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脚下还没停地往商学院楼走。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脚下专往干净的新雪踩,把厚厚的蓬松的积雪踩得咯吱响,背后留下一连串新鲜的脚印。
进了楼,伞上已经堆了一层厚薄不一、凌乱不堪的积雪,曲璇见仲觅秋要把雪抖落并收拢伞,立刻伸出手拦住了,“等一下,让我来。”
仲觅秋挑眉,边把伞给她边调侃:“你今年几岁啦?上没上小学啊?”
曲璇双手拿着伞把,伞面对着外头,往下一横飞速旋转,伞上的雪也被飞速甩出去。
“这么幼稚的事,明明更适合我们充满童心的大学生好吧?人家小学生正是人生最重要的六年,要好好学习,没空的。”
“好好好,不愧是我们大学生,你就应该去当代表。”仲觅秋笑得不行。
雪被甩干净后,一把卷起来塞进书包侧边。
随着离办公室越来越近,两人的表情严肃起来,一句话也不再说,进了门,发现里面有不少老师已经在等着了,除了昨天去宿舍看望仲觅秋的那几个女老师外,还有两个系的领导在。
仲觅秋一看没有眼生的人在,就知道学校并没有通知家长,想想也是,他们都要毕业出社会了,还叫家长就挺搞笑的,而且这事也不宜让外人知道。
当然,关键是大饼没脸跟家里说。
此时,另一位当事人在看见仲觅秋的那一刻,眼里便闪过狠戾。
因着他正对着门,这表情被两人看个正着,曲璇脸色一冷,站到仲觅秋前面挡住她,“你看什么看?眼睛不想要就赶紧捐了。”
大饼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
老师们你来我往和了两句稀泥,把这段小插曲岔过去,便说起正事来。
大饼果然不承认自己对仲觅秋说过那些话,说她们要是有证据就拿证据出来,其他的比如告白不成被气得打人这事儿倒是承认了。
“当时她骂我,骂得很难听,我受到了刺激,我承认是我的错误,我太冲动,我认罚。”
他说完还特别郑重其事地跟仲觅秋道歉,“对不起,是我的性格太冲动,不敢请你原谅,但还是要跟你道歉,我也愿意给赔偿,而且我可以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打扰你。”
曲璇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人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仲觅秋被老师叫着坐在另一边,“我确实不会原谅你。”
曲璇也跟着说:“谁敢信你的保证啊?你都不承认自己说过那些屁话,可见你的保证跟放屁没区别。”
会计系主任听得眼皮直跳,重重咳了一声,曲璇看过去,正对上他的眼神,默默闭了嘴,这县官不如现管。
大饼脸一阵青一阵白,“我本来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大家对他说没说过,其实这会儿都有了自己的判断,只是没证据的事,他们也不能表现出偏向,而且他们也确实不希望这事真的定性,毕竟有一个这样的学生,那学校真是丢大人。
只心里暗骂秦家的家教差劲,小孩年纪不大花样倒是玩得多。
于是便有老师出来说给秦桐飞记一个过,看他以后表现,表现好毕业前可以销掉,以及给仲觅秋公开道歉,并给出部分赔偿,问仲觅秋的意见。
仲觅秋本就猜到会是这样,不过没要他的赔偿,大饼的钱,啧,恶心。
“不必赔偿,公开道歉就行了。”仲觅秋笑了一下:“毕竟,他都没碰到我。”
这话一出,那个笑就变得很嘲讽了,不过想想也确实,看看大饼的体格,再看看仲觅秋,想到大饼挨打的视频,谁看了不想笑呢?
大饼握了握拳,紧抿着唇,很愤怒但还是忍住了。
谈妥后,仲觅秋和曲璇要走,即将跨出门时,曲璇停住了步子,转头问:“那许欢呢?”
老师们皆是一愣,但没人说话。
“是你让许欢干的吧?哼,不承认我们也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讽刺完,用蔑视的眼神打量大饼,“我们啊,连跟人品烂的人站一块地上都觉得呼吸不畅,所以以后看见我们,记得滚远点。”
当着老师的面,她不好骂得太脏,只能唧唧歪歪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出出气。
仲觅秋站在她身后,拉了她一把,“别看了,对眼睛不好,咱们走吧!”
系主任满脸愁色,飞快对两人挥手,“赶紧走赶紧走。”
两人安静地出了门,心情就挂在脸上,整个乌云密布,一路上都没人说半个字。
直到在一楼大厅,被从大敞着的大门倒灌进来的风糊一脸,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各自吸了吸鼻子,这才心情恢复了些。
仲觅秋猛吸一口凉气,在放松全身吐出来,“走吧,别想了,咱们去打雪仗吧!”
曲璇把帽子一戴,打雪仗的话那就不必打伞了,她咧出个灿烂的笑,率先冲出去,“看我今天要把你打成雪人。”
仲觅秋立刻蹲下,就地抓了一把干净的雪捏成一团,追在曲璇后面砸,“老娘先把你砸成满头白发。”
嘻嘻哈哈的笑闹声一路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