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
周渔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段西峤一颗心落到了谷底。
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周渔难得有些心虚，她挠了挠鼻子：“是给魏昱初的，前几天他不是还给我送苹果了嘛。”
“那我呢？”
他唇线绷直，细听语气中还夹杂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只可惜周渔并没有想那么多。
她嘿嘿笑了两声，去撞段西峤的肩膀，说道：“你不是已经在吃了吗？”
“仔细算下来，你吃的才是我第一次亲手做的，送给魏昱初的都不知第几次了。”
段西峤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但心里依旧不甘。
他木着脸，阴阳怪气“哦”了一声，盯着周渔的眼睛缓缓道：“给他吃就是精装版，给我的……呵。”
单从这个“呵”字里就能感受到他有多大怨气。
周渔后知后觉意识到……段小峤好像是吃醋了。
为什么吃醋啊？
仅仅因为她送给魏昱初的饼干用了盒装？
不过这种感觉还不赖。
周渔压住唇边笑意，赶紧顺毛哄人。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也有给你准备礼物呀，只是还得等几天才能到。”
周渔看着这人微鼓的脸颊，有种想凑上去捏一捏的冲动，好歹忍住了。
“……”
段西峤本想矜持一点的，但终究没忍住，抿抿唇：“什么东西？”
“暂时保密，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周渔卖了个关子。
这短短一会儿，盘子里的饼干几乎被段西峤吃了一小半，等他再一次伸手时。
周渔凑过去问道：“真的有这么好吃吗？平时喊你陪我吃甜品跟要你命一样。”
她眨了眨眼，捧住脸：“怎么？我亲手做的，格外不一样？”
段西峤生生将伸到半途的手转弯，向上伸了个懒腰，扭头一言难尽回视周渔。
周渔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嫌弃的意味。
她撇撇嘴，叹了一声：“好啊，原来你刚才的话都是哄我的，男人的嘴果然一个字都不能信。”
她顿了顿，视线往下，纠正道：“……不对，还是男孩。”
空气安静了一瞬。
接着是段西峤磨牙，一字一顿的嗓音响起：“周、小、渔！”
但一张爆红的俊脸，怎么看都没有丝毫威慑力。
周渔心里痒痒的，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怎么看见这样的段西峤……她反而更想调戏了呢？
她猛甩了甩头，赶紧打住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
段西峤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呆滞了两秒，心有忐忑地开口：“其实……味道还可以，没有哄你。”
“只是还可以的程度？那你还吃这么多。”
周渔不太服气的样子。
说好吃她不信，说还可以她又不高兴。
段西峤只觉得女生真是一种复杂的生物，比解压轴题还让他犯难。
他刚才还以为自己一时语气太重，吓到人了。
现在来看，估计是又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他脸上还晕着一层薄红，正了神色，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就见周渔抱着那个装饼干的盒子，眉毛纠结成了一团，嘟囔：“还可以就说明不是很好吃，害得我都没信心拿去送人了，本来卖相就稍微差了点，我还想着以味道取胜，好吃就行。”
“既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去店里买呢，好吃又好看，白白浪费了我大半天的时间。”周渔懊悔道。
段西峤默默咽下到嘴边的话，语音一转。
他点头附和：“对，去店里买吧，而且这个盒子拿去送人，确实引人误会。”
“好叭。”
看女孩垂着脑袋恹恹丧气的样子，头顶毛绒蓬松，像一直惹人怜的小猫。
他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安慰道：“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而且魏昱初作为体育生，平常大多吃的都是高蛋白食物，这种甜食对他们来说，不吃反而更好。”
周渔抬起头，清澈的眼睛望向他。
“真的吗？”
“嗯。”语气笃定。
或许是他可靠的样子，让周渔有了心里慰藉，她毫不犹豫就相信了这套说辞。
“那这个怎么办？”
周渔想的是周一带到学校去给文霜双她们也尝尝。
“给我吧。”
段西峤泰然自若地伸出手，目光从铁盒上“love you”的花体英文一扫而过。
他心里有一瞬间的窘迫，当初送周渔巧克力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上面写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全都要吃吗？”
周渔惊讶，但还是依言把准备给魏昱初当礼物的饼干连带花里胡哨的外盒一并递了过去。
她只当是段西峤贴心，怕自己一上午的心血白费，不由心里暖暖的。
不过盘里都还剩不少，饼干盒里也还有一些，她不由怀疑这人真的能吃完吗？
周渔的一句“不要勉强”话到嘴边，就听段西峤淡定自若地“嗯”了一声。
他顿了顿，又补充：“我明天早上可以当早餐。”
看来是真的爱吃。
没哄她。
既然她家小峤喜欢，那么一切都不算白费力气，下次单独给他做！
周渔刚这么想。
段西峤下一句紧随其后。
“以后做了这种甜食都只给我就好，我不嫌弃你。”魏昱初什么的，就算了。
“那还真是谢谢您不嫌弃！”周渔努努嘴，“可你不是不爱吃吗？”
“……”
段西峤嘴唇开开合合几次，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热意重新涌上脑门。
他声音很轻，若不是离得近，周渔险些没听见。
听清的那一秒，两人面面相觑，氛围有些奇怪。
周渔身侧的手倏然握紧，蓦然红了耳根。
他说：“……你做的，不一样。”
……
少年摘下耳机，突然起身站了起来，眼前落下一大片阴影。
周渔脸颊热度未散，她抬起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看向拥有同款大红脸的男生。
“……你干什么？”
“有个东西，我拿给你。”
周渔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人几乎落荒而逃。
看着他的背影，周渔轻轻咬住下唇，半响把滚烫的脸埋进手心，小小“啊”了一声。
段小峤怎么回事？！
突然讲这种话！
他们是能讲这种话的关系吗！！
怪让人、让人脸红的……
不多时，段西峤去而复返。
周渔看着外包装是深紫色与明黄结合，一看就写满了贵气的礼盒，迟疑道：“所以……这算是回赠？”
段西峤还不太敢和她对视，只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赧然道：“你拿去吃就是了，管这么多。”
心知这人估计还在害臊中，周渔也没和他计较。
她喜滋滋地把东西接过，接着套娃一样一层层拆开包装。
“又是巧克力呀。”
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刚才段西峤还因为她给魏昱初用巧克力盒包装暗暗吃醋，现在又送她巧克力。
她起了点调侃的心思，故意道：“这盒子外面看着还挺正常的，没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标语符号，而且一看就很贵，要不拿这个装饼干去送给魏昱初？”
哪只段西峤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半点不上套。
他也没说好与不好，只轻飘飘一句：“那可真是镶了金边儿。”
周渔脑子里自动接上了前半句。
“……”
好吧好吧！她知道她卖相差行了吧！她又不去开店！
可那也不至于、不至于像……吧。
周渔自认凶狠地瞪了一眼某人，真诚发问：“段小峤，你舔一口嘴唇会被自己毒死吗？”
“你要试试吗？”他反问。
“……”
怕了怕了。
不敢试。
周渔在看包装上面的文字，可惜巧克力是进口的，她甚至分辨不出来是法语还是俄罗斯语。
她问段西峤：“谁送你的呀？”
段西峤神色微顿，并不说话，周渔心底就有了思量。
不用猜，一看就知道是段西峤妈妈寄过来的。
这种事几乎每年都会发生许多次，因为二嫁的丈夫是个高官，平常逢年过节如流水的礼品送到家里，最后又被一股脑寄到这个家，只为得到一丝心理安慰。
殊不知来亲自见上一面，都比这些冷酷无情的物件要好上许多。
最开始段西峤还会怄气一般，统统回寄过去，只不过次数多了，他也不想再管。
或者说，已经麻木到不在意了。
她捻起一块在眼前，不得不说这盒子里每个巧克力都是不一样的造型，色彩丰富，精致程度堪比宫廷水准。
她又放在鼻前闻了闻，似乎隐约有一股酒味。
“酒心的？”她看向段西峤。
段西峤在一旁看着她拆的，也是第一次见，直摇头：“不清楚，能闻见酒味吗？”
周渔点头：“你闻闻呢？我好像是有闻到一点。”
段西峤凑了过来，两秒后，他确定：“应该是。”
他蹙眉伸手：“要不你先别吃了？”
“那你留着准备干嘛？回寄给她吗？”
段西峤想了想：“先放着吧。”
“别啊！”周渔痛心疾首，这种动辄一颗都要上百的玩意儿，就这么放到过期，简直暴遣天物！
而且食物都是无辜的！
她紧紧把一整盒都抱在怀里，大手一挥：“我要吃！你就别吃了，毕竟浪费食物可耻！我只是乐于助人。”
最后还不忘哼声：“你没吃就不算欠她。”
“……”
段西峤再一次站了起来，道：“我去给你倒水。”
水能稀释酒精。
临走前又不放心交代周渔道：“最多只能吃两颗，剩下的等明天再吃。”
周渔连连点头，答应得十分响亮：“我有分寸的。”
……
段西峤上了个厕所，又顺便接了李嘉伟的控诉电话，对面心酸与泪俱下，无比悲壮地描述在段西峤离开后，他们队是如何被对面按在地上摩擦，最后几分钟又如何齐心协力，完成逆风翻盘。
他随口敷衍几句，说赢了就好。
等解决完一切，前后不超过五分钟。
他端着水杯站在床前，看着床上脸蛋酡红，一脸醉意的女孩。
她露在外面的颈部肌肤泛起粉红，被酒意浸染的明亮眼眸此刻一片迷蒙，娇润欲滴的红唇吐出芬芳呼吸。
对方一见他就嘻嘻笑了起来，掰着细白的手指头，摇头晃脑数着：“我一共吃了一二三四五……”
最后大声宣告道：“段小峤！我吃了二十三颗巧克力！还剩两颗明天吃！”
意外就是这时候发生的，她脑袋一歪，直直往地上栽去。
段西峤呼吸一停，把水杯搁在桌角，手忙脚乱过去接她靠在怀里，后背险些激起一层冷汗。
而罪魁祸首只觉得好玩，小动物一样嗅闻他的脖子，把光秃秃剩下的两根手指杵到他脸上。
她咕哝：“我还留了两颗明天吃哦，你看我好听你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