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处的灯早在两人纠缠时就被碰亮了。
蒋其烟视线往下,看着尤翎嫣红的嘴唇,连上头的唇纹都一清二楚。
“都记起来了吗?”尤翎轻声问。
两人靠得那么近,蒋其烟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
“嗯。”他应。
尤翎眉头皱起,“你不怪我?”他似乎不理解般继续道:“我骗了你,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你捆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你还怕我跑?不是,是我骗了你啊,是我……”
“是我,对不起你啊。”
说到最后,尤翎的声音仿佛都困在了嗓子里。
蒋其烟依然抱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番,说出的音沙哑:“宝宝,是我固执地想要留在你身边,你没有错,在很久之前我就……”
“蒋其烟。”声音被打断,尤翎推开他狠狠抹了把脸,“我们冷静一下好不好?”
本安静听着他说话的蒋其烟又把他摁到门后,尤翎皱了下眉。
往日总是沉稳的人似乎出现了裂痕,“你说要冷静,可以,但是尤翎我希望你知道,在我这里这压根不是错误也不是什么对不起的事。恋爱是你情我愿,当初告白是我先说的,同居是我先提的,官宣也是我先想的,如果真说有一方错误,那就归咎在我身上。”
蒋其烟狠狠闭了下眼,抱着人:“尤翎,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说喜欢你也是赤诚,想和你共度一生更是心里欲念与爱念,是我对你的承诺。”
抬起尤翎下巴,蒋其烟用力吮着他的下唇。指腹揉捏着他耳垂的小痣,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我走了。”
门被打开,蒋其烟与尤翎错开身时又看了他一眼。
光线越来越暗了,尤翎低着头静静看着地上蒋其烟的影子,越来越小,逐渐模糊成一个点。他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来。
玄关处融入了夜色,变得沉默。
蒋其烟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
他没有怪他,只说自己愿意。
可是他真的还能像之前那般吗,那样始终如一吗?
隔着门的蒋其烟躬着身子,眸色很深,轻呼了口气还是走了。
玄关的灯亮了很久,靠着门的人垂着头。良久,他似反应过来匆忙拉开门。
地上只有自己的影子了。
抓着门把的手垂下,尤翎摸出手机给翁叔打了电话。
手机的“嘟”声在寂静中如此漫长。
“尤翎?”
翁叔的声音终于将失了魂的人从梦魇中拉了出来。
“翁叔……”尤翎回应,又赶忙清了清嗓子,“我想问一些事情。”
“知道了?”
尤翎眸子颤了颤,“嗯。”
翁叔叹了口气,“你想知道什么呢尤翎?是否问了你如何将他带回的家,问了是不是知道你另外的身份?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呢?”
“我……”
“尤翎,这些都不重要。两个人相爱是不在乎这些东西的,你要问问自己,不要逃避问题,也不要逃避内心。”
尤翎没有说话。
“你问他问了我什么,我只告诉他灵魂使者是什么。至于别的,该是你们自己来解决。”
“不要想复杂了,你俩之间的爱本就是纯粹简单的。你对他有多纵容只有你清楚。”
尤翎挂了电话,窝在沙发里。闭上眼,脑海里都是蒋其烟。
屋子的每一处都有蒋其烟的身影。
浑浑噩噩过了一周后,在某天早晨尤翎起床听到厨房的声音,脱口而出:“其哥……”
他愣在原地。
逢春从那头走了过来,将他拉到沙发上,指尖抵着他额头,“尤宝,忘不掉他是不是?”
尤翎半晌没说话,轻轻一笑问:“怎么过来了?”
逢春想着昨日蒋其烟找她说的,还是道:“来看看你,翁叔和我说了。”
“倒是没想到他老人家还会关心这些事。”
逢春看了他好一会儿,问:“为什么同蒋其烟闹矛盾啊?”
尤翎抱着枕头,“没闹矛盾吧,我只是说两个人平静一下。”
“那就是我说的不准确,我换个说法,尤宝,那你在纠结什么呀?”
见他不吭声,逢春继续道:“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你对谁让过步,多少人说你礼貌谦和,可是你有你的傲气和态度。对于别人,哪怕是我,你也不会轻易纵容让步。除了蒋其烟,从一开始见到他,你就在默许他进入你的生活,甚至于改变了生活的习惯。”
“尤宝,你以前不会这么早起来的,若是起了,你也会赖在床上很久。”
尤翎默默听着,眨眼时笑了,“你怎么看得比我还清楚啊。”
没等逢春说什么,他自顾自道:“早在见他第一面时,我就见色起意了,嗯,就是这个成语。我当时想这么酷的一个人跟了我之后会办成什么样呢?”
“然后把自己搭进去了?”逢春支着脑袋问。
“他太好了。”尤翎嘴角带着笑。
逢春翻了个白眼,“既然你都说他这么好的人何不把他牢牢拴在身边呢?”
尤翎沉思着点头,“是个好想法。我只是觉得有些惶恐罢了。”
“尤宝,这世界上没有谁是个好人。你觉得他好,那是因为在你心中将他放到了最高点。”逢春点到为止,站起身,“你还没吃饭,我去弄点早饭给你吃。”
沙发上又只剩下一个人。
逢春走后在车上给蒋其烟发了消息:【该帮你的忙帮了,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那头很快就回:【多谢。】
逢春摇头,昨日蒋其烟找上她问能否帮自己去开导一下尤翎。当时逢春还纳闷,“就尤翎对你的态度你直接稍微哄一下就行了,何必需要我?”
结果这人来了一句:“不够,我要让他知道自己离不开我。”
想到这里的逢春打了个颤儿,就尤翎这样的遇到个老狐狸还不分分钟被吃死。
尤翎正就着水洗着下摆。
在收拾盘子的时候,那上面的油一不小心滴在了衣服上,怎么擦也擦不掉。
看着那一滩印迹,耳边是《call of silence》,尤翎靠着料理台,顺着柜子蹲下,嘴里像极了后调的啤酒发苦得很。
泪水滴在木板上,洇成一滩,似乎也成了抹不去的印记。
“混蛋,蒋其烟你就是个混蛋!”
破碎的声音,淋湿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