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管家口中得知这个故事的时候,温斯特原本还有些不信,真以为这是管家为了哄他早些入睡编出来的故事,问起对方的家境样貌,年龄如何,管家支支吾吾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于是又去问了父亲,令他意外的是这个事情竟然是真实的。
“当初那人留下了一个地址,只是派人找过去却连那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只有这个印章被那家店交到我们手里,还有这封信。”希洛尔公爵面对独子的请求烦不胜烦,最终还是让人从书房中找出了那封信的原件,随即就让温斯特连人带信滚出了书房。
距离当初那场连着几个月的大病已经过了七年,就连这封保存完好到达他手上被打开的信件也已经有些泛黄,信中如同父亲所说,只有说明契约被另一家人接下,如果在成年之后。另有联姻对象的话,请顺着信去地址寄一封信。
所谓的信纸只是对于温斯特来说再粗糙不过的纸张,包括用来包装信纸的信封也是平民最常用的那一种。
一旁的油灯在灯罩中安静的燃烧,温斯特就这么坐在自己的床上,拿着信纸发呆,视线扫过书桌上摆放的羊皮纸时,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那人留下了地址,也说明了需要写一封信请对方同意解除契约,那么是否说明假如他写下一封信寄过去,对方也能收到?
当年生病的时候,他也只有8岁,独自躺在病床上忍受病痛的折磨,如今7年过去仍旧只有15岁的温斯特是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也同样依旧是拥有着天马行空想象力的年轻人。
说干就干,他到书房取下一叠印有家族徽记的信纸,用羽毛笔蘸了墨水在信纸上不假思索地落下了第一行字母。
15岁的少年对于自己从未见面的另一半抱有着无尽的幻想,也曾思考过对方如果与自己想象中的不一致又该如何,但在解除婚约,又或者。履行契约之前,他总得和那一位聊聊。
父亲应该是知道了他在做些什么,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只是在第2日清晨推开房门时,管家站在门外拿着花房的钥匙以及印着家族徽章的信封。
从枝头上新鲜剪下来的花朵娇艳欲滴,代表着温斯特对于少年美好幻想的期待,连同滴上火漆的信封一起交到了信使的手上,送到了那家店里。
不该抱有希望的第三日,庄园的信箱里收到了一封同样洁白的,没有带有任何印记的回信,信上用法语写了“希洛尔·温斯特”,送来的花束已经过了些时间,被管家送到书房温斯特接过的时候,管家提醒他小心被玫瑰上的刺扎到。
让人带着些欣喜与期盼的回信里,对方并不是一位少女,用有些拙劣的法语一笔一画的书写着这个契约间,他应该知道的事情,比如他的性别,再比如为何契约的解契需要在成年之后,他们都被这个契约所救,对面甚至还贴心的提醒他,自己并不是法国的人,不太懂法国的浪漫,下次来信的时候可以不用带那些花束。
可是他回了正确的花语。
管家站在一旁注视着小少爷嘴角那掩饰不住的笑意,有些好奇信封里写了什么,但他依旧垂着头,没有对那封信投去丝毫目光。
“我的契约者竟然是位少年。”温斯特慢条斯理的将信纸折起来放回信封当中,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高兴:“他还告诉了我契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哦,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一对未婚夫妻之间信件的交互,正常来说并不需要告知家族的掌权人,只是二者身份毕竟不一样,希洛尔公爵在听完自己的儿子讲完这个故事之后,没有表现出多大反应,只是平静的询问他:“那你接着要送信过去吗?”
“当然!”温斯特兴致盎然,在一旁的心腹与管家垂手站在一旁,开始思索未来小少爷继承爵位之后,自己应当如何对待这位特殊的公爵夫人。
温斯特在花房里看着女佣剪下鲜花,心中猜测着书信对面那人收到鲜花时脸上那惊讶与不解混合的表情。只可惜在鲜艳的花束等送到那里的时候,恐怕也已经要凋零了。
温斯特小少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看着刚刚放进信封里的鲜花,表情有些苦恼,没有在意管理花房的女佣脸上那诚惶诚恐的表情,转身向书房走去。
下次或许可以试着用干花。他自顾自的想着。
对面再次收到他的来信,显然也有些惊讶,对于他并不介意契约与婚约继续这一事没有表达出什么不满。也是从这一次的信中,温斯特小少爷得知对方比自己小了三岁,并且由于曾经生病的缘故,有一段时间都要待在与外界联系不便的地方,对于婚约的事情,怀特(显然他并不姓这个)如实告知了自己家族里面对于此事的态度,并说明之后回去会取订婚用的信物,随信寄来。
至于怀特先生的真实姓名,这封信件当中依旧不得而知,但这种书信联络在撇去花束之后,也慢慢成了温斯特与对面的书信先生联络的日常。
对于温斯特抱怨自己依旧不知道他的名姓这件事,怀特先生进行了反驳,表示在英文的翻译中,他确实姓怀特,随信寄来了一对漂亮的,来自东方的玉制品,并对他所寄去的戒指表示自己会带在身上。
龙佩?
难得一次跟随父亲进宫见女皇陛下的日子里,他从使臣口中得知了这个名词,也引来了女皇陛下的注意。
使臣接过龙佩看过之后,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些许,有时他问出来的一些问题也在先生口中得到了答案。
这是订婚时的信物,如果要退婚的话是要还的,底下坠着的小玉坠背后是某个大家族的姓氏,看情况还是直系。
在下一次寄出信件的时候,他和未婚夫先生询问了这个东西,白,未婚夫先生对于他能认出这个东西感到有些惊讶,得知使臣的到来,说了一些他们那边与人相处需要注意的礼节,但与他们这边很是不同。
这样的书信来往持续了很久,久到他经历了父亲的突然离世,久到在忙碌的内斗之后,他成功登上了家主的位置,在书房处理各项事宜有些疲惫的时候,看着管家送过来的新的一封,抱怨订婚戒指戴在手上有些影响他行动的未婚夫,那询问能不能重新定一对素戒,另一张空白的信纸上画着草稿,虽然简陋却依旧相互呼应。
戒指打造出来之后,在管家惊讶的目光中,他长久的戴上了这枚戒指,另一枚戒指据说也戴在未婚夫的手上,两人从未见过面,温斯特在得知新出现的银板照相技术时,有问过另一边的未婚夫能否送来自己的照片?
下一封信展开的时候,入目的不是熟悉的未婚夫的字迹,写信人字迹有些潦草,自称是小白的队长,小白那边出了点事,以至于无法及时回复,他不太清楚,两人还从来没有见过面,从信封中调出两张他随意挑出来的,小白的彩色单人照片。
有站在实验室里专心致志做研究的小白,也有躺在懒人沙发上读着信件的小白,那枚戒指在照片的间隙闪烁着光泽,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奥杰斯,你知道吗?这代表那边与我们这边完全不同。”温斯特看着信中潦草的文字以及那两张独一无二的照片,用有些感慨的语气说道,管家奥杰斯站在一旁垂头看着,没有接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温斯特对于联姻对象的兴趣没有退潮,而是越发浓厚,这种情感这次收到了彩色的照片,第一次知道那人的容貌而达到一个顶峰。
这几年二人间的信件交流无数,繁琐的鲜花语言早已被摈弃,在内斗最激烈的时候,温斯特有时也会为血脉所困扰,最艰难的,带着浅蓝印记的信依旧如期而至,信中对面的人难得心情极佳,随信送来了一朵琉璃水晶花,悄悄抱怨并不适应送过来的头饰——不过看到了光影中的小巧思,那就原谅吧。
如今这道信息交流打开了缺口。
那人有着最出色的容貌,哦,在化学领域也颇有成就,这倒是与希洛尔家族所涉及的领域所契合,在未来,如果那人愿意的话,希洛尔家族的化学实验室会很欢迎他的大驾光临。
安的队长从安的口中知道一些情况,许多安困扰的问题,她能说,比如,其实不论素戒还是订婚戒指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干扰到了安的行动安全,只是他自己不在意。
比如安的情况很好,就是上次大家说话没轻没重给安气的一直呆在实验室联系不上,等安出来会回信的,别多想。
温斯特拿着信纸,再看看那两张相片,实在不明白情绪一向浅淡的怀特能被什么气到不回他的信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