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等下看看一珂跟汐汐的。”
讲话提到别人的结果就是……说曹操曹操到。
喻念汐和孟一珂拍完回来,喻念汐就很滑过来看她们收到香水的名字了。
“我听说这名字有大瓜,我看看呢。”
“看看看。”
“炽夏一梦啊。”
孟一珂主动认领:“热漾风。”
成了,三四字平均分。
一碗水端平是吧。
“席老师手可以稍微自然一点。”
席嫒垂眼瞄了一下自己捏着楚以期衣服一角免得自己没站稳摔死的手:“……”
楚以期也悄悄去看席嫒的手,于是瞬息之间视线交触,楚以期道:“没事。”
席嫒点点头,但还是没有把手搭在楚以期的腰上,只是隔着些距离摆出了摄影师想要的效果。
“席嫒。”
“嗯。”
摄影师姐姐看了一下,停顿片刻才说:“你和以期不用看这里,看对方,席老师抬一点头,眼神戏……可以勾,嗯……拉扯哎对,别动啊。”
席嫒呼了口气,因为这个别扭的姿势,正好落在楚以期腰间。
“可以休息一下了。”
席嫒收回手就要站起来,但因为坚持了好一会儿有些别扭的姿势,腿有点麻,突然失力踉跄了一下。
楚以期赶紧拽了席嫒一把。
“还能走吗,席老师?”楚以期看向席嫒,听不出来语气背后的情绪。
席嫒坐在旁边置景的一个白色阶梯上:“一般啦,就是使不上劲而已吧。”
怎么会有人把自己腿麻了说得这么骄傲。
楚以期看摄影师姐姐有要继续拍的意思,伸出手递给席嫒:“借你只手?”
“谢谢。”
席嫒也不别扭,站起来先继续拍摄,反正拍着拍着也就差不多了吧。
后边的拍摄都顺手得多,中间换过两次妆造,一切都好。
拍照拍到两点才结束,回去又得是半小时,但坐车会很适合做一些荒唐的梦。
尤其是收到了某些人送的礼物,又能够因为距离足够近而闻到那一股很熟悉的气味。
同样的时间,席嫒也困意上涌,可能是最后换衣服的时候上了药,所以在一点点清苦的药味里,她睁开了眼睛。
席嫒坐在床边,分辨药味的来源,最后视线落在对床。
但楚以期很安静地躺着,明显也已经醒了,只是不言语也不动作。
席嫒皱着眉,暂时没有要多管闲事的打算,所以她慢慢磨蹭着下床,今天下午是休息时间,所以大家都不着急。
席嫒拿了本书就又上床坐着。
“席嫒。”周扬兮说话超级小声。
席嫒看向周扬兮,也看见对床的人坐了起来,拿起来放在枕边的草稿本,但席嫒也还是超级小声:“怎么了?”
“你声音好小——你要起床吗?”
“你怎么不问清兮啊?”
“我给她丢纸条她让我滚。”
楚以期听见了对面的笑声,也抿了抿唇,然后听见席嫒问她:“那么我的对床要起来吗?”
好样的,还是一个有些欠扁的语调,但是其实楚以期自我反省这应该是她对席嫒的固有印象作祟。
说话人本身也许多正常的。
——只是就喜欢去惹楚以期而已。
楚以期抬眼看她,然后又写了点字:“难道这样不算起床吗?”
“听见了吗,这就是起床了。”
周扬兮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席嫒和楚以期的关系就有一点变味了,但是也觉得水到渠成特别正常。
“好吧,有点无聊。”
楚以期既然加入了话题,就不可能一句话不讲,但是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特别能怼人的味:“其实是被虐多了突然正常不习惯了吧。”
周扬兮隔空给每个人丢了一颗巧克力,说:“那好糟糕。”
席嫒没提起自己过分不正常的嗅觉嗅到的猫腻,只是在楚以期下床并且说准备去接水之后的一会儿,说:“我去把书还给时云杉。”
“好呀,帮我把这个也给云杉,早上她借我的。”
席嫒当然不用还什么书,就是个借口,但是借口已经拿出来了,就得用到底,于是她从周清兮手里接过来发卡,说:“跑路费免了。”
“本来其实也没有。”
“再见。”
席嫒和时云杉本来关系就很好,于是席嫒莫名其妙还书她也不奇怪,配合演完还送了席嫒一把糖。
玻璃糖纸,看起来花里胡哨。
席嫒寻找一阵,今天只有短裤有口袋,还装了手机,懒得放进去了。
主要是不好看。
于是席嫒把糖攥在手里,还了一颗给时云杉。
时云杉:“……”
她拽了一下席嫒袖子处的系带,轮到席嫒无语。
席嫒没去系,但是席嫒把时云杉辫子末尾的蝴蝶结扯了。
好姐妹明算账,等价交换,非常公平。
席嫒路过寝室,没看见楚以期,心里稍微有些异样的感觉浮上来,于是她一人抛了颗糖给寝室里的人。
好了,还剩两颗,疑似拿多了。
席嫒继续向热水房那边过去,但是也没看到楚以期。
在席嫒第十次告诉自己这是出于室友基本的关心的时候,她看见楼梯间的门是关着的。
虽然这只是一个根本没有人走的楼道,虽然这时候根本没有别人来这边。
席嫒没打开,只是凑近了听。
有人。
席嫒等待一会儿,攥着糖有些硌手,她终于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有些出乎意料,但又像是合乎情理。
是她猜测过但不敢确定的一种。
楚以期看向她这边,第一时间浮现的情绪居然是慌乱。
上一位导演教会席嫒的第一件事就是拎清楚情绪,把握眼神的台词。
于是席嫒分毫不差地把楚以期的情绪剥离出来,慌乱,无措。
但是没有得救的庆幸。
那么一瞬间里,席嫒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该来,但很快她就把自己驳倒。
她该出现在这里的。
于是那点情绪变成了生气,气得有点想笑。
有些人真是,处理不了的事,也不愿意伸出手寻求帮助啊。
因为什么,席嫒不知道。
但她走过去,没有用同情者或者是局外人的姿态去看楚以期。
反而有些平静得过分。
而后她站在楚以期旁边,把手心的两颗糖都塞在楚以期的手里。楚以期有些抗拒,但没拗过席嫒,于是只好接受。
有种奇异的感觉在此刻萌芽,被玻璃糖纸几番折射,最后散开,不能抓住。
于是她看着席嫒的侧脸,看她打量着面前的人,最后犀利的眼神落在其中一人。
她闭了一下眼,听见席嫒在那扇门关闭,亮堂的光线被阻断之后,一声闷响里开口:“你说……是我比较好说话,还是你的金主比较好说话呢?”
楚以期有些惊讶,于是睁开眼,看着席嫒。
不是瞎扯啊。
那你嘴真严啊……
楚以期没忘了自己的处境,但插不上话,因为席嫒上前一步,说:“你们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外边听到声音了,吵。”
席嫒其实在看到楚以期的一瞬间就想到了一段对话,只是那几个人退出去之后,席嫒终于有空想起来完整过程。
安捏拉其实和席嫒聊起过楚以期。
很多人讲字如其人,同样的,在音乐,听一个人的创作其性格也可以窥见一斑。
所以安捏拉在问她:“听出来什么了?”
席嫒也像一个很受老师喜欢的学生一样,给出来了她想要的满分答案:“很多人管这个叫做自白或者自救。但是某种程度上来看,我觉得这更像是自毁……”
平时讲话就很刻薄的人,评价人总是一针见血,就是不好听。
“她更想是在用一种伤敌一千自损九百九十九的方式来讲故事,听起来很积极吧,但在她的角度能看到的更多的只是善良欢笑背后的恶意不公和怨愤,不能挣脱。”
这和安捏拉的想法不谋而合,虽然不在自己工作范围内,但她还是想试试,让席嫒帮个忙:“她更像是自我流放的孤岛,渴望有人寻找到她,担忧自我封闭地拒绝外来船舶。但你是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那是讨厌。”
“无由来的讨厌,是出自于羡慕和不甘。”
的确,这一期人里,来历不小的并不只席嫒,但别人要么低调,要么不如她。
只有席嫒,过于鲜活,又过分恣肆。
“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赶紧走。”
“哦。”
对待仰望者最好的疗案,是让她发现你们平起平坐,过了也不好,那会演变成无措。
于是席嫒先一步走出黑暗,说:“没有帮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我欠自己一份救赎。”
“什么意思?”鱼儿咬钩了。
席嫒让冷水穿过指缝,说:“你不愿意讲什么,我也不乐意提什么,只能说,身份在有些地方是行不通的,那个时候的我缺了一场反击,于是恨屋及乌。”
楚以期没有讲话,只是看着席嫒的眼睛,像是在确认几分真几分假。
但是席嫒演得很好。
“别看着我了,回不回去?”
“哦。”
席嫒这话其实没有掺水,难得的良心商人。
她也曾经在阴影里寻找他人的影子,但只看到了鬼魅,那时候的她选择低头逃避。
好在后来席老爷子看出来,于是一群纨绔子弟领着席嫒,在边缘地带,让席嫒看了一场报复。
席嫒并不打算一次性把饵全部抛下。
就算她们关系早已缓和,这也不合适。
“打算怎么办?”
楚以期却反问她:“你说……什么金主?”
席嫒笑了一声,说:“这就要踩着我上台阶啊?”
“没有。”楚以期脸有些发烫,后知后觉地,还是说,“谢谢。”
“哦,之前一次酒会我远远见过她。”
这种事在两边圈子里都见怪不怪,所以没有人会拿到明面怎么讲。
但对两方人来讲,影响总是不同的。
楚以期没想好怎么用这一步棋,到底当坏人的业务不熟练。
因为按照楚以期原本的计划来看,席嫒不在计划内,这个变数会有怎么样的后果她没想好。
“席嫒。”
“有话就讲。”
楚以期攥着糖,问她:“那你之前是怎么处理的?”
“也就只是……坑了她一次,顺便有空落井下石一下。”
席嫒语气轻松得很,但是楚以期自动替换了内容——搞了点事,对方可惨了,还是用的借刀杀人,我呢专门去看了她的惨状。
席嫒还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变成了什么样,但是直觉告诉她在这一场戏里,楚以期似乎不是什么完全清白的角色。
她小心窥探,发现楚以期的状态还算不错。
别的什么小动作她也不在乎。
“席嫒,陪我演一出戏吧。”
“席嫒,答不答应?”
楚以期戳了一下席嫒的手,说,“到了到了,赶紧起来了。”
“哦。”席嫒没完全睡醒,有些不乐意,但又不能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