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云又在医院连续检查了几天身体，得到医生的答复说各项机能已经恢复为正常值后迅速办理了出院，京城寸土寸金，房价高昂得可怕，买一幢住得舒服的房子住下来不现实，好在裴慎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私产，找到了被他遗忘在角落的一幢独栋别墅。
距离市中心也就半个多小时车程。
“你不说我都忘了，”裴慎打开大门，一边打开客厅的灯一边道:“这个房子还是我没去国外前买的，好久没收拾了。”
符云道:“你也知道没收拾啊。”
映入眼帘的是极度华丽的装饰内景，无论是客厅顶上从二楼垂下来的西欧风格九头蛇式吊灯，还是黑红交杂像血染成的西式壁炉，其中无一不是裴慎少年时期所崇尚的中二风格，整体还算干净，只是没什么生人气儿。
符云有点后悔。
“算了我……”
“哎，”裴慎一把将人拽进怀里，低头咬了咬少年的脸蛋，看着对方嫌弃似得摸了摸脸颊，把口水蹭回到他身上，裴慎笑道:“我让你跟我住你又不要，根据你的要求又安静环境又好的，那我也只剩这个房子了。”
符云想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
裴慎道:“我搬过来跟你一起？”
“想得美。”符云仰起脑袋，伸手拍了拍裴慎的脸，后者没脸没皮地把自己的脸往他手里蹭，狭长黑色眸子轻轻眯起来，几乎与黑发全无交界，符云吐槽道:“像狗，德牧之类的。”
裴慎:“汪汪。”
他这种恨不得立马给自己套上项圈把绳索交给自己的人叫符云特别不能理解，一见钟情太假，日久生情没依据……日久了生不了情怎么办？继续日？
符云思来想去，也只能把裴慎这种行为定义成这位大律师的特殊癖好，他权当是用自己的身体当交换，稀里糊涂地去缓解心理上的重重压力，和裴慎各取所需。
“我要换家具。”符云丝毫没跟裴慎客气，他出指将那些类似哥特风格的东西点了一点:“这些，你自己处理掉。”
“你想怎样就怎样。”
裴慎低头将脸埋在少年带着橘子清香的脖颈中，伸舌舔舐着符云在医院和他厮混时候留下的红肿痕迹，轻声道:“我出钱。”
“你……”
符云仰头抓着裴慎的肩膀轻轻哼了一声，男人的技术实在是好，是那种无论如何都能引起情欲水到渠成的感觉，就算他已经和顾承骁在床上混了两年也完全招架不住，相比于顾承骁的疯狂粗暴，裴慎的动作称得上是真正的缠绵。
真心撑不住。
“裴慎，别在这里……”
裴慎喃喃:“新鲜的地儿，试试。”
少年衣衫皱乱，被撩起的衬衫下露出一截腻白腰身，符云靠在已经被裴慎随手收拾好的玻璃橱窗上紧闭着眼睛仰头，他被迫衔着自己衬衫的衣角，期待又紧张地捏紧的手指。
【攻妹被吃掉喽！脸红红的好可爱，妈咪舔一口粉皮黑芝麻圆滚滚小汤圆】
【裴慎，我们家攻妹好吃吗？别给我宝宝脸蛋嗦肿了（咬牙切齿中）（感觉大白菜被猪拱）（恶毒丈母娘在线）】
【裴慎:随时随时开吃】
【要是正好被顾承骁碰到就好玩了】
【清冷小妈在线训狗】
【虽然但是，这个房子真的很丑啊很丑，装修的时候谁同意的？裴慎的品味好差！】
【他唯一品味好的时候就是看上攻宝了（叹气），让让他吧】
“多用用我。”裴慎含糊不清地说。
他知道。
裴慎知道他心理上的问题，符云两年前交出的那颗真心到现在为止已经被消耗殆尽，再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了，他的情感漠视和情事上的纵欲十分不和谐。
裴慎知道他或许不再拥有爱人的能力了，他任由自己缠绵在床上忘却一切烦恼，硬逼着自己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自救，在梦中无数次地暗示“活下去活下去”，可活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他现在在怀疑自己。
“我怀疑，”符云喘了口气继续道:“我怀疑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也不会喜欢你的，裴慎。”
裴慎仰起头:“所以啊……”
“多用用我，我爱你就成了。”
符云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应该挽救他的爱人，他需要支持，需要服从，纵容，需要一个陪他堕落的疯子，他需要有一个人这样告诉他——我支持你。
支持他的恶劣，支持他去死。
支持他的敏感，支持他为世界上某些东西而活，只要陪着他就是了，活在当下就是这样的道理，哪有那么多从前以后呢？
……
……
重新装修房子的那天，符云站在别墅前检查运送过来的家具，正清点着他的肩膀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拍，他转过身看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符云！”这人惊讶道:“真的是你啊？”
这个男人看着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身形匀称，皮肤有点黑，狗啃的头发乱糟糟地被帽子压住，身上只穿着一件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厚外套，脸上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符云愣了愣，没想起他的名字。
“我呀！白松琦！我们做过一年室友你忘啦？”男人自来熟地把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当时你还帮我做过我们专业的作业呢！好多年没见了，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
符云道:“白松琦。”
白松琦乐得眼睛都眯起来，阳光底下曾经的模样越来越清晰，比当初那个在篮球场上爆杀B队的少年还要更加有朝气:“我看你这个房子挺好，现在应该过得不错的，那我就放心多了，前几天我还和小宜提起你来着。”
符云和他聊天:“你现在怎么样？”
白松琦兴奋道:“刚毕业的时候工作也不好找，你说我那个专业特冷门对口的也少，后面就创业去，现在也有一家小型公司了。”
符云便笑道:“那很不错。”
白松琦得意地翻开手机给他看屏保:“看！我和小宜已经结婚了！但是还没办婚礼，小宜想穿漂亮裙子，所以我们订在了今年夏天。”
“那到时候邀请我嘛。”
符云看着男人屏保上的照片，逐渐找回了那段鲜活青春的回忆，那时候他和白松琦是室友，对方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偏偏有个喜欢的青梅竹马小姑娘叫他抓耳挠腮——符云就是帮他传情书送礼物的那个。
他很喜欢和这对小情侣待在一起。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总之不是那种网络上所流传的故意要插在人家情侣之间的绿茶男，符云说不上来，但他只是在旁边看着这对少年时期的小情侣吵吵闹闹，就特别开心。
那时候符云还是个没长大的学生，白松琦和小宜一起看电影要给他买一张票，一起去鬼屋也要拽上他这个胆子大的镇场，小宜在专柜买口红，看见他的肤色与自己相近，就拿他的手臂来试颜色。
那时候他的腕间还没有那么多伤疤。
符云害怕的东西很少，鬼屋里穿着红颜料染脏的白衣服的工作人员从他的头顶吊下来，符云默默地绕过去说:“无聊。”
可他偏偏恐惧吹风机的声音。
他记得自己染过一缕蓝毛，那时候在理发店里洗完头看见吹风机就想跑，白松琦和林宜一边一只手按住他，女孩握着他的头发慢慢地吹，白松琦捂住了他的耳朵，把手机音乐放得很大声。
“不怕不怕，吹风机里没有怪物。”
符云想着这段鲜活的回忆，恍惚间觉得有些割裂，他与白松琦寒暄了两句，直到所有家具被安装在房子里，他出言告别，对方却向他道歉说:“对不起啊。”
符云:“怎么了？”
白松琦挠挠头:“当初有个消息，后面我才看到，说是有人要在我们学校的天文楼跟你表白来着，叫我把你带过去，但是那时候我手机正好坏了，所以……”
符云了然。
“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了。”
一步错，步步错。
秦冼和他都没那么幸运。
符云回家翻开手机，把黑名单里的顾承骁拉了出来，对方很快发过来一连串消息，他从上往下翻了翻，思索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顾承骁:【云朵，我已经和孙家解除婚约了，不过现在还没办法离开老宅，老太太把我锁了。】
【云朵，我可以娶你】
【等我见到你我们就去结婚】
【你等一等我，我能做到。】
符云问他:【你知道结婚证是什么颜色吗？顾承骁。】
顾承骁:【红色。】
符云没有再回复，顾承骁固执地认为他们之间的问题仅仅只有婚姻而已，但两年欺骗都巨大鸿沟已经形成了，他从来没有许给顾承骁任何承诺，他没办法逃离父母的阴影，那对夫妻并不像是白松琦和小宜一样亲密无间，更像是冷冰冰的相敬如宾。
他们并不像是……
符云愣住。
“我知道了。”
他低声道:“我知道我是想要两个那样的爸爸妈妈，我只是想做他们的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