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李满的感知，几人走上了通往冰湖的那条路。李满不禁在想，这个任务很明显需要同样为通灵者职业的玩家在场才能顺利推进，是因为这是“属于我的隐藏任务”吗？下一次风暴迟迟未到，他们在冰原上迎着不知何时变大的寒风走走停停，大约十几分钟后，便抵达了那片已经被牢牢冻住的湖泊。

他们站在冰湖边缘。而冰面倒映着的并非此地灰蒙蒙的天空，而是一轮硕大的血月，将冰面染上一层猩红。

【系统提示：玩家需将上阶段获得的塔罗碎片放置至正确位置，方可破除幻境。】

湖泊中央，悬浮着一座被碎冰包裹着的夜市占卜摊。几道隐约的光芒浮现。

“那些发着光的地方，应该就是可以放碎片的位置……”林天空说。

“走吧。”

三块碎片都放在了李满的物品栏内。理论上来说，所有的拼图任务都只需要他一个人就能完成，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系统设置了可以多人进入任务世界的机制。

脚下踩着的冰面，随着重量压迫而发出咔嚓的响声，随即蔓延出一道道浅浅的裂痕。不应该啊？这种温度下，应该冻得很结实才对。不过李满转念一想，这本就是玩家的内心创造出的世界，不遵循现实的物理法则也是不足为奇的。好在冰面并未完全开裂，他们逐步抵达了湖中央那个小小的“幻境”。

它只浮在冰面上十几厘米处。占卜摊后没有人在，只有褪色的紫色绒布垂落，摆放在中央的水晶球中翻涌着混浊的雾气。除此之外，桌上还堆叠着一些其他与占卜无关的东西：几张布满了折痕、上面似乎写着什么东西的白纸，一盆枯萎却仍旧在散发香气的茉莉花，以及一个——从玩家们的角度来看——倒放着的银色十字架。

“三块碎片要放在这三个地方……但是我分析不出来哪里是对应的。”林天空的技能在这个时候失效了。

李满也没太在意，毕竟如果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看穿任务，那他可就真成无敌外挂了。他拿起被黑布覆盖的桌面上最上面的一张纸。

“这个……”

即使已经有文字被涂黑、边缘还沾着可疑的暗红色液体，李满还是分辨出来了，这可能是许何疏在现实世界的休学证明。和她对自己说的事情对上了。

休学原因的那一栏完全被黑色涂抹。这张纸的下方有相当大的一块空白，微光勾勒出一个长方形的形状，想必是要玩家把之前获得的塔罗牌放在上面。但李满没有轻举妄动。先把三个东西都分析好再说吧，他想。

那花盆的形状他倒是熟悉，和上一阶段获得高塔牌的那个冰雕应该是同一个。李满从物品栏中抽出高塔牌，比量了一下，它应该是要插进花土中的。

只是光是对上还不够，系统设置拼图任务的目的……

李满仍然记得最初触发任务时系统的那句话：“深入玩家的内心”。现在他们甚至连这些线索对应着许何疏的哪些“内心”都搞不清楚。

魏知那时还有何照骄给做解说，现在完全是零个人知道许何疏经历过什么啊。他只能再一次把目光放到还在好奇地摆弄十字架的罗芸芸身上。

“嗯？怎么啦？”她自然地抬头。

“……关于许何疏的事，你知道多少？说出来，什么都行。”

“怎么，你在审讯我？”罗芸芸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绑在头发上的大蝴蝶结，“可是我也不知道哦，她整天只说自己是‘不祥之兆’，超让人不爽的。”

“看来你对她失踪这件事，也没之前线上说的那么着急。”

李满随口说。罗芸芸则是理所当然地回复：“线上和线下我可是分得很清的，我也不想总是装成riko酱的那种样子呀。她只是我的‘皮套’而已。”

“你对你队友也是那种形象？”

罗芸芸毫不掩饰地将自己冷漠的一面展现给他看，李满却没觉得不舒服，反而感觉比线上聊天的时候，更……亲切了一些。真是莫名其妙，他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我想变成谁，就可以变成谁。谁知道我的下一个人设是什么呢？”她没有正面回答。

“……算了，做任务吧。”

结果到最后也没能知道许何疏的事情。但李满似乎可以推测得出来……结合他之前和对方有限的接触。所谓的“不祥之兆”，是因为她看到了命运吗？不可避免的悲剧命运？

先把确定的东西搞好吧。他把高塔牌插进了花盆。

茉莉花的香气浓烈起来，他的眼前浮现了一些幻影。

“妈妈……近期要注意一下高处。可能会有——”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吧？你太紧张啦。命运这种事情，不相信就是不存在吧。”

夕阳下的房间中。面容模糊的妇女轻轻拍了拍指间还在紧攥着一张塔罗牌的许何疏的肩膀，“其实，我没觉得你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件事’只是巧合罢了，别把一切都怪到自己头上。”

“可是……”

回忆里的许何疏还没有说完一句话，李满便听到身后“咚”的一声闷响。眼前的幻影消散，他转过身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紧接着看到的画面便与那时的冰雕重合——阳台上的女人被花盆砸中，许何疏就站在玻璃门后，惊恐地、却又有些呆滞地盯着扩散开来的那一大片血泊。

“又是这样……”

“是因为我……带来了厄运……？”

“……”

这是第二块碎片。在那之前应该还有些事……李满想了想，把【倒吊人】的碎片按在了休学证明的那片空白处。

这次的幻影是一些文字。逐渐潦草起来的手写字体，似乎出自许何疏之手。

【我又看到了一些东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可以看到了。那是未来吗？还是我带来的灾难？】

【就在，昨天的时候。我在■■身上，看到了「坠落」的痕迹。我想去提醒她……可她把我推开了。然后，她就踩空了，大概是踩空了吧，从很高的楼梯上……】

【如果我不说出来的话，她就不会有事。这些才不是什么命运。全都是我的错。他们说的没错，每一次不好的东西，我都能看到，因为我就是灾星。】

【如果我能死掉就好了。我死了的话，就不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全都是我的错。】

【杀了我吧。】

【……】

李满皱了皱眉，去翻之前压在休学证明下面的另一张纸。精神科的诊断书，可以从未被模糊的信息中辨认出【自罪妄想】四个字。

“所以……她到底有没有厄运体质啊？”李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还差最后的一张牌没有放入——他拿出【审判】，打算盖在那个十字架的上方。

【警告。】

系统的提示却响了起来。

【——你真的，想看清楚我的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