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觅秋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也彻底失去了玩游戏的兴趣,窝到旁边的单人椅上玩手机。
给她的电子树洞吐槽曲璇的骚操作,噼里啪啦一大堆,最后还要加上一句--
老板平安:【她的演技真的好差。】
广寒宫下班回到家,洗完手正和刘翠翠一块吃饭,刘翠翠说元旦之后她就会搬回去,霸总当天回来接她。
广寒宫慵懒地夹菜:“完事了?”
刘翠翠点头,“是啊,她爸妈放心了,她的‘病’也该养好了。”
广寒宫瞟了她一眼,“你们就这么瞒着啊?瞒一辈子?”
刘翠翠被问沉默了,跟家人出柜是个很复杂也很难聊的话题,“你问我也没用啊,又不是我出柜。”
刘翠翠爸妈在她小学的时候离婚了,她跟她妈一块长大的。
她爸妈离婚的原因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就是生活习惯不合拍,谁也不肯改也彼此适应不了,就天天小吵小闹,最后感情吵得差不多要完蛋的时候,两人一合计,为了不撕破脸闹得太难看,就趁对彼此还有几分情分的时候,赶紧和平散伙算了。
后来她妈也没有再婚,她觉得她受不了再出现另一个不同步的人扰乱自己平静的生活了,所以当刘翠翠出柜的时候,她妈只想了一个晚上就接受了。
她觉得如果是女孩子跟女孩子一块生活的话,还是会更合拍一点。
霸总出柜的问题就比较复杂了,她不是独生女,她还有个弟弟,她家是重男轻女的那种,但是因为比较有钱,所以也并不吝啬对她的培养,本来家里的安排是让他弟弟继承家业的,但她的弟弟,实在是烂泥糊不上墙。
所以霸总靠自己卓越的能力上位了一半,但是在地位完全稳妥下来之前,她是不会跟父母翻脸的。
刘翠翠很了解这些,她摊了摊手,又接着说:“其实我觉得,她爸妈知道以后说不定也只会因为本身传统的思想生几天气,毕竟按照他们的想法,女儿出柜的话就没孩子,以后家业还不是要传给她弟的娃。”
广寒宫是不懂这些人的想法的,“那霸总也这么想吗?”
刘翠翠对她老婆拥有这个“霸总”的外号无语,不过比起她老婆的大名阮柔来说,又觉得还是叫霸总更好点,毕竟一个霸气侧漏的御姐叫阮柔,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她说:“我老婆没什么想法啊,她现在才三十岁,等她选接班人,都是好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了,那时候她爸妈都没了好吧,所以她爸妈现在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都是做梦,随便他们。”
“我是说,出柜的问题。”
刘翠翠又不说话了,于是两人各自沉默吃饭。
“我没问过,觉得没必要问吧,好像在逼迫她一样。反正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广寒宫:“哦,也行。”你觉得挺好就好。
别人的事情,特别是感情方面,广寒宫向来秉持着不闻不问不了解不发表意见的四不原则。能说现在这么几句,还是因为刘翠翠住在她这里,被迫了解了一点,也被迫参与了一点。
刘翠翠委屈又无语,还以为对方能说点什么呢,结果就这?
果然,广寒宫就是个无情之人。
吃完饭主动去刷了碗,刘翠翠抱着抱枕,边看电视边看手机,广寒宫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她朝茶几上的手机努了努嘴,“你手机响了刚刚。”
广寒宫扔掉擦手的纸巾,往沙发上一坐,捡起手机,看到了来自仲觅秋的一大串消息。
独守月亮:【。】
老板平安:【怎么了?】
独守月亮:【没玩过。】
仲觅秋既惊讶又觉得正常,树洞在她眼里,就是这么个又年轻又成熟的正经老古板。
老板平安:【你可以试试,其实还蛮有意思的,不过如果不喜欢的话,那也正常,其实我也觉得一般。】
两人正来回东拉西扯地聊着,仲觅秋忽然感觉旁边的光线消失,变成了一大坨阴影,她侧头看去,是一个挺好看的女孩子,但不认识。
她给对方说了一声,就收起了手机。
女生对她友好的笑,“你好,我叫何映梦,行政系研一。”
仲觅秋也微笑,“你好,我叫仲觅秋,会计系大四。”
“我知道你,”何映梦瞥了一眼热闹的方向:“你不去玩游戏吗?”
仲觅秋也顺着她的视线瞅了瞅热火朝天的游戏桌,“不了,我不是很喜欢玩这个。”
何映梦:“我其实也一般,陪我朋友来的。”
说着她指了指那个脸上平静又自信的,正在竞选警长的女生。
仲觅秋看了只想跟旁边表情极其丰富的曲璇说,放弃吧,你这头废物狼。
何映梦当然也知道她和曲璇的关系,也笑出声来,小声说:“她是狼牌吧?”
仲觅秋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点了下头,“我觉得是。”
“她就不适合玩这个游戏,属实是又菜又爱玩的真实写照了。”
何映梦:“也别这么说,游戏嘛,玩得开心最重要。”
仲觅秋没说话,她觉得这个时候把曲璇那句“玩游戏就是为了赢,不然毫无意义”的名言说出来,就显得很嘲讽。
两人从游戏往后聊,聊到喝的再聊到食堂,然后自然而然地聊到未来。
“说起来你是工作还是考研?”
仲觅秋就知道逃不过这个问题,就像高三生逃不过想上哪个大学一样。
“工作吧,不太想考研。”
“说得也是,我要不是实在不想当牛马,我也不会去考研。”何映梦叹息,“那日子,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压力大到头秃,那可是真头秃啊,每天梳头的时候头发大把大把掉。”
仲觅秋深有感触,想起之前那些考证的日子,也不是人过的,她心有戚戚,“是啊,我考证的时候也觉得头秃。”
何映梦同情地看她,然后说:“得亏现在信息时代,才让我们早早知道上班是种什么感觉,不然我肯定会觉得上这么多年学上腻了,想早早去上班,成为一个大人。”
仲觅秋听了就笑,“谁说不是呢,想想二十出头上班,到六十多岁才能退休,简直是看不到头。”
何映梦苦着脸:“......你说得我都想读博了。”
仲觅秋:“哈哈哈哈。”
两个刚认识的人,再聊得久也聊不了多深,眼看一个话题终结了,何映梦只得赶紧再找个表面话题,“你要喝什么吗?我有点想喝奶茶了。”
仲觅秋看了一眼手机,七点了,她站起身,意思就是一起去点,但嘴上却说:“现在喝奶茶晚上会不会睡不着啊?”
何映梦装作一脸诧异的模样,“这家的奶茶还能让人睡不着吗?没看出来还真有茶啊。”
“噗!”仲觅秋真的觉得要被她笑死,“好吧好吧,我也觉得。”
但仲觅秋还是点了一杯杨枝甘露,并给曲璇拿了一杯珍珠奶茶,何映梦要了一杯阿华田,看来是对自己的睡眠质量和奶茶质量都十分放心。
两人回到楼上,仲觅秋把奶茶咚地放到曲璇面前,曲璇往后稍稍退了退,抬眸望见仲觅秋,双手捧住奶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并啾了她一下,“啊,谢谢秋秋宝。”
又从曲璇这里新增一个昵称的仲觅秋,故意嫌弃地抖了抖肩膀,但也没说话反驳。
随即跟何映梦一块回到角落继续聊天,刚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就听见何映梦好奇地问她,“那个,你和曲璇,你们俩是在谈恋爱吗?”
仲觅秋噗地喷出去,并咳个不停,何映梦吓一跳,连忙帮她拍背。
好一会儿仲觅秋才两眼泪汪汪的缓过来,心说我的妈呀,听着就起鸡皮疙瘩了。
“不不不,我们是好朋友,非常纯洁的那种,好朋友。”仲觅秋强调,“而且你怎么会这样想啊?”
何映梦说:“对不起啊,那是我误会了,我看刚刚......”
她话没说话,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仲觅秋无语,“真的不是。”
何映梦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那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你怎么这么问?”你别是对我有意思吧?仲觅秋真是怕这个。
“啊?”何映梦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直的。就是随便问问你,就是你身边,你也知道的吧?”
这么一说,仲觅秋就懂了,也信了,毕竟曾经追求的她的人的性取向还真是有点乱七八糟的。
仲觅秋说:“我也不知道。”
何映梦不死心,“那你觉得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仲觅秋一怔,她下意识随着这个问题思考下去,脑海里便出现了一双眼睛,冷淡又平静,隔着千万里望向她心里,灵魂也仿佛一瞬间被凝住。
随后她反应过来,瞥了何映梦一眼,心里有些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越问越觉得有鬼。
何映梦喝了一口奶茶,淡定道:“因为我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对你有点意思,我看看她有没有机会。”
仲觅秋哭笑不得,“还是别了,真的不用,让她直接放弃吧!”
“你说说呗,反正闲的也是闲的,”
“我应该,”她又想到那双眼睛,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心里却有些恍惚,又有些恍然,好像突然冲破了那片围困住她很久的迷雾,又好像在站台等待许久终于等来了那趟轰鸣的火车。
原来自己对她不止是单纯地只想完全占有,或许还有深深的依赖,又或者,其实是喜欢,是想共度一生的爱吗?
从未因为某人分泌过多巴胺的仲觅秋,被自己这份明悟吓到了,心跳得慌张又激烈。
何映梦还在等后续,“怎么?”
仲觅秋直直看她,突兀道:“我应该,有喜欢的人了。”
何映梦简直是五雷轰顶天崩地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