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以后,在学校休养生息一天,时间来到周末。
前一天晚上周渔便兴冲冲在家里宣告了自己要打耳洞的决定。
彼时钟女士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敷面膜,老周同志在厨房煮梨水,一声没人反应,于是周渔扯着嗓子又嚎一遍。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老周同志才拿着汤匙从厨房探出半个头,好言相劝道:“闺女儿,明儿要是不敢打就早点回家,爸给你做好吃的。”
与此同时电视剧正好播到了某个搞笑的剧情,钟女士扶着面膜毫不留情地笑了两声。
“……”
周渔感觉自己的雄心壮志在这个家里受到了极大的忽视了,她气鼓鼓地回到房间,拿起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美女子ZY:你明天最好别迟到!我这次非得把耳洞打了,不打我是狗】
【DSG黄盖:行】
段西峤回得这么快。
周渔更不爽了。
她鼓起腮帮,把手机往床边一丢,把被子拉过头顶,决定早睡。
明天她将一雪前耻。
让这些看不起她的人通通惊掉狗眼!
……
第二天一早,周渔睡得正香,下一秒被人掀了被子。
冷气和刺眼的光线一贯而入,她像是一只冬眠中却被突然掏了窝的兔子,呆呆愣愣地回不过神。
她顶着鸡窝头和床边的人对视数秒,一翻身夺回被子,一边闭上眼一边含混道:“再睡五分钟。”
段西峤都气笑了,站在床边骚扰她:“是谁让我不要迟到的,不起我就回去了啊,周小狗。”
一听见这个称呼,周渔瞬间清醒,一脚蹬开被子,冲他嚷嚷:“我没说不起!”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果然比自己定的闹钟早了半小时。
她在心里吐槽段西峤简直不是人,晚上睡得比狗晚,早上起的比鸡早,简直是要卷死排名在他前面几个的。
还好她是个学渣,不然被这么卷晚上都睡不着觉。
段西峤心里就跟装了个雷达一样,随手帮她整理好床铺后,眯眼看着她:“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我呢?”
“没、没啊,我怎么会呢?”
周渔表面笑嘻嘻,心里mmp,把手机丢到段西峤手上,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走去,一边打哈欠一边道:“帮我把闹钟关了。”
段西峤知道她的锁屏密码,划屏解锁以后,目入眼帘的是昨天半夜未关的浏览器搜索栏。
问:打耳洞以后怎么保养
问:秋天打耳洞会烂耳朵吗
问:哪个季节打耳洞最好
问:耳洞感染有致死风险吗
……
段西峤:“……”
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退出去关了闹钟。
下一秒卫生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渔满嘴泡沫地跑了出来,一看见他还拿着手机,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她三两步冲过来就把手机夺了回去,扭头就开始控诉他。
“额哏嚒惹欧啊嗯嘎咦呃!(你怎么能偷看人家隐私!)”
段西峤面不改色心不跳,摊摊手。
“我什么都没看见,快点刷,早餐我放在桌上了,吃完好出门。”
周渔哼了一声,把手机妥善地安放回睡衣口袋,瞪他一眼转身回卫生间。
段西峤倚在门边等她。
“呃迩啊呢?(我爸妈呢?)”
“叔叔去买菜了,阿姨去单位了。”
周渔鼻子翕动两下,隐约闻到了馄炖香,她越过段西峤看了眼客厅的桌上。
“啧额咦哎额?(早餐你买的?)”
“嗯,我出门的时候撞见了叔叔,就正好帮你买了,免得他给你带。”
想起老周同志每次出门和一堆老太太相谈甚欢的模样,周渔深深觉得段西峤的这个决定十分明智。
洗漱完,吃完早餐,又换好衣服,一切都准备就绪,正要出门的时候。
周渔突然拽住了段西峤的衣服下摆,眼里充满了不安。
“你说我要不要带点碘伏酒精什么的,打完要是大出血了怎么办……”
段西峤闭了闭眼,妥协一般缓缓道:“如果能让你安心的话,你就带。”
周渔乐颠颠地转头去翻医药箱了。
……
坐公交一共八站,目的地是距离花港街最近的一个综合型商场,里面逛街、吃饭、看电影一应俱全。
这个地方还是文霜双推荐给周渔的,说她上次陪表姐就是在这里打的耳洞,尤其重点推荐了店里的帅哥店员。
一进店,一眼就看见了文霜双口中的帅哥店员,只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艳。
个子比段西峤矮近一个头不说,嘴还有点大,反正哪哪儿都不如段西峤转眼。
因为是周末,店里人比较多,大多都是女孩子,排队等预约的时候,周渔拉着段西峤看起了展示柜里的耳饰。
种类很多,款式很全,各种材质的都有,有适合学生党稍微平价一点的,也有轻奢款。
周渔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一款克罗心耳钉,整体是多棱边形,中间的黑色往四周延伸,是999足银材质。
“段西峤段西峤!你过来看看,这个耳钉好帅哦!”
段西峤在的那边多数是女士款,闻言走了过来,看第一眼便皱眉道:“周小渔,这是男款。”
“男款怎么了,又没规定男款女生不能带。”周渔努努嘴,眼珠子一转,小脑瓜不知在憋什么坏主意。
她灵机一动,垫脚凑到段西峤耳边,狡黠地提议道:“你看这个耳钉都这么好看了,段西峤,要不你也陪我一块儿打吧!”
“拒绝。”
段西峤毫不留情,眼里写明了耳钉好看关他什么事。
“打嘛打嘛,你要是带这个耳钉去学校,我保证学校里一大堆女生为你欢呼为你尖叫!”
周渔不厌其烦地试图给某人洗脑,小嘴叭叭个不停。
下一刻,一根微凉的手指抵在了她眉心,她就跟被下了噤声咒一样,突然不说话了,眼珠子努力往上转,有些艰难地去看额头上的手指。
“你干嘛?”她呐呐。
段西峤似有些无奈:“周小渔,你这脑袋瓜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想你……特别想你……”
周渔扁着嘴装可怜,慢吞吞补完后半句:“想你陪我一起打耳洞,这样我肯定就不害怕了。”
“……”
过了两秒,段西峤伸手将那双总让他心烦意乱的亮晶晶眼眸盖住,偏过头,一字一顿道。
“绝、对、不、可、能。”
……
十分钟后,两人从店里出来了。
周渔围在段西峤身边不断嘘寒问暖,被冷待了也不生气。
“疼不疼啊段小峤,要不要找个地方给你上点药。”
“闭嘴。”
耳垂像被人放在高温蒸笼上连蒸数十个小时,烫得发熟,段西峤闭了闭眼,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周渔心虚地乖乖闭了麦。
……
时间回到穿孔师准备好一切,叫到周渔的预约号码时。
她不知怎么脑子一抽,推了一把旁边事不关己的段西峤,顶着他惊怒又懵逼的眼神。
周渔闭上了双眼,面不改色指着他对穿孔师小姐姐道:“姐姐,他胆子太小了,不敢打呢,要不我再回去劝劝他,我们改天再来?”
“…….周小渔,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不是你自己说……唔唔。”
周渔紧急凑上去捂嘴,用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试图掩盖一切。
“哎呀呀,这么高的男生打个耳洞都不敢呀?不疼的,就跟蚂蚁咬一口一样,实在害怕让你女朋友帮你捂住眼睛,很快就过去了,帅小伙打完会更帅哦,到时候对象更爱了。”
说完,穿孔师小姐姐还冲他俩揶揄地眨眼。
“……”
“…...”
再后来的一切,称之为赶鸭子上架也不为过。
段西峤无力与现状抗争,在小姐姐再一次询问的时候,他闭上了眼,咬牙切齿吐出了一个字。
“打。”
直到现在回想起段西峤当时脸上的表情,周渔心里都哆嗦。
“要不还是给你上点药吧。”
周渔心虚地把段西峤牵到了路边供顾客临时休息的长椅上,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碘伏,一边涂一遍轻轻吹气,忍不住念叨。
“你说你赌什么气,男生怎么了,男生也怕疼,不敢打就不敢打呗,要我说,出了这个门谁还认识谁呀。”
段西峤睨她,简直都快气笑了:“这都是因为谁?”
“……”
好吧,她有罪。
周渔一边给段西峤涂药,一边唉声叹气,想到回家以后会被怎么嘲笑。
她真的……真的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周渔把棉签棒用纸巾包好,收进了袋子里,凑过去把头虚虚靠在段西峤肩膀上,小手在他胸前一下一下捋着:“好啦好啦,别这么生气嘛,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她言之凿凿:“你放心,不会让你白打耳洞的,只是那个耳钉有点贵,我手上的钱暂时还不够,等过年收了压岁钱,我就给你买,你还有其他喜欢的款式吗?只要你喜欢的,我都买了送你!”
这番豪言壮语,颇有年轻的富婆惹了小情儿生气,豪掷千金哄小情儿一笑的昏君样。
周渔说完见没人搭腔,又凑过来继续给段西峤吹耳朵,鼓起腮帮,一下一下吹得可卖力。
当然主要是心虚成分作祟,不敢闲着。
段西峤一低头就是那张委委屈屈敢怒不敢言的小脸。
他哼笑一声。
她给他画饼他都没说什么,她还先委屈上了。
段西峤站了起来,往前面走去。
“你还想有下次呢,周小渔?”见没人跟过来,他又停下等她,没好气道:“你摸着良心数数,从小到大这种事发生过多少次?你感冒不想吃药,又怕钟姨说你,是我捏着鼻子替你喝的。你的多肉养到一半,最后养到我阳台上来了。还有初一那年,你没及格的卷子找我帮忙签名,被发现后,反而说我有给人当爸的怪僻。”
说到这儿像是段西峤自己都觉得好笑,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周渔:“怎么从那之后没见你叫过我几声爸爸呢?”
周渔嗫嚅:“那等我回去先问问老周同志的想法,他说可以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
“……”
段西峤深深吐出一口气,修长手指把旁边周渔的小脑瓜戳得东倒西歪。
他叹了一口气道:“你就仗着我吃你这套吧。”
知道今天这事儿算是过去了,周渔把脸贴到段西峤的胳膊上,把那根在头顶作乱的手指抓住,紧紧捏在手心,晕出了一层黏腻细汗都不肯放开。
她两眼弯成了小月牙,嘴甜得像是吃了蜜糖般,哄道:“我都知道的,你一直都对我很好,刚才在店里也是怕我下不来台才答应的。真的,说不定哪天等你一觉睡醒,我自个儿就来把耳洞打了。我现在就差一点点点点的勇气了!”
她扁扁嘴:“段小峤,这次算我欠你一次,我给你呼呼。”
周渔一股脑讲完,也不等段西峤反应,跳起来就揽住段西峤的脖子。
段西峤一时不察,不得已被她扯得弯下了腰。
下一秒,带着女孩馨香的气息从极尽处传来,湿润轻柔,一下又一下仿佛直接吹进了人心里,带来心口一阵酥麻。
许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了,自那天晚上以后,段西峤一直在有意无意避免这些。
段西峤懵了有两秒,等反应过来后脸色爆红。
他像是躲瘟神一样立马扒开了周渔的手,嘴上嫌弃道:“口水全吹我脸上,周小渔!”
周渔被他吼得愣在原地。
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他把手放在周渔的脑袋顶随意呼噜两下以作安抚,眼神不自在地看向别处,语气却是放柔了许多。
“没事了就回吧,还是你要再逛逛?”
“等一下再回,你陪我去买个东西,你审美好,帮我挑挑。
段西峤也没多想,这么多年陪周渔逛街,已经习惯了帮她做参考。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