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级时，初爸爸的公司搬到城市的另一边，他下班不能再顺路带女儿回家了。
于是，凌陌和初暖从一起上学，变成一起上学和放学。
随着年纪的增长，初暖和同学们越来越熟识，玩性也越来越大，对这事接受得异常快。
她坐在客厅里，咬着冰棍想，放学的趣事儿可比上学多多了。
这是初暖的想法，却不是凌陌的。
凌陌放学后只想赶紧回家，并不乐意参与初暖的各种趣味活动。
但他每次回家，只要初阿姨听到开门的声音，就会出来迎接他们。如果初暖没有一起回来，阿姨便会肉眼可见的担心。每每如此，凌陌都会产生一种无名的内疚，总觉得是自己失职。
可他有什么需要对初暖尽责的？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最后只能作罢，每天任劳任怨地等初暖。
啊……她也真是不让父母省心。
凌陌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书包，走到学校操场，瞟了一眼还在和同学跳皮筋的初暖。
这剧情怎么有点眼熟？什么时候反过来，变成他嫌初暖磨蹭了？
真是报应。凌陌叹了口气。
他看了眼表，实在忍不了了。今天作业格外多，这样等下去，写完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喂，初暖。”凌陌站直身子，叫了她一声，“已经半个小时了，你什么时候走？”
“你着急就先走好了。”初暖脚腕一勾，皮筋灵活地滑到她的脚底，“等我干嘛？”
听听这话说的，什么叫等她干嘛？
凌陌心里还有顾忌：“阿姨要是问，怎么说？”
初暖头也不抬：“就说我帮同学补习。”
凌陌眼角一跳，看着旁边手里拿着辣条的几个同学，无语至极。
行，帮同学补习。
他背好书包，懒得再等，脚步不停地回了家。
初阿姨好像不在家，他开关门那么大动静，对面却很安静。
算了，没问就先不说。
他放下书包，拿出练习册和笔，准备写作业。
初暖这个借口再怎么蹩脚，也还是有一点可信度的，因为她的成绩确实不错。
虽然不是多顶尖，但对比他，好了不少。
也难怪凌妈妈近来的常用语句变成：“你多跟初暖学学，人家成绩这么好，你的名次怎么总是上不去？要是没中学要你怎么办？”
凌陌一开始还会辩解——自己成绩没那么差，顶多班级中游，偶尔也能进前十，而且现在的中学都是划学区招生，只要成绩不是差得太离谱，肯定有学上。
后来他放弃了，因为初暖很会讨长辈喜欢，自己越说越显得不懂事，解释也就越单薄无力。
凌陌不擅长数学，今天方程式的作业有五页纸，他一题一题慢慢做，渐渐地，心里开始焦虑。
怎么这么难，什么xy的，真让人头大，为什么初暖每次都能那么快做出来。
初暖……
凌陌抬起头，都快一个小时过去了，门口还是很安静。
初暖怎么还没回来？
焦虑的心情更重。凌陌叹了口气，合上数学作业本，拿出最擅长的英语，准备背课文。
课文也背得磕磕绊绊，总是背了下句忘上句。
真让人不踏实。
凌陌好不容易背完第二段，对门终于传来了开门声，还有活泼却明显是故意装乖的一句“我回来啦”。
初暖回来了。
不知怎么，凌陌蓦地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他闭着眼，飞快地把剩下的课文背完了。
-
后来，补习这招他们用得很熟练。直到某一天，初爸爸把初暖从学校门口的烤肠摊给揪了回来。
那时凌陌刚写完作业，正要和周津去踢球，开门就看见初暖低着头在家门口罚站。
看见凌陌出来，初暖张了张嘴，又不敢说话，只好用眼神表达愤怒。
凌陌莫名其妙，他今天回来没看见初叔叔和初阿姨，什么话都没说，干嘛瞪他？
第二天早上，他照常买好包子，在家门口边吃边等初暖，结果吃完都没看见人出来。
过了会儿，初妈妈开门上班，看见他还坐在楼梯上，惊讶地问他怎么还没走，说初暖已经上学去好一会儿了。
行，某人又开始发一些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脾气了。
放学时，凌陌也不打算再等她，收拾好东西就往回走，谁知在校门口的小超市碰见了初暖。
他还没说话，初暖先变了脸色。
“告密！叛徒！”她生气地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凌陌的火气“噌”的一下上来了：“谁告密了？”
“谁告密谁清楚。”
凌陌冷笑一声：“行，你就这么对朋友是吧？”
初暖扭头就走：“你这么笨，我才不要这种朋友！”
凌陌咬牙：“你这么凶，你以为我想和你做朋友吗！”
“你有病吧凌陌？”初暖气极，“我凶你就别管我啊，好像我逼着你跟我做朋友一样。”
凌陌也气得不行，懒得跟她吵，提了提书包带转身就走。
她没吃错药吧？天天说这种让人恼火的话。
凌陌越想越气，脚步也越走越快，快到小区门口，他突然想起明天有个测验，必备的文具还没买齐，又去了附近的商店。
付钱时，店主正和朋友聊天，说起最近这附近有人贩子来拐卖小孩。
店主说得认真，还提起前两天旁边小区有个小孩一个人放学回家，被拉上一辆面包车，警察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
店主的朋友也附和，说他们小区也传开了，有个小女孩去小区门口买冰棍，回来的路上就被拽走了。
凌陌听得全身汗毛一炸，付好钱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学校赶。
一路上都没看到初暖，他吓得不行，赶紧沿回家的路一家一家店铺看，终于在关东煮店里找到了人。
初暖见到他还很惊讶：“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嘛？”
“没干嘛。”凌陌平复自己的呼吸，没好气地说，“我饿了，来买关东煮，不行？你家开的店？”
初暖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关东煮店的阿姨笑眯眯看了眼凌陌，对初暖说：“你爸爸上次还问呢，说是不是有个小男孩会和你一起来吃，说的就是他吧？小伙子长得真俊。”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凌陌看见初暖的脸色一瞬间变了几变，然后她轻咳一声，问：“阿姨，我爸爸什么时候问你的呀？”
“就前两天。”阿姨笑着说，“我看他在附近问了个遍呢，问你是不是放学经常过来。”
初暖没说话，只默默地往纸杯子里又扔了几串关东煮，递给凌陌：“请你吃的。”
那几串都是他爱吃的。
“我不要。”凌陌气还没消，故意拒绝，“都不是朋友了，我干嘛要吃你的东西。”
初暖噎了一下，放软语气：“我下次不对你那么凶了。”
“谁稀罕。”凌陌哼了一声。
初暖在原地，眼睛转了转：“你昨天问我的那道题，我回去就教你。”
“我已经问过我们班班长了。”
“那你总有其他不会的吧，我都教你。”初暖有点着急了，“语文数学都行。”
凌陌表情有些松动，但还是维持着自己的傲娇，背上书包往外走。
“你走慢点嘛，关东煮都没吃呢。”初暖赶紧跟上，“别生气了，我请你吃别的，炸串行不行？”
“谁要吃。”凌陌说，“我是告密的叛徒，最好离我远点。”
“哎呀，我错了嘛。”初暖从善如流，撒娇道歉她最拿手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凌陌帅哥大人有大量，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我有眼不识……”
她话到一半，前面的凌陌突然停住脚步，站定转身，冲她伸出右手。
初暖一愣：“干嘛啊？”
“鱼丸，给我一根。”
后来他们才知道，教育局最近严查补课，还给广大居民都发了短信。
不巧那几天凌陌说初暖在给同学补习，且初暖回家的时间真的太晚了，初爸爸疑心渐浓，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这才得知自己被骗，气得直接去小吃摊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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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陌看着操场上跳皮筋的初暖，耳边响起初爸爸严厉又带着些请求的话——请他督促初暖早点回家，别在外面乱晃，也不能和初暖一起说谎骗他们。
凌陌看眼手表，喊了一声：“初暖，我作业要写不完了。”
初暖跳完最后一步，和同学们道别后，拎着书包跑过来，朝他笑着说：“走吧走吧。”
她拎了一会儿书包，抬头看凌陌：“书包有点重，我跳得太累了，帮我拎一会儿呗。”
凌陌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她跳累了关他什么事？懒死得了。
“做梦。”
“教你做数学。”
凌陌犹豫。
“再请你吃烤肠，外酥里嫩的那家。”初暖见他表情松动，连忙继续说，“凌陌帅哥最好了，最善良了，最乐于助人了。”
凌陌：“……两根。”
初暖把书包往他怀里一丢：“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