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区这会儿的确算不上安宁，而地面上繁华的都市同样并不平静。
偌大严肃的议会厅里鸦雀无声，静悄悄的，将近有一个小时，除了偶尔闪烁一下地闪光灯，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陈西泽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睛，看了眼手表，垂眸道：“将先生，您看，我们的时间也是时间，您这边的证据什么时候能拿出来呢？”
将子坞摆了摆手，笑道：“年轻人，要有点耐心。”
陈西泽：“……”
耐心你妈。他也就是个打工人而已，上面就这么要求的他能怎么办。放过他，把韩止抓起来，阖家欢乐多好！
将子坞这边他得罪不起，只能浅浅给点压力，不然万一这家伙以后真成了管事的，他这仕途可就到头了。
上面的人，上面的人他更得罪不起。妈的，真他妈想辞职，当老师监考都不带这么煎熬的。
就这么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西装，挎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风风火火地推开门闯了进来，脚步声毫不收敛，打破了令人窒息般的宁静。
陈西泽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瞥了一眼男人的脸，镜片闪过一抹锐利的光。
……看不清。
为什么看不清他的脸?
男人“啪”一声把公文包拍在了将子坞的腿上，凑到他耳边耳语道：“证据都在这里，是假的，但糊弄他们已经够了。”
将子坞：“……”
将子坞挑了挑眉，一只手靠在椅背上撑着下巴，调整了一下坐姿，示意他详细说。
男人没好气道：“赌场在红灯区一共就那么几个人，证据要是真拿出来了我特么就完蛋了。老大他们都还在红灯区，玩不了时间差，你当那一位是傻子吗？这是我根据原录音造的假，那帮老东西听到够慌一阵儿了。录音在我这不能给你，有需要再联系。”
将子坞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男人便毫不留恋，头也不回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于是将子坞笑眯眯道：“好啦，证据已经送到了，那我们现在就来看看韩止究竟在红灯区做了多少十恶不赦的事吧。”
……
季不知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最后委委屈屈，似乎还有点害怕道：“小季，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温舒雅他们要出什么事啊？”
季润泽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头嗡嗡响，但他的眼神却格外冷静，他沉声道：“……凭什么?”
“啊?”
“江叔凭什么这么自信?”
季不知的电路断流了一瞬，还是没有理解季润泽是什么意思。
“他说不会出事就不会出事，他到底为什么这么肯定?”季润泽喃喃道：“……信息差?他哪来的信息差?连张玉铎都不敢这么说，他可是赌场里面的人。”
季不知思考半晌，道：“有没有可能是他晶核的缘故?”
“……”季润泽揉着太阳穴，蹲在地上深深吐了一口气：“算了，先找到泽哥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该往哪里去呢……
季润泽正想要凭直觉选一条路，不远处冲天的火光便倒映在他漆黑的眼眸里，映出一片猩红。
……
温舒雅跟在宋远山的身后，整个人都有点丧气，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提不起来兴趣：“宋叔……”
宋远山双手插着兜，没好气道：“累了?”
温舒雅摇摇头：“没有，我们应该已经安全了吧……接下来要去哪？”
宋远山也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温舒雅咬了咬牙，还是下定了决心，道：“要不……我们和韩老板一起吧？红灯区一定会变得更好的。”
宋远山叹了口气，嗓音粗哑，但莫名却带着一股温柔：“红灯区再好有个屁的用?你想要一辈子当下水道里的老鼠吗？”
温舒雅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我得回家一趟，起码得把你孙哥他们的尸体从赌场带回来。”宋远山道：“至于你……你爱去哪去哪，去找韩止也行。”
温舒雅顿住脚步，呆呆地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好像没听懂宋远山在说什么似的：“宋叔……你不要我了吗？”
“跟着我混没前途。”宋远山“呸”了一口，头也不回：“你看看韩止认识的都是啥人，我认识的都是啥人?况且，养你这么多年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吧？以后别跟着我了。跟着你那帮朋友更安全。”
宋远山甚至连头都没有回，毫不留恋地就离开了。
温舒雅张大嘴巴，看着有点笨笨的，他下意识上前一步，却被一个格外冰凉的手攥住了手腕：“得了得了，别上赶着凑上去了，你俩都道完别了就行了呗，跟我回去找胡叔他们。这事儿已经快解决了，以后你不管想去上学还是想留在红灯区都行，江叔给你写推荐信。”
温舒雅突然之间就感觉更委屈了，她蹲在地上，豆大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张玉铎弄哭过的小姑娘属实不少，不过大部分都是被他吓哭的，哭成这样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于是他抽了抽嘴角，表情变得更冷了，甚至还拉开了点距离。
“好啦，好啦。”另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温舒雅背后传来，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泽烨好听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你宋叔不是不要你了，他也是为了你好，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温舒雅心里一瞬间更加酸涩了，眼眶都哭肿了。
泽烨：“……”
啊，这咋哄?
温舒雅就这么哭着蹲了将近半个小时，到了最后腿都麻了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吸了吸鼻子，闷声道：“谢谢。但是……不用你们帮我，我会自己去找韩老板的。”
泽烨这才放下心，笑道：“你能想清楚就好，那……”
“轰——”
冲天的火光从远处爆发，席卷起一阵阵的热浪，裹挟着崩裂的碎石，大地似乎都在震颤。
温舒雅一瞬间手脚冰凉。
——那是她家的位置。
那是宋叔的位置！
血液倒流，她甚至已经连思考都不会了，踉跄了一步才稳住身形，颤抖着嘴唇朝爆炸的地方飞奔而去。
张玉铎死死攥住她的手：“别冲动，你别过去。”
他纠结着要不要告诉温舒雅她宋叔是不是早就死了，刚才和她对话的东西其实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这姑娘就“啪”一巴掌打到了他的脸上，打得他脑袋嗡嗡响。
他的皮肤本来就白，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清晰地印在了他的脸上，周围的皮肤一瞬间就肿了。张玉铎下意识松开手，温舒雅就像一条鱼一样溜走了。
“诶——你！”
好在泽烨再一次抓住了温舒雅，他安抚道：“我们陪你去，我们陪你去好了吧？你别冲动，真有什么事儿你这小身板儿不就是去送死的吗？你这姑娘，冷静点啊！”
张玉铎看温舒雅被控制住了，才捂着脸呲牙道：“操，你特么把力气都放在打我上了?这让我回去怎么见人啊？”
温舒雅明显没空搭理他，她心里着急，也顾不上那点儿对张玉铎和泽烨陪她回去可能有危险的担忧，道：“谢谢！我……”
“别说这些了。”胡承允也不知道在旁边看了多久，出现在了几人身前，朝他们伸出手：“抓着我，我带你们过去。”
按照他的速度，不到十秒就到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