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的身子陷在棉被里,疲倦的双眼半阖,垂下来的长发挡住了小半张憔悴不堪的脸。
李瑶兮抚了抚他凹陷的脸颊,问道:“老在这屋子里是不是闷了?”
陈萍萍像个孩童般眼巴巴地瞟了一眼窗外的雪花,点了点头。
“明天若是雪停了,我带你出去。”李瑶兮许诺道。
带着病的陈萍萍安安静静的,身上的威严气息也被冲散了,无端让李瑶兮觉得乖巧而惹人怜爱得很。
为了方便照顾陈萍萍,李瑶兮就宿在了陈园。虽然因为有真气的缘故,她的抵抗力比常人强,陈萍萍还是怕将病气过给她,所以把她安排在了隔壁。
夜里陈萍萍果然又咳醒了两次。李瑶兮迷迷糊糊中听见,又想起自己正好带了止咳的药丸过来,忙走路都不稳当地找出来给他服了,才好了许多。
夜里雪还簌簌地下得愈来愈大,还将外头的竹枝给压断了两根。谁知天公作美,等到第二日李瑶兮起床,竟发现天已然晴了。那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在地上积了足有一尺厚。
李瑶兮大喜过望,生怕等太阳完全升上去了把积雪晒化,坏了此刻的景致。她忙忙地随意吃了几口早饭,然后意识到……陈萍萍还没起床。
顿时,李瑶兮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好在今天的太阳好像很懒,迟迟不肯爬上天空。老仆人服侍陈萍萍穿衣洗漱用早膳,又喝完了药,积雪还一点要化的迹象都没有,可把李瑶兮美得够呛。
陈园的姑娘们比李瑶兮醒得还早。李瑶兮还没踏出门,就能听到她们打雪仗时的欢声笑语。陈萍萍远远听着,欣慰地笑了。
老仆人有些不放心,犹豫了好久才被李瑶兮说服让陈萍萍出门。
“待一小会就回来吧,老爷身子刚有起色,可千万别再受凉。”老仆人告诫李瑶兮道,恨不得时时刻刻跟着陈萍萍。
“放心吧老齐!”李瑶兮笑道。
和老仆人混熟了之后,李瑶兮对他的称呼也改成了“老齐”。
就像她管刘醒叫“老刘”一样。
亲切。
陈萍萍喜欢看雪。他从小生长在江南,十二岁入宫之后,才头一次看见了雪。
尽管那天冷得要命,尽管掌事嬷嬷看他是新来的就撵着他去甬道上扫雪,尽管当天晚上他还是蜷在冷硬的地板上睡的。
他还是觉得,那一抹白很纯粹。
因为纯粹,所以美。
李瑶兮轻轻抓了一小捧树梢上的积雪,倒在了陈萍萍手心里。
积雪冰凉冰凉的,在他的手掌上化开,化成一小滩水。
隆冬里的树本是光秃秃而没有美感可言的。幸亏下了场雪,将那些黑不溜秋的树枝暂时装扮成了琼枝。
陈萍萍指着树问道:“阿瑶,如果有一棵树,你是更喜欢果子,还是更喜欢花?”
李瑶兮给出了标准的李瑶兮式回答:“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本姑娘当然两个都要。”
“只能选一个。”陈萍萍不让她钻这个空子。
有轻微的选择困难症的李瑶兮冥思苦想一会,道:“两样各有各的好……所以哪样先出现在我面前,我就选哪样。”
她隐约觉着这不像是陈萍萍会问出来的问题,好奇问道:“这又是你从哪知道的问题啊?”
陈萍萍见瞒不过她,苦笑道:“导演问过我的。”
李瑶兮的笑容僵住了。
“没办法,真没办法。”她摇着头嘟囔道。“我又不是神仙,能让她院子里的海棠同时结出果子和花来!”
她心中微酸,同时再一次叹息,这两个人啊,真是谁也不让谁地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