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倾负手而立,站在桃花林外,目光微微一沉。
他原本以为,这个少女只是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很快便会后悔。
毕竟,冰洌剑法的修炼过程,从来都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这套剑法,不仅仅是技巧上的磨炼,更是一种彻骨的洗礼——它会渗入习武者的骨髓,将一切杂质以冰霜的方式驱逐,让人的筋脉变得极其脆弱,稍有不慎,便会落得筋断骨裂、终身无法习武的下场。
没有几个人能熬过第一阶段的“寒脉初塑”。
可是——
桃花林里,那个少女的身影,已经不知不觉练了一整日。
她的衣衫被寒气浸湿,肩背挺直,剑势凌厉,冰蓝色的剑光在桃花林间纵横交错。
剑气所过之处,残余的冰霜覆盖了周围的枝桠,桃花在寒气中簌簌坠落,粉白的花瓣飘落在少女肩头,与她苍白的嘴唇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的脸色,已经失去了血色。
可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雪倾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目光微微一凝。
他告诉过柳明月,冰洌剑法的修炼初期,身体会经历一场极端的寒冷折磨。
这股寒气会从习武者的丹田一路向上,侵蚀五脏六腑,直至整个人都被冻得麻木。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新入门的弟子,最多半个时辰便会支撑不住,浑身颤抖,四肢僵硬。
可这个少女——
她居然坚持到了现在?
雪倾目光微动,眸底浮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比他想象中……更要坚韧。
桃花林的风很轻,落英缤纷。
柳明月手中的长剑已经有些发颤,然而,她咬紧牙关,依旧没有停下。
她清楚,自己正在与身体的极限对抗。
“……这剑法,果然折磨人。”她在心里暗自腹诽。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快要被冰封了。
可是——
她不能停。
她答应了柳相柯,要拿下这门冰冷剑法。
她不能输。
哪怕指尖已经僵硬,哪怕嘴唇已经苍白如雪,哪怕整个人都快被冻住,她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挥剑。
一遍,又一遍。
像是执拗到极致的倔强。
雪倾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腕上,眼底涌起一丝复杂的波澜。
他原以为,这个少女终究会坚持不住,最终会向他求助,甚至……后悔自己的决定。
可她没有。
她没有停下,没有求助,甚至连痛苦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
她只是咬牙继续练剑,仿佛在与什么看不见的对手搏斗。
雪倾沉默片刻,终于迈步走向桃花林。
他的衣袍拂过枝桠,冷冽的气息悄然弥漫。
柳明月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威压靠近,强撑着抬眸,对上了那双清冷如雪的眼睛。
她喘着气,笑了笑,嗓音低哑:“……师尊?”
雪倾微微垂眸,淡淡道:“停下。”
柳明月咬了咬牙,依旧想再挥一剑。
可下一秒,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直接按住了她的剑锋。
寒气瞬间蔓延,两股冰冷的剑意交错,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瞬。
柳明月怔住。
雪倾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你,已经练过头了。”
他的声音低缓,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柳明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四肢已经彻底麻木,她甚至连剑都快握不稳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指,轻笑了一声,语气有些无奈:“师尊,我练的对吗?”
她还没来得及反驳,下一秒,一股冰寒的灵力包裹住了她的手腕。
她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雪倾在替她疏导剑气,修复筋脉。
她微微一愣,抬头看向雪倾。
雪倾却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收回手,语气冷淡:“回去休息,明日继续。”
说完,他转身便走,衣袍翻飞,步伐沉稳,仿佛方才的举动不过是随手而为。
柳明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歪了歪头,忍不住嘀咕:“……其实,这个师尊,好像也不是那么冷漠?”
风起,桃花簌簌落下。
雪倾的脚步微顿,眸底掠过一丝轻微的笑意。
但他没有回头。
只是继续往前走,声音淡淡传来——
“再练过头,我就不收你了。”
柳明月拖着沉重的步伐,跌跌撞撞地冲进藏书阁的地下室,脚下踉跄,几乎是摔着进来的。
她的肩胛骨还未从楚夏那一剑的创伤中恢复,又在桃花林里练习了一整天冰洌剑法,浑身上下早已痛得不成样子。更糟糕的是,今天——恰好是柳相柯和楚夏要审讯“东薇间谍”的日子!
这简直是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一天!
她心里大骂柳相柯一百遍,简直想当场翻脸,怒吼一句:“一天不折腾我是会死吗?!”
可惜,她现在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更离谱的是,镜妖碎片幻化出的“海棠姑娘”已经消失了!
柳明月深吸一口气,飞快卸下脸上的伪装,让自己恢复成海棠姑娘的模样。然后,她麻利地找了条铁链,把自己主动拷在了地牢墙上,调整成一副“被囚禁已久、奄奄一息”的模样。
……这也不需要演,她本来就奄奄一息!
没过多久,脚步声从地牢门口传来。
柳明月立马认出其中一个人的步伐——柳相柯。
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带着一如既往的冷冽和沉稳,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的心上,让她忍不住咬牙切齿。
她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看上去更加虚弱,垂着眼帘,等待他们的到来。
“吱呀——”
沉重的牢门被推开,一道昏暗的光线透了进来。
柳相柯和楚夏缓缓步入,黑色的靴子踩在冰冷的石砖上,发出清晰的脚步声。
楚夏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些许不忍:“海棠姑娘,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委屈。但东薇间谍的事情,涉及皇室,我们必须排查。”
柳明月缓缓抬起头,眼神朦胧,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疑惑。
“殿下……”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像是被关押许久的弱者,“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关我……我不是东薇人……”
楚夏看向张美丽却又破碎感的脸,他皱眉,看向柳相柯:“她的状态似乎很糟糕。”
柳相柯却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语气不带一丝温度:“是不是间谍,问几句便知。
柳相柯却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语气不带一丝温度:“是不是间谍,问几句便知。”
柳明月心里一咯噔。
——狗男人,果然是最冷血的!
她缩了缩身子,眼底浮现一丝微不可察的愤怒和无奈,但脸上还是维持着楚楚可怜的模样。
“楚公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语气颤抖,“你救过我……可是现在,你却把我当成间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楚夏皱了皱眉,似乎对柳相柯的做法有些不满,他沉声道:“她的身份确实有疑点,但海棠姑娘在庆塘城帮了不少忙,这么折腾她,怕是有些过分。”
柳明月感觉身体一阵抽搐,熟悉的失温痛苦感像潮水般席卷全身,她浑身僵硬,心里警铃大作——
别,别这个时候犯病啊!
她的肌肤饥渴症——也就是她身为解语女巫的契约病症,要发作了!
这该死的病,每次一到关键时刻就搞事,非得让她靠近某个生物交换温度,才能缓解痛苦。而偏偏此刻,她被拷着,动弹不得,楚夏还站在她面前!
她心里狂骂:
天道不公啊!能不能让我先撑过这一场!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她努力咬紧牙关,忍住浑身的颤抖,假装自己只是虚弱到了极致。
她偷偷瞥向柳相柯,想给他使个眼色。
——喂,救命,我病犯了,快过来抱一抱!
她的眼神在疯狂暗示,恨不得直接在脸上写几个大字:“柳相柯,快点!不然你血包就没了!”
然而——
柳相柯立在黑暗中,双手抱胸,神色淡漠,压根儿没搭理她,甚至连眼神都没多给她一个,仿佛根本没看到她的求救。
突如其来的病症
柳明月感觉身体一阵抽搐,熟悉的灼烧感像潮水般席卷全身,她浑身僵硬,心里警铃大作——
别,别这个时候犯病啊!
她的肌肤饥渴症——也就是她身为解语女巫的契约病症,要发作了!
这该死的病,每次一到关键时刻就搞事,非得让她靠近某个生物交换温度,才能缓解痛苦。而偏偏此刻,她被拷着,动弹不得,楚夏还站在她面前!
她心里狂骂:
天道不公啊!能不能让我先撑过这一场!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她努力咬紧牙关,忍住浑身的颤抖,假装自己只是虚弱到了极致。
她偷偷瞥向柳相柯,想给他使个眼色。
——喂,救命,我病犯了,快过来抱一抱!
她的眼神在疯狂暗示,恨不得直接在脸上写几个大字:“柳相柯,快点!不然你血包就没了!”
然而——
柳相柯立在黑暗中,双手抱胸,神色淡漠,压根儿没搭理她,甚至连眼神都没多给她一个,仿佛根本没看到她的求救。
柳明月心里瞬间咆哮:
——狗男人!装瞎吗?!
她咬着牙,额头冷汗直冒,心脏仿佛被紧紧攥住,痛苦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蔓延她的四肢。她几乎快支撑不住了,必须要靠近柳相柯,否则她真的会晕过去!
可问题是,楚夏就在她面前。
她不能直接扑到柳相柯怀里,那她的“海棠姑娘”身份就彻底露馅了!
怎么办?!
她忍无可忍,死死瞪着柳相柯,眼神像一只即将暴走的野兽,带着恨不得撕碎他的愤怒,同时又透露出一丝可怜巴巴的绝望。
她嘴唇微微颤抖,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帮我。”
柳明月浑身发烫,额头汗水已经湿透了额发,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倒下,恨不得直接扑到柳相柯身上咬一口。
她是真的没办法了!
她的指尖紧扣着身后的铁链,强忍着那股快要吞噬她的燥热,脑子急速旋转,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突然,她灵机一动,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故意哆嗦了一下,声音虚弱地开口:
“水……我……口渴……”
楚夏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皱眉看向柳相柯:“她的状态确实很不好,给她点水。
柳相柯蹲下,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出,一只手托住了她的下颌,微微抬起她的脸。
柳明月瞬间感觉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带着他独有的檀香冷意,让她的冰冷感缓解了几分。
柳明月刚咽下一口水。
同时,柳相柯手中的藤条破空而落,狠狠抽在柳明月的身上,空气中瞬间响起一声尖锐的鞭打声,痛意像是毒蛇般瞬间钻入她的骨髓。
“啊——”柳明月猛地颤了一下,死死地咬住下唇,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她真的忍不住了。
这个疯子!他明知道她现在肌肤饥渴症犯了,难受得要死,结果非但不给她缓解,还来这么一鞭子?!
她是真的疼,又委屈,又憋屈。
一股又一股热意从她体内翻涌出来,烧得她浑身都像泡在烈火里,而柳相柯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看一个毫无意义的工具人。
“再不说实话,”柳相柯的声音幽冷,仿佛毫无温度的刀刃,下一鞭子便要落下,“我不介意让你吃点苦头。”
柳明月的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委屈得一塌糊涂,她浑身都在发颤,喉咙里哽着一口气,憋得她心脏都快炸了!
疯子!这个冷血的疯子!
一鞭子抽下去,她的背上瞬间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