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
“尼玛，这谁啊？”程少祯被人吵醒了，眯着睡眼没睁开，先开吼。
叶子洛起来看天还没大亮，裹上了程少祯昨天穿的棒球服去开门：“张彬？”
“还没起床呢？我奶奶烧好了早饭，你奶奶今天在我家吃早饭，说是赶早坐第一班公交车去大超市。让我赶紧叫你们起床。”张彬说完就回去了。叶子洛回到房间换上自己的衣服，程少祯还在睡觉，丝毫不受影响。
“哥哥，张奶奶叫我们去吃早饭，赶早坐公交车。”叶子洛试着又喊了一遍。
“我还没睡够，不去。”程少祯有点生气，平日里他自由惯了，无拘无束的，放假了却被人一大早喊起来，他才不答应。
叶子洛却不一样，他被人管束习惯了，反倒觉得有人喊自己起床嘱咐这些事情是在关心自己，便道:“哥哥，昨晚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嘛！大家都已经起床了，都在等着你呢？”
“不去，关我屁事，我要睡觉！”程少祯有些恼火，闷头盖上了被子。
叶子洛见状，默不作声的关上了房门离开了。
刚走出大门，张彬又来催促：“叶子洛，少祯起床了吗？快过来吃早饭。”
叶子洛还没有刷牙洗脸实在没心情说话去吃早饭，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走过去，身后的程少祯却回了话：“等一下，刷牙洗脸呢，马上过去。”
“好的。”张彬应声道。
叶子洛转身看着程少祯刚睡醒的发型像雷震子一般，笑道:“哥哥不是不起床吗？”
“我不起床，你就这样走过去？”程少祯说着拿出新的洗漱用品递给叶子洛。
“新年快乐！十七岁快乐！”叶子洛接过时本想说声谢谢，却说了这些话。
程少祯只觉得叶子洛读书读傻了，竟说这些官方话，便回了句：“有你的十七岁快乐！我的十五岁男孩！”
心道：谁还不会说些有诗意的话呢？这不，脱口而出了嘛！
叶子洛呆若木鸡，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洗漱杯子，里面插着牙刷，站在程少祯的身后，欣赏着他那雷震子的发型和有诗意的新年问候，只是这二者实在沾不上边。
程少祯三两下便一气呵成，不仅把脸洗了，也顺带把乱糟糟的头发也打湿了。拿起水池边的木梳梳了两下便插到了叶子洛杯子里，道：“你头发长，给你用吧。”
叶子洛的托肩碎发尽管蒙在被子里，但好在发质柔顺，醒来还是垂直飘逸，即便不梳头发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只是程少祯不知道。
叶子洛抿嘴一笑没说什么，赶在程少祯打理好了发型前匆匆洗漱完毕，一起去了张彬家。
“叶子洛，少祯啊，你们快吃，现在都已经六点钟了，马上就赶不上六点半的公交车了。”张奶奶见到二人进屋连忙招呼了声。
“奶奶！”叶子洛和程少祯异口同声道。
程少祯和张彬一对视，默不作声，已知晓了彼此无声的语言：才六点钟，在桃花源什么都好，就是要早起睡不成懒觉，尤其像张彬这样的留守照看老人的孙子辈，着实让人无奈。
“子洛啊，尝尝我们桃花源的特产，来！”叶奶奶夹了一筷子萝卜干给叶子洛，这腌制的萝卜干市面上卖的很多，各地都有，也没什么独特之处何来特产之说？
叶子洛尝了一口，一口咬下去，清脆爽感十足，还有一丝咖喱味道：“嗯，奶奶，这个萝卜干跟我平时吃的味道的确不一样，味道不错！怎么做的？”
张彬和程少祯一听叶子洛夸萝卜干好吃，都夹了起来尝尝，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跟平时吃的也没差啊！俩人看着叶子洛那品尝的表情，又看看两个老人那笑呵呵的模样，突然间明白了，萝卜干没什么不同，不同的是，这是桃花源的萝卜干，还是叶奶奶夹给叶子洛碗里的萝卜干，除了叶子洛本人，别人是尝不出这种味道的。
“阿洛，这是不是家的味道？”程少祯吃完了碗里的稀饭问道。
叶子洛听后点点头，相视一笑。
就在大家准备好出发的时候，叶奶奶突然头晕，走不了路，要坐下来。
张奶奶慌忙道：“哎呀，小彬啊，快去你叶奶奶家的大柜上把降血压的药拿过来，这一大早的怎么就晕了呢？”
叶子洛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好似看到了自己突然晕倒的样子，大家在身边忙前忙后的，见程少祯和张奶奶把叶奶奶背到了屋内床榻上躺着，张彬小跑地去拿药，叶子洛也跟了过去。
张彬一会儿就找到了药，对叶奶奶家的东西像自己家一样熟悉。
“张彬，你怎么对我奶奶家的东西这么熟悉？”叶子洛跟在他身后问道。
“远亲不如近邻，我爸妈和你家一样，一直都在城里不回来，家里就我奶奶一个人了，叶奶奶也是一个人，所以都是相互照顾的。我打小就在这弄堂里长大，跟我奶奶最亲，跟你奶奶也亲，所以，我经常串门，串着串着就成自己家了。”张彬边说边笑。
叶子洛突然感觉到一阵心酸，但什么也没说。
“降血压的药拿来了。”张彬立刻进屋给了张奶奶。
程少祯早已准备好了温水让叶奶奶服药，张奶奶看着叶奶奶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道：“大妹子啊，咱俩在这弄堂都住了四十多年了，送走了多少人了，老伴也都走了，孩子都长大成家了，就剩咱俩相依为命了。”
叶奶奶舒缓了口气，缓缓道：“张姐，各人自有个人命，半点强求不来，想想我们那时候，弄堂里这四家人也都是前后一年成的家，那时候谁也不知道最后就剩咱俩了，还是夏家妹子有福气啊，全家都住到了城里，享儿孙福啊！”
张奶奶又说：“哎，不见得啊，你看程家妹子，人家就一闺女，这不还招了女婿嘛，少祯这孙子虽然叫着外婆，还不是在程家长大跟着程家姓啊。他家也没住在一起，该有的一样也没少老两口啊，这几年承包了鱼塘还赚了些钱，女儿养大了还有女婿孝敬自己，你说说，哪家不比我有福气啊！你就更不用说了，娶了个城里的媳妇儿，还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委屈了你啊，不过，你的后人啊是少奋斗了好多年啊，看看我家儿子，到现在还在打工呢！”
叶子洛算是听出来了，这乡下人就是在攀比谁家儿子有出息，照这么看，叶子洛推算叶奶奶肯定不知道叶华的事。
程少祯每次听到她们相互攀比谁家混得好，谁家又福享的，这些话题就跑路了。前还会耐着性子当面装模做样，左耳进右耳出，今天刚十七岁，依然还是老样子道：“奶奶，还能出去吗？”
张彬道：“奶奶不舒服，还是不要去了。”
“不去了，不去了。”张奶奶把昨晚的超市海报拿给张彬，嘱咐道：“小彬，叶奶奶不舒服，我就不去了，我昨天跟你说的，买些什么，你别忘了。”说着走进对面的房间拿出两百元现金给张彬，千叮咛万嘱咐道：“别把钱弄丢了，放在口袋里抓实了。”
叶子洛见状不免心生感慨：只是两百元而已。
原来桃花源的人对钱的态度如此谨慎，恨不得把钱放在口袋里用针线缝起来，生怕被人偷了或不小心掉了，可是张彬已经十八岁了啊......
叶子洛看了一眼程少祯，发觉他根本无心参与还催促道：“再不走，怕是赶不上第一班公交车了。”
“子洛啊，你过来，奶奶的床头柜里还有一张银行卡，那是你爸给的，我也没取过，你去......”话音没落就被叶子洛打断道：“奶奶，不用，那是爸爸给您的，您自己留着，我有钱用。家里需要什么，我会跟张彬一起买些回来的。”
程少祯道：“叶奶奶，放心吧，我带阿洛出门，他丢不了的。我们走了!”
“哎，路上当心点。”话落张奶奶把三人送出了大门。
程少祯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左袖，叶子洛和张彬这才发现，他手腕上戴着一块黑色的手表，非常帅气，张彬忍不住好奇问：“少祯，你挺帅啊，我怎么一直没发现你戴着手表呢？”
“已经六点四十了，我们错过第一班公交车了。”程少祯袖口往下一拉又遮住了手表，边走边道：“你又没戴手表，拿出来秀给你看，是想让我炫耀一下吗？”
张彬笑笑，不顾叶子洛的表情挽起了程少祯的左手臂，道：“少祯，给我看看嘛，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手表呢？我们学校里也有人戴手表，不过是夜光的，你这是什么手表，我还是第一次见。”
张彬是高二的学生，在安兴市读寄宿高中，那是三四线城市，同样也是桃花源的市区。如果叶子洛不出意外也会进入张彬的高中就读。
所以叶子洛对张彬的观察很仔细，他觉得他会和张彬成为一类人，但他内心却有了拒绝的声音，他告诉自己，即使在同一个地方，他也不要变得和他们一样。
就像程少祯的手表，虽然他现在只是个初中生，在没转校之前就已经见过类似的手表，那是一块国外生产的机械表。
“给你看个够，行了吧？”程少祯直接把手表表带解了下来，直接放在了张彬的手心，让他研究。
叶子洛“噗嗤”一笑，道：“快点走吧，已经赶不上第一班车了，再走慢了，等一下又要错过了。”
话落，程少祯竟拉着叶子洛的手腕跑了起来，他想让张彬追不上自己，所以，他趁张彬拿着手表做研究的时候拉着叶子洛跑得非常快。
“哥哥......哥哥......”
程少祯听不见，一心就想先拉着叶子洛跑到站台，把张彬甩得远远的。
“哥哥......哥哥......跑得太快了，我不行了......”叶子洛气喘吁吁，大声喊道。
程少祯回头看着张彬就快要追上来了，根本没仔细想叶子洛的话是什么意思，要知道，青少年的体能训练是必不可少的，这是常识。程少祯根本不会想到叶子洛的身体有什么毛病，竟道：“没事，阿洛，我带着你跑，五分钟就到站台了。”
“哥哥......哥哥......”叶子洛脚一打滑绊倒了。
程少祯以为叶子洛不小心摔了一跤，立马去扶他起来，哪知叶子洛晕了过去。
张彬赶着跑来，大口喘气，道：“少祯......你......你们......跑这么快干什么？......叶子洛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程少祯和张彬都慌了，叶子洛躺在地上不动了，这里是桃花源的村口，离公交站台还有一公里的距离。
张彬还是有常识的，看出来叶子洛的身体有毛病，他蹲下身子，用手去摸了叶子洛口鼻和心跳，发觉叶子洛的呼吸有些困难，口唇在发紫。
“少祯，少祯，叶子洛好像是......”张彬不敢断定，但看着挺像的。
程少祯不知所措，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慌了神，张彬一说反而定了定神，问道：“你见过这样的情况嘛？咱们要不要回村里叫人送去医院？”
张彬试着给叶子洛做按压，看有没有反应。
程少祯瞬间秒懂，道：“张彬，你赶紧回村里去找东叔过来，我在这帮他做按压，快快，你不是飞毛腿吗？”
张彬一听：“好，你给他按压三十次，再人工呼吸两次，循环做，等我喊东叔过来。”
说完张彬把手表还给了程少祯飞快地跑回了桃花源。
程少祯顾不得戴上手表丢在一边，他跪在地上给叶子洛的胸外心脏部做按压，一次两次三次，脑海里不停地闪现叶子洛刚才的呼喊“哥哥......哥哥......我不行了”。
他越想越恼火，越想越自责，眼泪刷的一下子一滴一滴豆大的泪珠往下掉，内心一万个对不起飘了起来。
十五下按压没反应，程少祯只能加上人工呼吸，这是他第一次做，顾不得什么，脑海里复盘着老师上课讲过的内容，先清理气道，把叶子洛的头摆放正，再将手置于叶子洛的前额，用他的食指和拇指捏住叶子洛的鼻子，又将另一只手抬举起叶子洛的下巴，这样来保证叶子洛的气道畅通。
程少祯俯身下去，双唇紧贴，向叶子洛的口里吹气，吹完一口气后起身观察一下叶子洛的胸廓的起伏。
他有些慌乱，没有看到反应，再次按压十五次，重复动作，呼气保持一秒再次观察，这时，叶子洛的胸廓有了起伏。
程少祯泪湿的双眼看着叶子洛渐渐均速的呼吸，缓缓醒来，突然间哭了起来。在张彬还没赶到前把叶子洛抢救了回来。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