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冷风刮着空旷的天台，沉默的三人无声又掩不住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直到一颗晶莹落在林向晚鼻尖，三人才恍然。

下雪了。

天色灰扑扑的，这一幕的画面冲击着沈云念的大脑，无数看不清的记忆碎片掉入旋涡，没有掀起一丝波浪。

当她想去回忆时，就像是被禁制挡住，不仅想不起来，脑海深处还警告般刺痛着。

指甲深深刺入皮肉，沈云念默默忍下了，转而又打破可怕的安静。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看来它真的是在引导我们上来。”

宋清眠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但她看向那些绑在十字架上不省人事的同伴们。目光一一滑过他们的脸，飘忽了一瞬，低头不语。

“可是，阿随不在这儿……”林向晚咬着嘴唇难掩失望，刚刚那一瞬的心悸没有被她忽略。

沈云念“嗯”了一声，不知该作何回答。

这时她们身后的门里传出脚步声，声音在逐渐逼近，沉沉地砸在僵立住的人们心上。

三人错愕地对视一眼，只听咯吱一声，天台的门打开了。

看清了来人，林向晚愣愣地放下枪。

‘季随’还在往前走，手中拽着粗粝的尼龙绳。

沈云念和宋清眠吃惊的一秒后看向她身后，

宋清眠眼帘颤动，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铿锵声。

沈云念嘴唇微张，还未回神，见身旁的宋清眠就要冲上去，顿时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宋清眠！”沈云念低喝一声。

能让一向情绪稳定的宋清眠难掩焦急的，也就只有她的妹妹宋樾了。

沈云念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理智地将她往回拉，“现在不是救人的时候。”

宋清眠被有些生硬的话带回神，她冷静下来，眼尾却漫上薄红。

沈云念看清那抹红后便移开视线，冷冰冰地瞥向停下的‘季随’。

‘季随‘饶有兴致地看她们愤怒、担心、焦灼，最后像失去了兴致，回身从昏迷的宋樾身上摸出手枪。

苍白的手指把玩着，林向晚上前一步死死地盯着她的面孔，“你不是季随，季随呢？”

“死了~”

嘶哑难听的声音从‘季随’口中发出，轻飘飘的，蓄着玩味和嘲意。

舌尖抵了抵腮帮，林向晚额上青筋暴起，气急反笑，抬起手中的枪，猩红的眼眸和黑漆漆的枪口对准‘季随’的心脏所在的位置。

‘季随’心里闪过不明的情绪，皱了皱眉，压下那抹残存的意识。

紧接着十声枪响，子弹擦过身体，随之带过的是被灼红的手臂和子弹透体而入的声音。

太快了。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后齐齐传来闷哼，沈云念和宋清眠回头去看时，林向晚就已经冲上去将枪怼在‘季随’的眉心。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最后问你一遍！季随呢！？”

林向晚低吼着，如同一只被困的幼兽。

她压根儿不相信季随死了，这是一种直觉。

可她连握着枪的手都有些软，手指刻意的避开了板扣。

雪下的越发大了，天也越发暗了。地面上铺了一层洁白无瑕的布，妄图遮去一切血腥和罪恶。

‘季随’歪了歪头，突然咧嘴笑开。

林向晚下意识觉得不对，要放下枪，但她的手腕被柔软的手抓住，恶魔十分恶劣地笑了一下。

林向晚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被控制了一般，手指攀上扳机，林向晚的牙齿都在打颤，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只惨白的手覆上那个可以终结一切的地方。

“砰”的一声枪响。

空中的飞雪都停了一秒，硝烟味儿弥散鼻尖，林向晚愤懑的表情出现空白。

正在查看同伴活没活着的沈云念和宋清眠被那一声枪响吓得往她们这一处看过来。

沈云念瞳孔微缩，和宋清眠快步走过去。

冰雪上染了几点温血，可是很快被那些新雪盖住了。

大脑的刺痛又一次袭来，沈云念一时不察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好在宋清眠只以为她是过于忧伤。

两人在不远处停了脚，没再去打扰那个破碎的身影。

*

茫茫的天空看不见太阳，肆虐的风扑着天台上的十几具尸体。

这里的一切突然都变得好荒唐又好正常。

宋清眠没有问沈云念刚刚是怎么了，只是悲戚地望着那两人。

“沈云念，你说这个游戏是不是太残酷了点？”

沈云念头还痛着，听到这句话头更痛了。

而宋清眠似乎也没想得到她的回应，自顾自的将目光放在躺在雪地里的宋樾身上。

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眸光克制又隐忍地把视线从宋樾身上移开，几滴清泪划过柔和的下颚线。

氛围沉默着。

沈云念的衣角被揪出褶皱，疼痛才渐渐停息下来。

口袋中的令牌突然猛烈地震动，惊醒了陷入难过的三位幸存者。

白色光屏闪过红光，黑字飘出浮在半空。

〔检测到次方空间有一名玩家死亡，记入无字天碑408区〕

〔其余玩家意识尚在，达成第一关基本通关条件，即将进入下一关。〕

黑色字好刺眼。

林向晚眼里只有第一行字，她双眼空寡，手指摩挲着特制令牌，突然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对...我还可以许愿。”

眼底的猩红散去，林向晚眸底发亮。

“能不能复活阿随？”

〔超出许愿界定范围，是否继续？〕

当红色的字浮现的时候，三人愣住。

林向晚忍不住回了“是”。

〔请玩家林向晚谨慎考虑，是否继续！〕

“是。”

林向晚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毫不犹豫。

沈云念站在一旁蹙眉，到底没有规劝。

那是林向晚自己的抉择，是置死地而后生的豪赌。

〔玩家今日愿望已确定，份额清零，祝您好运。〕

红字渐渐消散，林向晚三个人都有些怔忡。

一片白光突地从天而降，将整个天台包裹住。

沈云念迈开步子走向失神的林向晚，温暖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走吧，季随还在等你。”

“嗯。”

字音落下，雪停了，所有人再次踏上未知的征途。

*

【绝望长着手指，但它只能抓住，死去的蝴蝶。】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