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大陆5重生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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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其罪四十二 · 挤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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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一声惊雷横劈入他神髓,他只见三千世界胡璇倒转,从他眼前莹莹飞逝。

黑暗涌动而至,他流淌在水里,成了阴泉魂海里万朵浪花之中的一朵,被冲刷过一片凸起而锋利的崖石,化作瀑布疾速跌落下去。

轰!又一声惊雷从极遥远外的虚空直钻入他双耳。他听见暴雨随后即至,他听见人声,也听见有人在稀疏摇铃。

他猛地睁了眼,只见眼前是素帐、睡榻、被衾。

他醒了,醒在另一个时空里。

床头的木雕的花叶间横插着一红一白两个泥人儿,白衣的携剑似仙,红衣的怀抱幼童,此时似乎正看着他笑。

——他回来了!

这是姜煊不久前买回的泥人儿。

这是来世!

裴钧难以置信地深吸口气,胸襟扩起却牵扯裂痛,一切都提醒他不是梦境。待他捂着胸口向铃声稀疏处望去,只见这方半暗的内寝中,有两道人影侧立在窗前,一个正抬手摇铃、念念有词,另一个却是手握成拳、悬在二人间架起的铜炉上,此时用力一捏,一滴红血便从他掌心吧嗒滴落在铜炉里,顷刻被炉中的火舌吞噬。

窗纱外暴雨声声,此刻又起一道响雷。一时白电耀目,令裴钧辨明那道人影:“姜越!你在干什么?!”

那握拳滴血的人影一顿,转头望来,不能置信道:“裴钧?你醒了?”

他应声向裴钧疾步走来,片刻便走入墙边烛光能照耀的地方,果然是一身寿衣未褪的姜越。

姜越匆匆伏在裴钧床榻边,紧蹙着眉宇,双眼不敢相信地抬手抚摸裴钧额际,颤颤地捧住他的脸:“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

他身后另一个人影也匆匆走过来,俨然是那伴随他多年的老萨满——必勒格。

必勒格此时须发还未尽白,身形也更健硕,此时见裴钧醒转,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道:“王爷,如此法成,在下便告退了。”

“你等等!”裴钧当即撑坐起来一些,出声止他,“你方才是在帮我招魂?”

必勒格目中一惊,询问地望向姜越,姜越却示意他退下,代他道:“不是,裴钧,那只是祝祭你平安的法事——”

“若只是祝祭,为何要你的血?”裴钧一把抓起他手腕,只见他被小太监扎穿的掌心此刻已添了一道仍在流血的伤口,皮肉开裂着,显是利器所割。

裴钧一时直觉胸口更痛了,直将衣摆揉起来摁住姜越的手掌,颤着手,忍着眼下的涩痛问他:“姜越,萨满巫术乃是同鬼神做交易,你为我行这起死回生的法术……可知代价是什么?”

“代价又如何?不过是阳寿。”姜越眼底发红地挣回手,从榻边矮桌的药盘里取了条纱布,随意将手伤缠裹,“若什么都不做,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

这话令裴钧猛地想起了前世被斩后,姜越大军破城时看向他落地头颅的那一眼,霎时直觉胸口如被利剑贯穿,已分不清是皮肉痛还是心神痛,那痛觉直如震裂他魂骸般剧烈,令他抖着手将姜越揽入怀中,骇然落泪:“你这个莽夫……莽夫!你怎么这么傻!”

姜越的额头被他死死摁在肩上,挣了挣也动弹不得,便只捂着手道:“为你,便是莽夫,我也做了。”

“谁许你做了?谁?!”裴钧气得狠狠捏住他下巴,迫使他仰头看入他的双眼,一字一字咬着牙道,“从今往后,你要是再敢和萨满扯上干系,再敢把自己割伤,我就立时去死!蹬了腿,闭了眼,赖在阎罗殿里再不活了!到时候咱们再瞧瞧,到底谁是莽夫!”

“好了,好了……”他这话语气慑人,姜越忙起身来紧紧环住他脖颈肩背,深吸口气道,“我知道了,裴钧,我往后再不胡来,这话你别再说了。”

裴钧把他搂进怀里,揉揉他后颈,过好一会儿才按下了心中后怕,这时想起了眼下的事,忙问他:“你复生之事如何了?宫里可有找你麻烦?我这是昏睡了多久?当日射杀我的又是谁?”

“复生之事……倒顺利,唯独未料到的,就是有人刺杀你。”姜越从他胳膊里稍微挣动了一下,没挣出来,只能由他继续搂着,“你昏睡四日了。刺杀你的刺客与年前刺杀我的一样,同属当年你爹部下的斥候营,想必也是蔡沨遗患。那刺客一击不成已被发现,不由分说便挥刀自刎了。我怀疑,他是被蔡延挖出来,要替他儿子报仇的。此事待我伐蔡之日,必要同他一并清算。至于宫里……”

他说到这儿一顿,眉心微微一蹙:“姜湛来过。”

裴钧皱眉:“他来过我这里?”

“嗯。”姜越点头,“但我没让他进来。”

裴钧瞪了瞪眼:“怎么个没让法?”

姜越抿了抿唇道:“你一出事,我便下令巡防营疏散百姓、全城戒严,将你送回此处紧闭府门。岂知宫里听闻此事,姜湛竟微服过来,令几个皇城司的侍卫撞门,非要进府瞧瞧。那时大夫正为你取箭,不堪其扰,我便带了二十亲卫出去,说忠义侯府是遇刺案件重地,恐皇上涉险,叫他回避。”

裴钧眉头不展,低声问:“他可有为难你?”

姜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低哑地一笑:“为难我?我一走出你这侯府大门,他吓得都快坐在地上。”

“姜湛虽知我起死回生,可实在见到我也不免惊惧,说我怕是假冒晋王的贼子,我倒只叫他身边的胡总管来验一验我手上针眼,看我到底是他皇叔不是。”

裴钧痛惜地捏起他手掌在唇边亲了亲:“眼下可又添了一道,你这人怎是个不怕痛的?”

“这痛算什么?几日就落疤了。”姜越淡淡带过一句,冷着脸由他亲吻手背,只动了动指尖,擦去了自己在他脸颊上蹭下的血印,继续说道,“姜湛栽赃我假冒不成,便说我欺君假死,二日上朝,要当着百官治我的罪。”

他这话倒有些像在告状,裴钧一边忍着自己伤口的疼,一边给他重新扎那胡乱裹起的纱布,轻声问他:“那你怎么答他的?”

手心传来的痛楚让姜越的眉心轻颤了一下,可他的话却极为简短,平静:“我就说,知道了,皇上走好。”

饶是料到姜越大约会说出差不多的话,这时真听他自己讲出,裴钧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得右胸的箭伤当即抽疼,疼得他青筋直跳。

从前他只当姜越端庄金贵、诡谲多智,却不知今时今日,竟憨莽可爱到如此境地。

“别笑了,你给我好好养伤。”姜越扶着他臂膀,让他再躺回床榻去,说完姜湛的事,斟酌再三,又叹了口气,“眼下,宫里虽尚须时日应对,可更要紧的……却是另一件事。”

裴钧后脑勺还没挨着枕头,就听他说道:“你昏睡几日、人事不知,梅林玉见你不醒,前日夜里就走了,说要自己想法子救裴妍出狱。”

裴钧心起不祥,忍着痛就又坐起来:“他能想什么法子?这不瞎胡闹么!”

姜越道:“他没说话就走了。今晨我派人去寻他,却在他家中遇见了梅家大宅的人,眼看着急得很。他们说……是梅老爷子的商印丢了。”

“商印?”

裴钧一愣,待反应过来,他只觉肝火上涌,即刻怒骂一声:“这梅六真他娘是疯了!”

说罢他掀开被子,不顾姜越劝阻就扶榻起身来。

所谓商印,是大商人用于决策物资调遣的凭证。

朝廷边境不平已有年月,每年向各地发派大量的驻军及军粮,要耗费国库千百万银两。为节省开销,朝廷便吸引商人替官府运粮,特许将军粮运到前线的商人换取合法售卖官盐的盐引。如此,商人凭盐引购盐运销,官府则用所省之钱收购粮草,一举两得。而梅家既贩盐,又卖粮,早年又是因漕运发迹,后因此经营官中人脉,才始有今日盛况,有了一方调运南北粮食的商印。

商印之于巨贾,好比虎符之于军中。军粮在梅家粮草生意中占据六成之重,适逢月底,恰该是盖印放粮的时候,没了印,梅老爷子就没法调遣物资;南北粮草走不动了,边境的将士便都要饿肚子。

一旦想通这层,梅林玉偷印之因便昭然若揭——他是想借此胁迫朝廷放裴妍出狱!

梅林玉此举是摆明了把脑袋往铡刀下搁,裴钧急得全然不顾姜越制止,已穿鞋走到了门口。他捂着胸口推开门,只见董叔等一干下人都守在外头,看他出来皆喜中带泪,忙来问他身体如何。

裴钧伤势不轻,起身走来已是费劲,便不及同董叔多说,只道一句备车,就捂着胸口向正堂走去。刚到前厅,却见六斤领着个紫绸袄子的妇人匆匆走入,恰是梅家三娘。

梅三娘一见裴钧便急哭道:“裴大人,您快随我来。老六找回来了,爹爹气得发了病,要打死他呢!”

裴钧一面穿上董叔罩来的衣裳,一面吩咐此事绝不准外传,说了句“坐三姐的车”,便拉着姜越随梅三娘向外走去。

走了两步,裴钧忽然步子一顿,回头在下人堆里寻了一圈:“钱思齐呢?”

姜越扶住他,从袖中取出一封文折:“闫尚书昨日来过。缉盐司已立,钱思齐殿试后被点做了同进士出身,闫尚书便把他补入缉盐司作了从五品司丞,今日便是去司部受任。”

梅三娘匆匆给姜越行了礼,走在前面出府门上了车。裴钧接过姜越递来的文折并没打开,只放在手中点了点掌心道:“算起来明日一早就是朝会。既然钱思齐已入缉盐司,那张三入刑部的事便可一提了。”

姜越沉吟:“可刑部之争还是场硬仗。”

裴钧宽慰道:“不必担心。张三的名字一说出来,自有人会帮着你叫好。”说完便拉姜越上车,一同往梅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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