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满地沉默中,祈安扯了扯宋星河的衣角,想示意他别说了,却被反握得更紧。
他没忍住侧头看向宋星河,却只得到了对方递过来的一个眼神,意思是不用担心。
“......”祈安很想说一句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不担心,可当他再度伸手扯人时,宋星河不仅没领悟他的意思,反而极自然地将他先前推远的粥挪回他面前,示意他继续吃饭。
“......”
他们俩的小动作被餐桌对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早在宋星河说出口前,宋父宋母就有所预料,但当真正听到时,还是被宋星河语气中的坚定惊讶到了。
——他们本是听到宋星河请病假的消息,想着来看看严不严重,结果开门就碰上这么大个惊喜。
宋父与宋母对视一眼,彼此眼里虽有惊讶,却没有多少抵触。
祈安是他们原本就接触过的,宋母瞧着对面皮肤白净,面容精致,眼睛纯黑透彻,一看就是好孩子的祈安,一时忘记追究对方发型的改变,只是越看越觉得喜欢。
这样想着,她又看了眼自家儿子——眉眼锋利,脸上轮廓分明,不管是样貌还是气质都跟祈安挺般配。
心中最后几分惊讶消散,宋母脸上绽开一抹笑,对面前两人道:“不用紧张,我们还是挺开明的,只要你们俩正常谈恋爱,我们不会管那么多的。”
说完她将视线投注到祈安身上,眼神不自觉慈爱许多。只是,不等她开口让祈安继续吃饭,就因桌上清淡的食物皱起了眉:“大中午的,你们就吃这个?”
“......”
对面两人没说话,宋母眉头皱得更紧,她撞了撞宋父,宋父当即领悟到意思,撸起袖子起身。
见他一副要进厨房的样子,宋星河额头跳了跳,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只转移话题道:“——妈...爸,我和安安一会儿还要回学校呢,要来不及了...”
“你不是请了一整天的假?”宋母狐疑道。
“......”差点忘了这一茬,宋星河喉咙哽住,用最快的速度重新构筑理由:“...快考试了,我们约了人一起复习。”
祈安也连忙点头,给话语的可信度又加了一层。
“好吧。”宋母没有怀疑,遗憾地招呼宋父坐回原位。
就这样,在周边三道视线的注视下,祈安如坐针毡地吃完了整顿饭。
饭后,他和宋星河默契地拿起书包,跟宋父宋母一起下楼。
临分别前,宋母把宋星河拽到一旁,耳提卖命地让他对祈安好点,至少不能亏待了吃饭。
宋星河低着头,缄默不语,只在最后宋母拉着祈安的手,叮嘱他放假后记得来家里玩时,帮朝他看来的祈安解了围,并带着人紧急撤离。
他们走后,站在原地的宋母后知后觉,“欸,咱们儿子怎么请的病假?看他的样子也不像生病,倒是安安脸有点白...”
“可能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吧。”宋父拉开车门,示意宋母上车的同时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对,我听说隔壁市多了个旅游项目...”
“真的?我回去看看...”
声音伴随着车尾气消散,原本已经离开的两人又出现在了楼下。
祈安和宋星河呼出一口气,很快又返回了家,只是,到家时,宋星河手里又多了管从药店里买的药膏。
心不在焉地将书包放回原位,祈安看了眼宋星河——手里的药膏,声音有点飘忽,“...应该不用吧。”
“什么不用?”宋星河明知故问,见祈安脸上浮现出不自在,他压下嘴角弧度,朝人走近,呼吸的热度几欲打在人耳边:
“...涂药吗?”
“......”夹杂着挑逗的声音传来,祈安耳朵颤了颤,随即便意识到宋星河是故意的。但他没有反驳,只缓慢地嗯了声。
像有羽毛划过心间,宋星河看向祈安的眼神危险许多,他不动声色朝人逼近,直至将人拦入墙角,才又问道:“真的不用?”
他的语气看似反问,可祈安却知道他根本不是听起来这么好说话——因为对方看似正经,没拿药膏的那只手却悄然扶上了他的腰。
祈安浑身紧绷一瞬,意识到那只在他腰间作乱的手还有向下趋势时,不由分说地伸手摁住。
宋星河对此并没有惊讶,也听话地停住了动作,可无论是他并不清白的眼神还是富有欺骗性的语气,都将内心所想暴露得彻底。
“...只是涂药而已。”
信你个大头鬼。
祈安暗自诽谤,若说先前他不懂这眼神的含义,那么经历了昨夜后,他便知道眼前这家伙早就在心里把他扒光了。
...明明以前宋星河也不这样,谁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
祈安自顾自思考起来,却不知道宋星河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高兴。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走神,看来还是他昨夜表现得不够。
宋星河在心中敲定,忽然用手中药膏挑起祈安下巴,低头轻车熟路地撬开对方紧闭的唇瓣,又用舌尖一点一碾磨起来...
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传来,祈安还未从管状包装带来的凉意中回神,就瞬间被占据了所有心神。
成波的攻势传来,像是被摸透了所有承受限度,仅是亲吻,就让祈安头脑阵阵发晕。
身体被逼到退无可退,他本欲从这场亲吻中抢夺主动权,可他不回应还好,一回应反而起了反作用,只能强撑着接受宋星河的每一分占领。
角落里的热度不断攀升,祈安最后还是被宋星河拐回屋子,并老老实实摁在床上上药。
药膏不知道加了什么成分,涂进去就是漫长的一阵凉,他没忍住瑟缩了下,却被宋星河很快察觉到了。
“怎么了?”
祈安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个姿势的丢脸,很诚实地说道:“...有点凉。”
宋星河没回复,他却因对方手上的动作瞬间绷直了腰背,喉咙里一句骂人的话滚动几圈,只是还未说出口就被宋星河打断:
“...等我捂捂。”
“...”
最终药是好不容易上完了,可祈安也不想动了,他此刻只想让宋星河滚,滚得越远越好。
——不知道是不是从他表情中读懂了这话,宋星河气定神闲道:“我滚了谁给你做饭?”
“......”祈安有那么一瞬无法反驳,可自从来到这里就与外卖相伴的他自然不会就范,于是,简单酝酿后,他便毫不客气对宋星河说:
“滚。”
自知理亏,宋星河在争取无果后还是出去了,并贴心带上了门。
闲着也是闲着,他干脆翻起了菜谱,想找些祈安晚上能吃的菜,可没看多久,门铃声便再度响起。
这个点一般是送菜的,宋星河没多想就走到玄关处开门,只是,刚打开门的一瞬间,他便重重垮下了脸。
门口的确是送菜的人,可这人身后,还有两个他绝对不想见到,也绝对不想让祈安见到的人。
从送菜的人手里接过篮子,宋星河用上了生平最快的手速,试图将门关上——可门外的两人也早有准备,并罕见默契地同时抵住了门。
“......”
送菜的人没反应过来就被挤出老远,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幕,八卦心蠢蠢欲动,可为了日后的工作,他还是抑制住好奇心迅速离去。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病?”宋星河死死抵住门,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墨流云脸上笑容不变,胳膊却因用力绷出青筋,“怎么会,我们只是听说小安安生病,来看望而已。”
抵门的动作快过思考,谢易之短暂纠结一瞬,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对,我们是来看望祈安的。”
言下之意,与你无关。
宋星河一手提着篮子,再加上对面还是两个人,自觉不敌,他干脆后退一大步,看看这两人究竟想干什么。
门被“砰”地关上,几人聚在玄关,谁都不让谁,谁也看不起谁。
墨流云和谢易之的短暂和解已经随着计划成功彻底瓦解,隐隐可以窥见平静下的针锋相对。
终是墨流云先开了口,他笑眯眯环顾四周,故意没收敛声音,“小安安呢?我看看他病得怎样?”
他倒不觉得祈安是真生病了——祈安体质一向很好,认识的几年里还没见他生过一次病。
以为单纯是对方不想上课,墨流云打着把人招出来的心思,也如愿让宋星河承认:“安安确实没生病。”
他微微挑了下眉,脸边笑容真诚许多,却在下一秒骤然凝固。
“他只是累到了,毕竟...我们昨天很晚才休息。”
宋星河压制着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还是不可避免从喉咙里溢出颤音——这是在情敌面前彻底将祈安划入领地的兴奋。
“......”
墨流云和谢易之均读懂了这言外之意,他们第一反应是不信,可当宋星河故意扯动衣领,露出喉结下方清晰至极的牙印时,两人的神情都冷了下来。
仿佛料峭寒风透过墙缝袭来,让原本温暖的空间顿时降到零度以下。
浓烈到无法遮掩的醋意与敌意爆炸开来,谢易之心神震荡后尚能维持住冷静,可墨流云已经卸下了所有表象上的和气,看向宋星河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前一日的交锋还未分出胜负,今日的对峙已经蔓延开来。
墨流云眼底的冰凉近乎化为实质,疯狂滋生的妒忌不断蚕食着他的理智,灵魂与□□仿佛剥离开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失控,可却一点也无法控制自己,只能在心里一字一句呐喊——
姓、宋、的、他、凭、什、么!
眼前人的面孔让人憎恶到极点,墨流云上前一步,狠狠拽住宋星河的衣领,手中拳头刚要落下,就听到耳旁极清晰的一句:
“够了。”
他瞳孔骤缩,猝然扭头,在触碰到不远处站着的人后,手中力道攥紧到极致,又缓缓松开。
而他对面的宋星河也蓦地看过去,眼底不可避免染上心虚——他是故意刺激眼前这两人的。
祈安站在原地,视线从三人身上扫过,在触及并未掺和的谢易之时,他忽然觉得还是对方省心点...
他原本并不想出来面对这让他头疼的一幕,可眼看墨流云要失控,他不能不管。
沉沉呼出口气,祈安走过去将墨流云拽到一旁,语气和缓了些:
“...行了。”
听到这并不似刚才严厉的话,墨流云心底无处安放的委屈仿若找到了出处,他伸出两根手指扯住祈安衣袖,纵然生气也不忘甩锅:
“...小安安,是他先说话的。”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宋星河冷呵一声,也伸手拽住祈安胳膊,同样告状:“安安,是他先动手的。”
“......”祈安咬牙,“你们两个,都闭嘴。”
这话带着真情实感,落到地上也极具力道。
墨流云和宋星河都听话闭了嘴,可看向祈安的眼神却幽怨许多——他们俩此刻都在郁闷祈安不偏向他。
但没办法,就算祈安知道他们俩心里的想法,也依旧会这样做,因为实在没有更好也更快的解决办法。
他看向面前三人,眉心微蹩又松开,终是说出了让墨流云跟谢易之先离开的话。
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这仨人在一块,就不会有消停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