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了那道天雷。
怎么可能?
天雷会循着乐旬的灵识而来,绝不会劈错旁人。
君止想要接下那道天雷,唯有在天雷落下之际完全撤去身上的灵力,以肉身赋在乐旬躯体之上。
这不可能。
乐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君止。
不,这是九天之上的天雷,君止不会这样做的。
毕竟当年他亲手将君止打入了吞魂噬魄的封渊,虽然不知他如何能够毫发无伤地回到人间。
但被封渊之水吞噬的滋味,他也尝过。
君止这些年一直在虐杀他曾护了上千年的凡人,一定是恨他的。
一个恨自己的人,为什么会替自己接下那道天雷?
恢复了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之后,乐旬时常会想起当年那个惨烈的场景与及落入封渊之时君止怨恨的目光。
乐旬的脑海一片混沌,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着。
天雷很快便敛起攻势,回归九天,君止随即一掌将他打了出去。
天予剑被君止利落拔出,径自地回到了鞘中。
君止身上的伤口却在长剑拔出的那一刻开始愈合,被灼焦的衣裳也在那一刻恢复如初了。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乐旬目光再次惊愕。
他修的,究竟是什么道?
连号称能斩杀世间所有生灵的天予剑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把普通的长剑而已。
怎会如此?
原来他能如此淡然接下那一剑,是因为他知道,那一剑于他而言无关紧要?
君止接下那道天雷,是看穿了他欲借天雷之力重塑肉身的谋算了?
他不让自己死在此时,是还有更可怕的后招?
眼前这一幕幕,让乐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一分为二的法器不知何时已经合为一体,此刻正发出了强烈的光芒,那一群人瞬间被吸了进去。
不。
不可以。
乐旬终于回过神了,他艰难地爬了起来,召回天予剑,再次飞身而上。
君止只是望了乐旬一眼,指尖轻轻向着他的眉心一点,便是化去他身上所有的灵力。
乐旬在他的手中,不过好似一只任其摆布的木偶。
只见他手持琉璃瓶,半蹲在乐旬的跟前,目光里没有任何的情感,然后硬生生地抽出来乐旬的一丝元神,放进了那八角形状的法器中。
被定在原地的乐旬双目欲滴出血来,让他疼痛的不是被抽取了元神,是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的无能。
而他的敌人,手到擒来,干脆利落。
杀人也好,抽取元神亦然。
他护不住那小少主,也护不住槐桦,他护不住任何一个人。
八角形的法器在汲取了这一切之后,血红色的光芒逐渐收敛,安静地浮在空中。
结界之下的王宫,开始弥漫着一缕清香。
那香味古怪不已,恍惚间,乐旬总觉得好似在何处闻见过。
许久,那法器之下显现出一些晦涩的文字,时隐时现,看似一张普通符箓,并不如何壮观。
乐旬虽没有见过“六合皆灭丹”,但若真有此种毁天灭地的法术出现,不应该是如此安静。
君止失败了?
乐旬抬起头来,看着了远处的君止。
那人的脸湮没在面具之下,看不出失望与否,只见他伸手向前,在那符箓之中虚握了一道。
符箓仍在,他不知从中取出了什么。
随后,君止来到了乐旬的跟前,半蹲着,一言不发便捏住了他的下颔。那只手宽大而冰凉,冰凉得仿佛来自北境之外无启之地上终年不化的冰雪。
而另一只手的掌心,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枚丹药,炙热无比。靠近乐旬的瞬间,他的脸被炙烤得通红。
竟真的是丹药。
是传说中的“六合皆灭丹”么?
君止当真是恨他入骨了。
乐旬两颊被捏得失去了知觉,嘴巴麻木地张着。
君止靠得越来越近。
眼看着那枚丹药就要送到嘴边,一道强劲的力量遽然而至,将他们一分为二,丹药被撞落在地上,应时灼化了地上飘飞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