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的茶香在空气中缭绕,水池中月影渐淡,结束了一天的占梦茶会,艾莉亚跟着珊德拉去后院练习控制能力。自从雪狼谷的事后,珊德拉开始每天教导她练习魔法天赋。
午后,莱恩又拉着她去了一趟集市,说是要采买明天早餐要用的香料,结果大半时间都在各个小摊前流连,品尝各种新奇的点心。凯则是一整天都不见人影,不知道去忙什么了。
临近傍晚时,安娜带她参观了西塔的记梦室。那里的记梦师们正在忙着整理当天早晨的记录。安娜向她解释了索姆尼尔家族记录梦境的传统:从白露茶室用特制的银质笔和月光浸润的墨水进行初步记录,到西塔记梦室的解析、分类和注释,最后才是将重要梦境永久保存在图书馆的梦境容器中。
当夜幕降临,艾莉亚早早坐在房间里——是和安娜约定好要进入梦境图书馆的时候了。
新月渐渐升起,月光正当头,安娜准时来到房间,带领着艾莉亚进入记梦室最里侧的圆形小厅。那里墙壁上挂着一面巨大的月相图。当她用银质钥匙轻触满月的位置时,月相图无声地分开,露出一条向下的螺旋阶梯。
阶梯由纯白的雪松木搭建,每一级台阶上都刻着细密的月相符文。随着两人拾阶而下,符文逐渐亮起,映出柔和的银光。这光既是照明,也是一种守护。它们是索姆尼尔家族的防护咒语,防止不速之客闯入这个神圣的场所,安娜解释道。
"小心脚下,仔细观察台阶的变化。"安娜轻声说,"这条路每天都有不同。阶梯的数量和方向会随着月相调整。"
果然,艾莉亚注意到某些台阶会在踏上的瞬间发出轻微的颤动,仿佛在确认来访者的身份。
当最后一级台阶也亮起时,眼前出现了一扇厚重的橡木门。
安娜再次使用银质钥匙,打开图书馆的大门,一片浩瀚的空间在眼前徐徐展开。艾莉亚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庞大得超出想象的圆形地下空间,由六个同心圆层层展开。每一圈都由无数六边形的蜂巢格子构成,整齐地嵌入墙壁,从脚下一直延伸到难以望见的穹顶。数不清的银色金属走廊如同星河般在空中交织,串联起不同层级的书架。
最引人注目的是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散发出柔和的银色光芒。那光芒仿佛流水般缓缓流淌,为整个空间笼上一层朦胧的月色。在水晶球的映照下,那些金属走廊几乎变得透明,宛如月光编织的丝带。
"这是记忆之心,"安娜指着那颗水晶球说,"用月光浸润上百年的水晶,能让梦境记录永久保存。"她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空间里激起轻微的回音。
艾莉亚凝神望去,发现每个六边形小格子里都漂浮着一个小巧的银球,大小不一,散发着不同强度的光芒。有的明亮如星辰,光芒跳动,仿佛梦境正在其中活跃;有的黯淡如残烛,似乎封存着快被遗忘的故事。
"在西塔经过筛选和处理的重要梦境会被转化为‘梦境容器’——就是这每一个银球。"安娜说着,领艾莉亚踏上最近的一道银色阶梯。阶梯表面流淌着细密的符文纹路,每一步都会激起涟漪般的光晕。
"满月的梦境记录最为清晰,"安娜在一处分叉处停下,抬手指向内圈最深处。那里的光球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加明亮,光芒中似乎隐约可见梦境的片段。"它们被保存在最里层,与记忆之心的共鸣最强。"
正说着,一道银色的光丝从记忆之心延伸出来,轻轻触碰到最近的一个光球。瞬间,那个梦境容器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在虚空中投影出一幅幅流动的画面——北境的雪松林、飞掠而过的白隼、结冰的湖面......
然而,这些画面并不清晰,模模糊糊仿佛像蒙着一层雾气。艾莉亚望向那颗巨大的水晶球,发现延展出连接梦境容器的光丝之处,球体的银色光芒变得闪动起来进而变得略微黯淡。在某些瞬间,让那些珍贵的记忆出现短暂的波动,“它的光芒看起来有些不稳定?”
安娜叹了口气:"记忆之心只是一块镜之碎片,是我们的先祖在匆忙中唯一保住的东西。没有真正的梦境之镜,它最多只能保存梦境的表象,而无法触及更深层的真实。"
“梦境之镜?”艾莉亚问道。
“那是索姆尼尔家族最重要的圣物。” 一个温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艾莉亚转头望去。在不远处的回廊转角,一位身着深蓝色长袍的老者正坐在一把银质扶手椅上。他看上去年纪很大了,但那双眼睛却极为明亮。银白色的长发和胡须整齐地梳理着,膝上摊开一本厚重的羊皮书。
"艾莉亚,这位是埃尔文教授,"安娜介绍道,"我们最博学的历史学者。"
老学者坐在那张银质扶手椅上,示意艾莉亚和安娜在身边坐下。月光般的银丝在他们周围流淌,映出一圈朦胧的光晕。
"梦境之镜并非一开始就是一面镜子。"他抬头望向半空中悬浮的记忆之心——那传说中圣物的碎片,"它最初只是一滴眼泪。"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片被月光永恒笼罩的大地上,生活着一群信奉月神的族人。他们相信,月光不仅是黑暗中的指引,更是连接梦境世界的纽带。"
老者的目光投向半空中的水晶球,"而在他们之中,有一位年轻的女子,阿斯特丽德·索姆尼尔,因其特殊的天赋被称为'梦境守护者'。"
"不知何时起,那时的梦境开始被一种神秘的黑暗力量侵蚀。人们在夜晚不再得到安宁,噩梦如同瘟疫般蔓延,一点点吞噬着族人的心智和灵魂。而阿斯特丽德能够看见这一切。她进入他人的梦境,亲眼目睹那些痛苦,并试图驱散那些噩梦。"
月光透过穹顶的某处缝隙洒落,在老者的银发上投下一层光晕。
"但单靠她的力量是不够的。于是在一个满月之夜,阿斯特丽德来到梦境湖畔,向月神祈祷。月神被她的诚心打动,回应了她的祈求,但提出了一个沉重的代价:她必须献出一部分灵魂,作为梦境与现实之间的桥梁。"
"阿斯特丽德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在那个满月之夜,她站在梦境湖畔,将自己的泪水洒入湖中。那不是普通的眼泪——那些泪滴里包含着她对族人的悲悯,对未来的希望,以及面对黑暗的勇气。当月光洒在湖面上时,泪水与月光交融,凝结成了一面晶莹剔透的镜子。"
"那就是梦境之镜诞生的时刻。从那以后,镜子成为了连接梦境的桥梁,成为了索姆尼尔家族的圣物,世代传承。而这颗水晶球,就是当年梦境之镜的一块碎片。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圣物,却依然保留着阿斯特丽德的一丝灵魂,直到现在还依然守护着族人们的梦境世界。"
艾莉亚看着那颗时明时暗的水晶球,似乎能想象出它曾经的模样——一滴承载着希望的眼泪,一面映照真实的镜子。
"但后来呢?"她轻声问,"镜子为什么会消失?"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老者叹息道,但没有继续讲下去。
安娜走到一处光线特别暗淡的区域:"你看这里,本该记录着一些最重要的预言之梦。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些记忆正在一点点消散。如果再找不回圣物......"她没有说完,但艾莉亚明白了她的担忧。
"‘以梦为径,见真知明’——这是我们索姆尼尔家族的格言。”老学者接着道,“圣物不仅仅是一面镜子,更是连接梦境与现实的桥梁。失去了它,我们就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只能捕捉到真相的影子。"
"时间不早了,"安娜看了看艾莉亚,"今天就到这里吧。钥匙你暂时留着,接下来的日子里可以随时来查阅记录。反正商队看样子还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我经常在这里整理古籍,"埃尔文和蔼地说,"如果你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来找我。"
艾莉亚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银质钥匙。
她望向广阔的图书馆空间里那些闪烁的光点——要在这里找到关于父母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她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多花些时间。
走出图书馆时,艾莉亚回头望了一眼那颗悬浮的水晶球。它的光芒依然在起伏不定,如同一颗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