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霸提议的新玩法有些复杂,白窦桦这个文盲什么都没听懂,让吴小卷教他怎么玩。
吴小卷教完就识趣地自行撤退。
再待下去恐怕明天白窦桦就得光着身子下地干活。
刚好老马和他哥也要去其他人的帐篷睡觉,吴小卷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老马嗲嗲地回应,老马他哥一脸阴郁,看到吴小卷也没停留,直接走了。
吴小卷听人讲八卦,知晓哥俩这几个月一直借住在亲戚朋友家,今天打算来镇委会看看能不能申请补助,还没问清楚,就不巧遇上了地震。
刚刚在帐篷里,大家打牌的氛围很热烈,也没见老马他哥在众人闹腾时有什么情绪变化。
非常能够理解,小家庭遭受毁灭性/事故,没人能在短时间内克服心理阴影,马上融入由其他合乐小家庭临时组成的大家庭。
吴小卷摸一把老马的头发,让他赶紧去跟上他哥。
——
吴小卷回到自己的帐篷中,想到村霸提到过的名字,凭记忆复读了一遍,问镇花认不认识那是谁。
根据吴小卷缺斤少两的模糊读音,镇花还真锁定住一个对象。
那人是镇上有名的美男子,很小的时候就跟父母外出打工,今年刚回到小镇,但不常住,经常要远行去谈业务,目前家底很丰厚,不久前给镇里捐献了一笔资金,用作发电站购买设备的大头。
哦,有钱人。
难怪清楚国外赌场的最新玩法。
这里的人名又长又拗口,吴小卷默默在心底送人简化外号:富贵哥。
村霸他奶正在织毛衣,听她们说起富贵哥,忍不住笑眯眯,开口就是一句:“那小子真俊啊。”
夜深人静,牌桌散场。
另一顶帐篷里,白窦桦和村霸大眼瞪小眼。
村霸好不容易在牌桌上大赢特赢,虽然在吴小卷走了之后这势头就弱了,但炫耀还是掩不住像激光一样从眼睛里往外发射。
白窦桦的鞋子外裤暂时都还没赢回来,也不去看村霸小人得志的样子自讨没趣,打算脱衣服直接睡觉。
看到这弱鸡光着一双肌肉紧实匀称、不算特别粗壮的长腿,毫无顾忌地解衬衣纽扣,村霸嫌弃得直往后退。
白窦桦衬衫扣子解到一半,不经意抬眼看到村霸正后方的夜壶,几个帐篷里的小孩刚在里头撒完尿拉完屎,盖着盖子闻不到特别明显的味道。
他开口提醒:“别动。”
村霸听不懂他说的什么鸟语,继续退。
白窦桦啧一声,伸手去拉,村霸像躲洪水猛兽一样,将胳膊甩开。
白窦桦收回善良的手,心道行吧,你开心就好。
下一秒,村霸踢到硬物,脚后跟顿住,后背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挺挺朝夜壶吻去。
夜壶盖子受力脱落,咕噜噜滚到一边,壶身翻倒在地,异味瞬间充斥整个相对密闭的空间。
白窦桦半点没犹豫,就着解扣子的手,麻利地又重新把扣子系好。
他动作行云流水,从折叠桌上扯下一块餐布捆在腰间,走到门边拉开帐篷帘子,也不管村霸听不听得懂,扭头丢下一句“今天我睡外边。”,就跑了。
帐篷里剩下的人接连被臭醒,跟着跑出去透气。
村霸的惨叫很快震天响,吴小卷掀开自己的帐篷,兴奋地问正坐在草地上看星星的白窦桦:“发生什么事了?又开始打牌啦?”
“没打牌。”白窦桦微微偏头,回应吴小卷,并言简意赅地对帐篷里发生的一切进行高度概括,“只是有人不干净了。”
吴小卷“啊”一声,要跑出去看热闹:“不干净?谁不干净了?被谁弄得不干——”
白窦桦立马就抬手制止:“你别过来!”
你过来了,不干净的大概率就要加个我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太过明显,他咳两声清清嗓子,体贴道:“外面凉,会感冒。”
吴小卷还是觉察到了白窦桦的别扭,心有戒备地从头开始审视他,洞穿他。
半晌,终于发现什么,大声叫道:“笑死,这么晚了,你穿裙子坐地上,当然觉得凉啦!”
——
忙完地震之后的安全隐患排查排除工作,镇长就带着吴小卷和白窦桦坐拉猪的卡车去县城取电动三轮。
白窦桦起范儿,专门提前几天蓄起胡须没刮,仔细肥皂沐浴,临行前偷偷用村霸的定型水抓了个恨天高发型,最后在老头衬衫外套上一件宽大深沉的黑布袍子,隆重地去迎接他的爱车。
吴小卷落后他两步,打量过后发出一声喟叹。
这位男士的整体造型虽然绝对不违法,但也不能说完全不违和,往具体了评价,像是一位从道观出来的算命大师。
其实是个被卖到地震难民营里的漂泊小农工。
小农工那不合身的长袍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退休老牧师手上赢过来的,丑得不忍直视,但也让吴小卷意识到白窦桦真的喜欢穿裙子,是个心思敏感细腻、爱美、爱干净、注重仪式感的男同志。
她决定以后要注意多给这位男同志一些关心和爱护,时刻提醒自己,白窦桦虽然有狗屎般的衣品,但同样也有薄脆一样的脸皮,不能像对待她爸和她哥那样,随性而为。
要不以后有条件,送白窦桦一条裙子吧,作为陪伴自己被卖来异国他乡的谢礼。
吴小卷咬唇,认真思考,然后作罢。
算了。
就她个人审美而言,头顶鸟窝胡子拉碴的白窦桦穿裙子真的很难看啊。
这时镇长突然提出要单独去办点事情,把维修单据交给吴小卷和白窦桦,让她和他自行去找修车师傅拿车。
吴小卷拍拍白窦桦的肩膀表示自己靠谱,然后不忘对镇长比ok。
两个人来得很早,去拿车的途中看到不少菜贩子在沿街摆摊。
吴小卷指着一个小摊贩,扯白窦桦衣袍:“看,你同行诶。”
白窦桦看过去,双手背到身后,清嗓子,对同行点头示意。
不料同行见到白窦桦扭头就跑,吴小卷听见他在跟另一个小贩通风报信:“快走,烦人的外国传教士来了!”
另一个小贩火速收摊超车,同时大声辩驳:“哪里是什么传教士,一看就是上面的领导又来搞什么检查了!”
小贩:“啊?上面的领导居然长这么丑?”
“……”
吴小卷侧过脸,左看一眼老神在在的白窦桦,心想这气质一点也不像传教士,再歪头,右看一眼,心想更不像上级领导啊。
像招摇撞骗的。
可能小摊贩们还没见过国外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吧。
也可能当地领导就是招摇撞骗的形象。
小贩们没有压声音,五米之内的人只要听力不出问题,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不过白窦桦学语言依然还停留在早上好的水平,懵懂地问吴小卷:“他们刚刚说什么?”
吴小卷把脸摆正,看跑得很快一路掉菜的小贩残影,道:“说喜欢你的造型穿搭。”
……
镇长给的手绘地图太潦草,两人看不明白,一路边找边问活人,几经曲折,最后才终于到达修车行,却被老板告知车没修好,还泡了水,发动机不能正常使用,处于报废状态。
“什么?!”吴小卷感到离谱,问老板,“爆个胎而已,怎么会泡水呢?”
老板:叽里咕噜蚂蚁呀嘿轰。
“老板说什么?”白窦桦全程盯着吴小卷的嘴和表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仰望权威的懵懂,“你说什么?”
吴小卷气得没空搭理他。
白窦桦也不在意,吴小卷有文化,她现在说什么是什么,不说什么也是什么。
老板:“车太脏了,我帮你们洗洗。”
吴小卷:“在哪里洗的?”
老板:“河里。”
吴小卷:“车现在在哪里?”
老板:“河里。”
爹的。
吴小卷要闹。
老板叫来了县领导,把两人领走,不要耽误他做生意。
接待室里,看两人不是本国人,县领导特地拿出了翻译器。
吴小卷鼓捣一阵,用普通话对着翻译器讲明矛盾纠纷因何引起。
翻译器智障,前言不搭后语。
县领导低头调弄一番,让吴小卷再试试。
吴小卷精简用语,又说一遍。
这下县领导终于理解了,他义正辞严地表示,察外国友人情,解外国友人忧,暖外国友人心,是他们的应尽的责任。
放下翻译器,转头就跟手下很大声地“窃窃私语”:“穷山恶水出刁民,乡下地方上来的,就知道闹事。”
吴小卷瞪大眼睛。
领导你没事儿吧?
领导不知道她能将当地话听懂个七七八八,扭头又是笑脸相迎。
想要和稀泥,打太极。
白窦桦听吴小卷对翻译器说话,弄清楚了吴小卷为什么和修车行老板掐架,看领导说话态度挺端正,还以为事情能得到妥善解决,点点头,领导立刻就差人把两个乡巴佬送出门。
白窦桦出门后才问:“领导刚刚说什么?”
吴小卷扯他胡须,想给这位随意点头表态的男同志一个大比兜:“说喜欢你的造型穿搭!”
白窦桦捂着掉了几根毛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