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氤氲的浴池中,宋颂双颊绯红,懒洋洋地倚靠在霁钺的怀里,任由他为她清洗身体。
他整个人都在紧绷,手法却极其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药效一过,宋颂就又没了力气,身子软绵绵的宛如一团棉花,精疲力尽的疲惫感敲击着她脑中的弦,暖洋洋的水蒸气熏得她睁不开眼。
在霁钺的安抚下,她前所未有的放松,竟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霁钺为她擦干身体,红晕褪去,宽大的衣袍遮住了她苍白的小脸,她被安置到寝殿中的床榻里。
那具漆黑的檀木棺材,早已被柔软繁复的公主榻代替。
殿内翻涌着淡淡的暖香,清新安神,娇小的人儿裹在暖烘烘的棉被里缩成一团,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霁钺坐在榻边,怜爱地看着她,忍不住用手去轻轻抚摸她的发顶,“颂颂,哥哥不会让你有事。”
清泠的眸子里流淌着温柔的缱绻,不自觉地流露出如视珍宝般的眼神。
他移坐到床尾,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捧着她受伤的双脚,放在唇边吻了吻。
绀紫色的光华萦绕其中,缓缓钻入脚底的伤口。
宋颂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跟着妈妈一起去商场购物,一起去游乐园,她还被催了稿……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梦醒以后,只剩下霁钺那张艳鬼一般的俊脸。
鬼?他不是已经复活了吗,怎么现在的模样比鬼还要像鬼?
精雕玉琢的脸,白得宛若透明的玉,长发披散,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盖过双眸,即便这样,也挡不住他阴郁高贵的气质。
幽冷的紫瞳下有一圈明显的绀青色,高挺的鼻梁上缀着一颗妖冶的美人痣,猩红的薄唇如血一般热烈。
一副冷艳阴森的鬼公子模样。
他那双紫宝石般的眼眸黏腻地注视着她,都快拉出无形的丝了,一动也不动,唇角微微上扬,发出痴痴的傻笑声。
鬼味都快溢出来了!
“妹妹,哥哥好想你。”
他望着她,露出痴汉一般的表情,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脸,却被宋颂厌恶地躲开:“别碰我。”
她盯着他几秒,忽然感觉不对劲。
她身体不痛了,连带着疲惫感也消失不见,而且还精力充沛,宛若新生。
再看看霁钺,整个人阴沉沉的,声音也很嘶哑,就像是被人吸干了阳气。
宋颂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问:“你做了什么?”
他傻傻地以为妹妹在关心他,脸上绽出春风暖意的笑容:“我为颂颂续了命,不要害怕,不会对颂颂有副作用的。”
她双眸布满了血丝,怒吼道:“谁让你这么做的!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啊!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霁钺当然知道后果,逆天续命是要用十倍的寿命相抵。
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死之药,唯一能破境的便是修炼成仙。
用自己的寿命去换她的命,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最快的法子了。
等到他阳寿殆尽,他就继续做鬼,永远陪着她。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脸边轻蹭:“没关系的,哥哥能承担后果,不要担心,哥哥不会有事……”
宋颂气极反笑:“谁担心你了?”
她回家的时机又被延误,不知何时才能“自然死亡”。
一觉醒来,美梦变噩梦!怎能不气愤!
霁钺动作一僵,眸中希冀的微光像被风吹灭的烛火,苍白的脸敷上一层惨烈的雪,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原本的神色,笑着告诉她:
“妹妹,不要说这些让哥哥想死的话。”
宋颂并不怜惜他,抽出手后,小脸别在一旁,不再搭理他。
霁钺知道她在生气,他故意将脑袋趴到她的腿间,抬着熠熠生辉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讨好道:
“颂颂,理理我嘛。不要气坏了身子,若是气不过,可以扇我几巴掌,只要能让你解气,捅哥哥两刀也可。”
宋颂眉头一挑,两颊梨涡浅浅,轻笑道:“好啊。”
说罢,霁钺方抬起脸,她就“啪”的一巴掌扇了上去。
绸缎般的墨发被掌风扇得凌乱的甩在一旁,白皙的肌肤留下五道鲜红的指印,俊美的脸庞格外破碎凄美。
他忍着肿胀的痛,笑着问:“唔,妹妹可以原谅我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清脆的巴掌声。
他很听话,由着宋颂发泄情绪,即使被打得两颊高高肿起,他也只是心疼地握着她的手,问她痛不痛。
宋颂不解,为何越打心越痛,她泪流满面,抽噎着甩开了他。
霁钺像条担心主子的狗,一边疼惜地吻着她红肿的手,一边问:“妹妹,手疼吗?”
她哭得凄惨:“滚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我就,呜呜……我就不能立刻回家了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的救我?”
他将她揽在怀里,温柔解释:“哥哥爱你,不能看着你死。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宋颂。”
“哥哥会给你一个家的,一个温暖的家。”
说这话时,他僵硬的唇角不自觉地往上扬。
宋颂听到“爱“这个字,就忍不住地嘲讽道:“你真是个蠢货。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懂什么是爱么?”
“看来妹妹还在生哥哥的气。”他松开她,手一伸,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便落入手中,“不如妹妹来伤害我吧。”
他把匕首递给她:“这把刀虽然杀不死我,却能让我感受到痛。”
宋颂无法跟精神病共情,当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她握着匕首狠狠地捅入了他的心脏,缓缓拧转着刀柄,血肉被搅碎的声响令她眼尾氤着殷红。
她问过自己,是不是很痛恨霁钺。
答案是不恨。
但也不爱他。
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任务目标,她不会带感情去完成任务。
霁钺低头看着汩汩鲜血顺着伤口淌出,染湿了被子和厚实的地毯。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漫上心头,肉丨体的痛比不上灵魂刺痛的万分之一。
可他不在乎这些伤,在他看来,只要是宋颂给予的,无论伤害还是救赎,他都一并照收。
他甘愿为宋颂牺牲一切,不论是性命还是尊严,就像他此刻,被她欺辱凌虐,险些要了他的命,他也不会放开她的手!
宋颂倏地抽出了匕首,眼睁睁看着鲜艳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衫。
霁钺捂着心口,庞大的身躯倾倒在地,他费力地从嘶哑的喉中挤出几个字符:“呃……妹妹肯原谅我了吗?”
“分手吧。”这三个字说得干脆利落,异常决绝。
霁钺连跪带爬地起身抱住她,声音颤抖道:“我不同意。”
“分手不需要两个人同意。”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聂沉初?还是因为陈寺年?你喜欢他们?”
“跟别人无关,我只是不喜欢你。”
“可你离开前还在跟我说要和我成亲,你还说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宋颂冷漠地打断他:“哥,我是骗你的。”
霁钺也不理解,为什么这么漂亮的一张小脸,总说些让他想死的话。
他垂下纤长浓密的睫羽,沉默了片刻。
随后,他撩起额前的碎发,往后推去,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眼神悲痛地像一头走投无路的野兽,字字有力道:
“妹妹,你记住。那些男人看你,就是他们贱,管不好自己的眼。但如果是你看那些男人……那便是我的过错。是我不够貌美,是我不能满足你,不能让你只看着哥哥。”
他咬着牙,吐出最后几个字:“所以,不要逼死哥哥。”
宋颂笑得灿烂,天真的梨涡里盛满了无辜:“可我就是不喜欢你。”
她又报复性的重复了一遍:“哥哥,我不爱你。”
霁钺被逼得无路可走,他使尽全力把她抱了起来,一脚踹开鎏金笼子,将她摁了进去。
“你做什么!疯了啊?”
他不顾宋颂的拳打脚踢,兀自将金栅栏关上,扣上金锁,钥匙被他一把扔了出去。
宋颂在一旁看傻了眼,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说,霁钺把她关进笼子里是为了羞辱她、教训她,那他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关进来??
轮到霁钺笑了,他压在她身上,疯狂地嗅着她身上的香味,陶醉道:“卿卿,我好爱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哦。”
“你是狗吗要把我们锁在笼子里?”宋颂厌恶地推开他,可他整个人都覆在她身上,稳如泰山,根本推不动!
他的脸红得像腐坏的苹果,嘴里不停地重复:“嗯嗯,哥哥是狗,是宋颂的狗哦。”
“不要妄想甩开哥哥,我就算死了做鬼也会缠着你。”
“啊——颂颂真的好香,我快受不住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粗暴地撕开了她的外衫,肩膀处红褐色的牙印已经结了痂……
他脸色急转而下,摸着她肩头的疤痕,喃喃道:“妹妹,它好丑啊”
宋颂暗叫不好,挣扎着往后退去。
霁钺也不摁着她,笼子虽然宽大,可两个人挤进去也不剩多少空间。
她再逃,又能逃到哪里呢?
“你要做什么?”
“哥哥想……给颂颂做新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