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订好第二天回洛杉矶的机票。希尔薇请的假期还没结束，自然决定先回洛杉矶。
莱昂纳多本来也是打算等和娜塔莉试完镜就坐飞机回去的，只是因为希尔薇突然要来试镜才多留了两天，所以他们坐的是同一个航班。
飞机上，原本无话不说的两人突然变得沉默寡言。
希尔薇实在没什么精力说话，她正好撞上生理期，每个月这几天都会不舒服，尤其是第一天。一上飞机就蜷缩在座位上，不断调整姿势试图缓解疼痛，眉头也因下腹的阵阵钝痛而紧锁。
莱昂纳多见她这副模样，立刻明白她的老毛病犯了。招手唤来空姐要了一杯水和毛毯，又熟门熟路地从她的随身包里摸出止痛药。把药和水凑到她嘴边，托着她的后颈喂完药后，手腕一转抻开毛毯盖在她身上。
动作之流畅，像是已经做过很多回。
见希尔薇还是很难受，莱昂纳多搓热双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这是之前凯拉教他的，说这样会让她好受一点。
暖意渐渐晕开，她微蹙的眉头终于松缓下来，脑袋不自觉地歪向他的肩头。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莱昂纳多就这样纹丝不动地当了整趟航程的人肉靠枕。
飞机落地时，希尔薇脸色仍有些苍白，虚弱地问：“我睡了多久？”
莱昂纳多揉了揉发酸的肩膀，随口答道：“大概六七个小时吧，好点没？”
“好多了。”希尔薇轻轻晃了晃依然昏沉的脑袋，此刻小腹的疼痛已经从钝重的闷痛转为丝丝缕缕的隐痛，并不剧烈，却如同退潮时的浪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希尔薇来时只带了一个背包，莱昂纳多直接把它背在自己身上。
刚走出机场大厅，刺眼的闪光灯便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莱昂纳多一看就知道这是他们的航班信息被泄露了出去。希尔薇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他们都是来蹲你的？”
准确来说，在场的狗仔和小报记者是来蹲他们两个的。
在得知他俩会乘坐同一班飞机时，嗅觉敏锐的新闻人都认为不可错过这个机会，希尔薇和莱昂纳多的关注度在好莱坞都不算低，更不用说现在他们俩凑在一块。
“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们正在约会吗？”
“希尔薇，是你出轨了瑞凡吗？”
“莱昂纳多！娜奥米说你的第一次给了她，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追问声中，希尔薇烦躁不已，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惨白。
莱昂纳多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迅速将希尔薇护在怀里，一边挡开那些不断伸过来的手臂，一边示意让助理在前面开路。
就在他们艰难地向停车点移动时，一个疯狂的狗仔为了抢拍照片，不管不顾地把相机往前面伸，结果力道失控，重重砸在希尔薇的额头上。
希尔薇捂着额头痛呼。
“嘿！你砸到她了！”莱昂纳多怒不可遏地瞪向那群人，眼看就要发火，希尔薇急忙拽住他的衣袖，“别跟他们纠缠，我们快走。”这些狗仔一看就不对劲，不仅毫无预兆地出现，还穷追不舍。
他们加快步伐赶到了车子旁边。一上车，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莱昂纳多立马拿出希尔薇背包里的小药包，轻轻拉开她捂着额头的手，“让我看看，我给你上点药。”
额头肿起一个泛红的包，中间还破了个小口子，正微微渗着血丝。
莱昂纳多先用干净的棉片蘸取碘伏，小心翼翼地做了简单的消毒，打算等回到家后再进行更细致的处理。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本就疲惫的希尔薇实在支撑不住，根本没力气再多说一句话，只能全程闭目养神，不知不觉间又陷入昏睡。
车子全程未作停留，一路开到帕西菲卡西茨。莱昂纳多下车后，绕绕到另一侧轻轻拉开车门，动作轻柔地将希尔薇从后座上抱出来。
希尔薇被他的动作惊醒，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问：“莱昂？”
“我在，到家了，你放心睡吧。”
希尔薇又靠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莱昂纳多抱着她走进房间，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替她脱下鞋子后，转身出门找药箱。
来到客厅，他先是试探地小声喊了一句：“凯拉？”发现无人应答后，只好凭借之前的印象寻找，好在药箱仍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移动过。
从药箱里翻找出药膏后，他立即回到房间给希尔薇上药。她额角的伤口边缘泛着青紫，显得格外狰狞。
处理完伤口，莱昂纳多凝视着那道伤痕，心中自责不已。她受伤这件事，比媒体铺天盖地报道或编造他的花边新闻更让他心烦意乱。
他在床边静坐许久，望着她熟睡的面容，最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给希尔薇的经纪人伊索林和里克分别打去电话。
*
希尔薇一觉睡到半夜。
她总算恢复点精气神，小腹不再坠疼，就是额头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于是起床来到客厅，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
“艾莱琳？！”希尔薇惊喜地扑过去抱住对方，“你怎么来啦？”
“莱昂说你受了点伤，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饿了吗？我刚好做了点吃的，快来尝尝。”艾莱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将她带到餐桌前。
希尔薇一脸幸福地享用着艾莱琳专门为她做的奶油蘑菇意面。舟车劳顿加上长时间的休息，她确实饿坏了，不一会儿就把整盘意面吃得干干净净。
艾莱琳看她吃得香甜，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想起小时候希尔薇和莱昂坐在餐桌前期待地等自己把食物端出来的情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长大了。
想到刚刚走出去的莱昂纳多，艾莱琳又想起之前和海伦的对话，心想：罢了，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吧，她只需要支持他们就好。
“莱昂人呢？”结束用餐后，希尔薇用纸巾擦了嘴，又喝了杯水润润口。
“他刚刚一个人去了后面的庭院，去找他吧。”艾莱琳收起餐盘，回到厨房进行清洗。她就不跟着过去掺和年轻人的事情了，得给他们留出适当的空间。
希尔薇穿过后门，发现莱昂纳多就坐在庭院的躺椅上，桌子上还放着一瓶啤酒。她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
莱昂纳多见是她，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个空位。
“还疼吗？”
“额头还有点，其他不疼了。”
在希尔薇想悄悄拿起他的酒喝点时，莱昂纳多抬手挡住她的动作，默默把酒瓶挪远了些。
见她不服气似的，莱昂纳多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你忘了你之前还疼着吗？生病的人不许喝酒。”
“不喝就不喝。”希尔薇冲他了个做鬼脸，反正本来也只是想尝尝味道，并没打算多喝。她双手向后一撑，懒懒地靠在躺椅上，仰头看向天上的繁星。
“今天早上的事我已经让里克去处理了，我会找到那个砸伤你的人，让他向你道歉以及向他索要赔偿，至于其他的消息，我都没有回应，想等你醒来再做决定。”
听到莱昂纳多在她睡着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希尔薇又想起昨天试镜的时候，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以及他奇怪的态度。
她的感觉几乎不出差错，她也一直很相信她的直觉。
在飞机上她没有精力深想，此时此刻，他的态度却容不得她不多想。但是她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说不定只是他因为入戏，无可避免地因为荷尔蒙的冲动而产生了感觉呢？
她现在是不是该开点什么玩笑来缓和气氛？说实话，她压根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虽然表面恢复了精神，可她知道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在变得迟钝，魂还飘在天上没下来。
希尔薇有些迟疑地坐直身体，“你……”
“sisi，我们认识已经快十年了，十年真的很长，长到我们已经习惯彼此的存在，你一直都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莱昂纳多似乎知道希尔薇要说什么，还没等她问出来，他抢先一步说出来那些积压在心底的话。
“但有些话，我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说出来。”
没给她开口的时间，他像是怕说慢了就会失去勇气，刚开了个头，便一股脑地将心里话全倒了出来。
“我喜欢你。”
简短的一句话让就希尔薇瞪大眼睛，他是在说什么外星语言吗？为什么好像能听懂却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
就在她愣神的期间，莱昂纳多还在自顾自往下说：“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觉得特别安心和快乐，慢慢地，我发现这种感觉越来越特别。”
“你对我来说，早已不仅仅是一个朋友。”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的感情就不一样了。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会让我不自觉地在意。”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后来我才想明白，这是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觉得特别珍贵。”
“我喜欢和你分享我的一切，我喜欢和你谈起我们各自喜欢的电影，我喜欢和你讨论起如何去演好一个角色，我喜欢我们会陪对方试戏，我喜欢就这样和你漫无目的地聊天，想到什么说什么。不想说什么也可以静静地陪着对方。”
“看到你和乔纳森还有瑞凡在一起我就会嫉妒，嫉妒他们为什么能和你那么亲密，嫉妒他们为什么总是要吸引你的注意和视线。”
“但我不想因为我的表白让我们的感情变得尴尬，不管你怎么回应，我都希望我们能继续做彼此重要的人。”
“无论未来如何，我都希望我们能继续陪伴在彼此身边。只是，我希望这种陪伴能多一些新的可能。”
“你知道的，我其实一直会恐惧进入一种稳定的长期关系，但只要想到是你，我就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也不会有这方面的烦恼。”
在希尔薇昏睡的这段时间里，他就想得很清楚，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人，现在是，未来也是，而且一直都会是。
她对于他而言，是可以毫无防备的深度信任，他还想更进一步，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亲密。
经历过昨天的试镜，他清楚以她的敏锐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而以他对她的了解，如果这件事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掩盖过去，如果他不主动挑明，等她反应过来后，很可能不会再给他机会，他们之间的关系将永远停留在朋友的界限。
而现在就是那个契机，他也不再犹豫。
莱昂纳多转过头来，视线没有一丝丝偏移，牢牢地将她锁在其中，那双湛蓝如同宝石般璀璨的眼睛里，有炽热的期待，也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愿意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吗？”
希尔薇目瞪口呆，她从来没见过莱昂纳多这么正经过，虽然之前在悉尼的时候她就有预感，但还是被他这一连串的话语砸得头晕眼花。平日里转得飞快的脑子此刻像是突然死机一般，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脑袋一抽，鬼使神差冒出一句：“呃，所以你跟其他那些女孩也是这么表白的吗？”
“才不是！我只对你这样！”莱昂纳多一愣，随即反驳。说了这么多，她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怎么会是这个？他顿时又羞又气，忍不住想：他和别的女孩要么是一上来直接看对眼，要么是调几句情就水到渠成，哪需要什么深入的情感交流？他也根本不在乎她们想什么，反正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
那些话都是他深思熟虑后才敢说出口的，否则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跟她说这些？这根本不像他平时的作风。要是被托比和卢卡斯知道，说不定还会笑话他。
看到莱昂纳多似乎真的气急了，希尔薇回想他平时勾搭女生的熟练，好像确实是这样。至少她实在想象不到莱昂纳多要对每个女孩都这样掏心掏肺地说这么多话。
而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中：他的欲吻又止，替她挡下那些粗鲁的动作，为自己处理伤口，温柔地抱她下车让她安心入睡…
一切都有迹可循。
先前她精神不济顾不上多想，而刚刚也没打算直接问出口，冥思苦想打算另起个话题岔开。可他却像竹筒倒豆子般把话全倒了出来，倒让她无话可说了。有些话一旦说破，就再难装作若无其事地糊弄过去。
相处多年的朋友突然表白，某个界限被打破的感觉让她一时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