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跃着暖黄的光,与肉蔬被炙烤出的油光交杂映出一副很明媚融洽的画面。
小九也被包裹在其中。
她眼皮上那层墨色带湖蓝细闪的眼影其实是很冷清的调子,此刻也被暖光裹得温暖起来。
到底还是喝了酒,唐妙兴轻扣着膝盖,微叹一声。
并不惹人注意。
丰平正给众人表演火遁,那边陆吕两家的小少爷你来我往话不投机快掐起来了,张之维和吕大少爷一人架一个都拉不开那么闹腾。黄芳更喜欢陆少爷,两相比较下还是选择给他加油喝彩,端木瑛无奈地劝她就别拱火了。风天养让他们全都爬远点别踢到火。丰平恼了,说到底有没人有看我表演!
小九举着手说:“我我我!”
小九很乖、很好、很捧场。
唐妙兴从高处垂眸凝望着她,喉头微滚,有些艰涩的苦意涌上来。
少年人似乎就该如此,赤诚热忱,神清骨秀,一片大好风姿。
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如此肆意汪洋的激流,能否将她的心浸泡得膨胀丰盈?
比他好。任何一个都比他要好。
热烈飞扬的火星之下,唯有他是冷透的灰烬。
强烈的犹疑使他坐立难安起来。
掌缘被什么东西抚了一下,言九下意识追着回身望了过去。一片沉沉的墨色里簌簌冷风扑面,她却像是被小勾子刺入皮下拉扯过去,那边有什么在牵拽着她向前、再深一点。
也许是酒精让她大意了,鼻尖微微耸动轻嗅,下一秒即手脚一软晕了过去。人并没有跌在地上,而是坠入一个染着霜露却仍从衣下渗出热意的怀抱。
唐妙兴悄然于黑暗中现身,火光映亮他半边脸,却驱不走他身上那股阴潮潮的、似水淋漓蜿蜒的冷意,一如刚从水中爬出的女鬼般幽怨悚人。
本来还扭成一团的众人蓦地安静下来,纷纷望向这突然冒出来的人。端木瑛被吓得不轻,仅存的理智让她勉强辨认出这是个人不是鬼。
“唐先生……?”
吕慈撸起的袖子还没放下,趁势就要上前:“你谁啊?我看她刚刚还好好坐着呢,就你动她是吧?算你不开眼……”
“二少爷,别上火……”风天养把人按住,语气脸色都很微妙,“这位是言姑娘的师兄,唐妙兴。”
“……哈?”
“真是。”
张之维已经走了过去:“师妹怎么了?”
唐妙兴一手抚上她的脸颊,温柔克制,在此诡异的情景下竟不显得有多逾距,更多像一个探查师妹身体状况的好师兄。他沉声质问道:“你们给我师妹喝酒了?”
黄芳疑惑道:“……不能喝吗?九儿说可以的吧……”
唐妙兴紧蹙着眉,又无可奈何地展开,轻叹一声。他做出一副隐忍着怒火又不得不以礼相待的模样来,道:“诸位,我师妹年纪小,有些事上不知节制也是有的,原也怨不得别人。只是她酒量实在不好,未免扫了诸位的雅兴,往后这等事……我们就不来了。还请见谅。”
他说着就抱着人起身,后退几步隐入沉沉夜色中去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告辞。”
“……”
“什么情况?”
“不知道,我也不认识这人。风兄,真是言姑娘的师兄吗?看着怎么……要不要追上去?”
“诶……他就这人性,前两天还收拾我呢……”
–
好热、好闷。
她在一片混沌中勉强睁开眼,意识模糊、手脚瘫软,连呼吸都缓慢艰难。
动不了,感官有些麻木。她只能大致觉出有一只炽热的手掌正托着她腿弯,黏腻的挨触着,不好说是被谁的汗液浸的。
被分开的两腿之间跪着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
她低低呜咽一声,随即那人就用手背轻轻刮蹭了一下她的脸颊。他似乎没想到她会醒过来,听到动静下意识探出手,反应过来后又有些迟疑地滞了滞,到底是没撤开。
……唐妙兴吗?
“师兄……好困……”
她想去拉他的手,格外费力地摸索过去,唐妙兴却一反常态,没有握住她,反而躲开了。
“呜……”
“小九,困就闭上眼睛睡吧……很晚了……”
“……”
药力让她再次昏沉沉地睡过去。
想要亲她、吻她。
想要打下隐秘的——
標记。
要外人无从得知的、无可相比的——
无比深入的亲密。
就连小九也不会知道。
……
还是要轻一点、浅一点。
最后,收拾干净就好。
言九再醒来的时候唐妙兴正好端着饭走进来,同她对视一眼后温和一笑:“醒了。”
她捂着额头,一张嘴先委委屈屈地喊:“师兄……”
唐妙兴在床边坐下,捧着她的脸问:“怎么了,头疼吗?你昨天喝了很多酒是不是,还会头晕吗?”
她趴在他胸前拱了拱,像是摇头。唐妙兴将人按回床上,问:“要不要吃醒酒药,我去找皋哥拿。”
她眨眨眼。
唐妙兴做得很干净,无论是屋里还是她身上都没半点痕迹,连床单都格外崭新平展。她不好判断他到底做了什么,却笃定他一定有什么动作。
不只是为她换了件睡裙这么简单。
他处处留心,唯有一点——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她再清楚不过。
无关酒水,那时她清晰地嗅到了一缕异香,是唐皋的迷烟,很轻很薄的一股,却足够她安安稳稳睡上一夜。
这药她再熟悉不过,绝不会闻错。
五爷最疼她,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拿各种各样的好东西给她玩。唐皋前辈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药面也不例外,那天她一个喷嚏,一大一小倒头就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后杨烈问她感觉如何,要不要紧。她说感觉很好,看到像爸爸妈妈一样的人在跟她招手。
几位爷沉默了。
事后旺爷追着五爷满山头跑,喊打喊杀了好几天才消停。
醒酒药半点必要也无,唐妙兴自然也清楚,否则他早就备好送过来了。
她忽然道:“小九想喝旺仔。”
唐妙兴问:“什么?”
“就是奶啦——小九想喝奶。”
唐妙兴面色微滞,变得微妙起来。他看了眼窗外大亮的天光,低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沉默了。
青天白日,怎可——
可是他心中暗怀愧疚,他的小九甚至无从察觉,澄澈明亮的眸光被他投下的阴影覆满,变得黯淡。
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在要脸?
小九还不够可怜吗?
唐妙兴合眼咬牙解扣拉下衣领,往她脸前送了送,一副坚贞不屈忍辱负重的模样,嗓音喑哑道:“来吧。”
她看着越压越近的健硕胸膛,停止了思考。
诶——诶???
小奶猫一样努力了半晌却一无所得,她忍不住低泣一声:“小九说的是真的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