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恶之都的大部分人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他们清楚他们的行为在别人，尤其是林简这样的执行官眼中是错的
所以有些人会美化自己的行为，而他们曾经所遭受的痛苦，就是最好的借口
这样的事情林简见的多了，也习惯了，面上没什么表情
“你就当我信了吧”
妮可可撇撇嘴，目光落到苏慕烟身上
“为什么不问问她的故事？”
苏慕烟：“？”
祸水东引也不带这么硬引的
转移话题没必要转移到她身上，谢谢
“她的信息在总部，齐全都可以出书”
无视妮可可探究的眼神，两人从这个温馨的住所离开
执行官的工作内容很杂，但白天一般清闲，苏慕烟跟着林简在道上巡逻，不算毒辣的日头照着，周围寂静的空气像是要冒出烟来
好吧，是苏慕烟有点闲得发慌
“没有跟你换班的人吗？”
林简略带埋怨的目光一出来，苏慕烟就知道又跟她有关
“我知道了，不用说了”
“嗯”
身旁人收回目光，唇角好像闪过一丝笑意
白天巡逻的作用不大，林简并不过多较真，倒是苏慕烟看得仔细些，企图寻找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获得回去的契机
“这么认真，考虑做极恶之都的管理员吗”
拒绝的话被生生咽下，苏慕烟状似无所谓的开口
“管理员？整个极恶之都吗”
“不是，管理整个极恶之都的是负责人，管理员就像佩尤娜，负责一片区域”
才不是，管理整个极恶之都的可不是什么负责人，严格说，苏慕烟是第一位，真正管理极恶之都的极恶之都负责人
“魔将啊，没兴趣，负责人是谁？”
对于她这有些轻狂的态度，林简不由得好奇她的实力
硬生生从分世界打上来的人有轻狂的资格，负责人的位置，她确实可以争一争
“等你伤好之后，可以去试一试”
交谈到此为止，林简要回哨点休息，苏慕烟挥手告别，正准备走
对方扔过来一份时间表
“三个小时后，我在这等你”
“……”
苏慕烟身上的衣服都变回那套红色古装了，看了看手中的时间表，有些艰难的点点头
“知道了”
林简走后，苏慕烟没有回自己的住所，反而又去了趟妮可可家
“开门”
“不是，又来？”
妮可可开门见只有苏慕烟一个才将门完全打开
“又来找我做什么？”
“听故事”
完全不在乎人设，苏慕烟很自然的坐到沙发上
“你给她说的那个，我可不信，我要听真的”
“凭什么？”
妮可可笑着，手上绿色的药剂在试管中晃荡
“凭我们是朋友啊”
苏慕烟也笑盈盈的，双眼微微弯起，红瞳像血月蛊惑人心
“那你先说说你的”
妮可可有些动摇，左右不过是些陈年旧事，在极恶之都呆久了，大家都差不多
但她直觉，苏慕烟不一样，如果只是交换故事的话，她赚了
“想听啊”
“爱说不说，我还要忙”
接连被呛，苏慕烟却不怎么恼，自从她凶名远扬之后，大多数人都对她避而远之，再回来，不说毕恭毕敬也是客气，没什么人这么跟她说话
很不自在
如今被林简和妮可可怼来呛去的，苏慕烟的心情反而轻快些
“讲，有点长，很多事记不太清了”
确实很多事记不清了，想起来一点讲一点
讲他们血魔一族长久以来是如何被其他几族忌惮，惨遭灭门
讲她是怎么逃出来被师尊带回去细心教导
又讲师尊死后，她的身份被发现被追杀，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是如何虚伪，折磨她的手段是有多高明
苏慕烟轻笑着，这些记忆一片一片的像一幅残破的拼图，拼凑出她的故事，讲述着她的命运
“后面真的记不太清了，不过是忍辱负重，受尽磨难，最后报仇雪恨”
“那段时间事情太混乱了，浑浑噩噩，如今再去想，也想不出什么了”
且不说她轮回一世，就单论她后面活了500年，记不得这些也再正常不过
这么说起来苏慕烟觉得还有点亏
以她的修为，在那方小世界活个几千年不是问题，但她只活了500年
“你还真是奇怪”
妮可可撇撇嘴，苏慕烟的故事听着俗套，但在这里却是极少见的，大部分人比她要更惨，自小备受折磨
而她却有一个堪称幸福的童年和青春时期，有人疼她爱她教导她正确的三观
这样的人，和这里格格不入
“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你送到这里来？”
“谁知道呢？”
苏慕烟无所谓的笑笑，催促妮可可讲她的故事
“也没什么好讲的”
“炼铜僻，知道吧”
说着，妮可可张开双臂展示自己娇小的身体
“看，我的身体跟没发育的孩子没有区别，我亲爱的父亲用药物停止了我的发育，来满足那些人的癖好”
“这一切都发生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的母亲因吸食过量死亡，然后他就带着性感的衣服走进了我的房间”
发生在她身上的真相远比她编造出来的故事要令人心惊，但她脸上却没有落寞，痛苦，仇恨
就只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就这样，他靠着我赚钱，直到12岁，即使一直服用药物，我还是顽强的长大了些，长大了，这副样子就不符合那群人的喜好了”
“所以他就把我卖了，卖给了实验室，那群人就拿我做各种各样的实验呀测试呀巴拉巴拉的”
“烦得很，我就把它们全烧了，这一点我没有骗人哦”
苏慕烟微微点头，她的面色也很平静，没有震惊，同情，或是愤怒，也没有喜悦，兴奋，就只是平静的在听一个再稀疏平常不过的故事
这样的态度让妮可可有些失望
“还以为你会有什么反应呢，你不应该震惊或者流露一点同情吗？还是说，即使有你那位师尊的细心教导，也没有改变你魔族骨子里的劣根性？”
这话，有点过了
血渊剑的剑刃离妮可可的脖颈不到一寸，几乎是擦着她的皮肤钉在了她身后的墙上
“我活了那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哎呀，生气了，看来你跟这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嘛”
妮可可笑得愉悦，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被我猜对了吗？怪不得呢，我们都是一样的，天生恶种~”
抬手收回血渊剑，苏慕烟微微扯了扯唇角，眼神中带着几分无语
“中二病犯了就去治”
什么玩意天生恶种
“诶！你这个人真的是，你敢说你成了魔尊之后就没有做过罪大恶极事？！”
要说苏慕烟当了魔尊后清清白白没伤过人，那不可能
见她面色微变，妮可可又得意起来
“起码死在我手上的每一个人都不无辜”
“这么笃定？”
“当然，毕竟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真正无辜的人，就连婴儿的出生也会为他的母亲带来痛苦”
对于她这套罪恶论，苏慕烟不予评价，表现得饶有兴致起来
“那你都做了什么？把他们做成洋娃娃？”
当然不止这些
似乎是确定了苏慕烟是跟她一样的人，妮可可表现得更加自在和兴奋
肆意地向她介绍着自己曾经的战果
可爱的外表下是一颗极其残忍的心，不堪的童年无法为她提供塑造正确三观的建材，所以，她享受那颗被父亲用虚伪包装起来的“糖果”
没有痛苦，没有扭曲，因为从一开始她就不知道什么是对的
一颗种子在黑暗中长大，浇灌她的人告诉她这个世界就是黑的，于是她信以为真，根茎吸收着罪恶输送着荒唐，绽放着腐烂的花朵
如果黑暗中能出现一束阳光，会不会不一样？
心中不禁这样想着，微阖的眼眸中倒映着对面人的身影
缺乏阳光的植物是长不大的
哦，她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这么厉害，没有长命百岁？”
刚才还兴奋的手舞足蹈的人垮下脸来
“你现在这张嘴真那个执行官一样，冷漠恶毒”
“是吗，谢谢”
一个白眼飞过来，妮可可拍了拍自己左边那条机械腿
“还能怎么死的，做了那么多实验，肯定活不长啊，你呢？你又怎么死的？”
“没死，突破天道打上来的，我不死身”
人比人，气死人，妮可可气的发疯，苏慕烟却不合时宜的轻笑出声
“你是真不怕我跟你动手啊，了解过魔族的酷刑吗？你那些，小孩子过家家”
“哇哦，那你动手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苏慕烟这会还真不能动手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待会我还要去巡逻，在你这休息会”
把林简要问的问完了，苏慕烟也该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了
“哈？你不会跑吗？”
“我跑倒是能跑，她估计也懒得去找我，但我要是不去，你猜她会来找谁？”
“……那你还是去吧”
想起那双蓝眼睛 ，妮可可身上的气势弱了几分，看的苏慕烟有些好笑
“你怎么那么怕她？”
“在这里待久了，你就知道了”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一小时，见妮可可精神抖擞也没有要休息的样子，苏慕烟犹豫半秒
“你能不能现在睡着？”
“干什么？莫非你也”
“想多了，我喜欢执行官那样的”
“哈，不是……”
话没有说完，妮可可毫无意识的昏睡过去
收了迷药，苏慕烟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在地上昏睡不醒的人
“不开花吗？”
寂静的空气中，没有人回答她
“要我也睡吗？现在睡的话，会迟到的”
耳边的发丝无风自动，一簇簇晶莹神圣冒出，在妮可可的客厅形成了一小片花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