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风吹拂,柳条轻摆,斑驳的阳光透过树枝洒落在青石板上。
白鹿洞学堂,三三两两的学子们聚集在门口,交头接耳。
“喂喂喂,你们都听说了吗?”
“什么什么?”
只见一个身穿粉色织锦长裙的少女在人群中压低声音,眉眼间闪烁着八卦的兴奋,“我跟你们说,那永乐公主她不是总带着四个丫鬟和四个侍从来上学吗?你们都见过那阵仗吧!就她那个贴身丫鬟玫月,长得还挺标致的,居然叫人给推到池塘里去了!”
“哎呦,谁这么大胆啊?!连永乐公主的丫鬟都敢动手!懂狗还得看主人呢。”
“是不是她惹了永乐公主不高兴啊?”人群中一名学子咋舌,“这冬天的池水可冷得很,这人下手可真狠!”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紫色华服的小公子从人群后挤了过来,嘴角挂着几分得意,:“这事我知道内幕。那日,我家那小厮就在小厨房里,回来就立刻禀告给我了。”
“据他说——”紫衣小公子故意顿了顿,看着众人屏息凝神,才慢悠悠地继续,“是玫月刁难了一个侍从小张,说他整日里变着法想着讨永乐公主欢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下人还敢肖想主子……”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轻微的抽气声,“然后呢?”
“然后啊……”紫衣公子扫视了一圈,眼中带着几分戏谑,“她就人被推进了池塘!”
“不会吧!”
“这小张,就气急败坏,就把玫月推进池塘里了?!”
“怎会!”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皱了皱眉,沉声道,“那小张我也见过一两回,性子温和,怎会是这般莽夫?”
紫衣小公子点点头,“其实吧,没人知道是谁。下人们听到救命声才跑去池塘边,把玫月拉上岸。就连玫月自己都没看到推她的人。”
“这点小事,我家府里三天两头发生,有什么好稀奇的。”玄衣男子不屑地摆摆手。
“但是吧......" 紫衣小公子语气陡然转变:“据我家小厮回忆,当时那个新来的林云舟也在,还说了一句……”
众人不由得竖起耳朵,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
“林云舟说,玫月嘴巴不干净,所以神仙要给她洗洗。”
“你的意思是……”玄衣男子眯起眼睛,将话接了过去,“这事极有可能是林云舟为小张出头?”
“真假啊?”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粉衣少女双手抱臂,嗤笑了一声:“怎么不可能?女人就不能为爱出头?小张虽是下人,但林云舟又不是寻常小家碧玉,她大大咧咧,说不定就是看上了小张的温柔体贴。女人最懂女人了!”
“不对吧?”玄衣公子皱眉,“林云舟不是和季清吟一对的吗?”
紫衣小公子:“对哦!那日下午,我也看见他俩在练兵场打情骂俏呢……”
话音刚落,就被粉衣少女狠狠一叱:“你胡说八道什么!季将军洁身自好!你俩臭男人居然敢嚼季将军的舌根?”
紫衣公子与玄衣男子对视一眼,神色微妙,皆心有不甘地想继续反驳。
“咳咳。”
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齐刷刷地回头,只见王太傅拂袖而立,神色严肃:“有这闲工夫唠八卦,为何不唠治国之策,百姓生计,天下大事?”
众学子连忙低头,讪笑道:“是是是,太傅教训得是。”
王太傅甩袖而去:“没点出息!罚你们将《大学》誊写一遍!”
“啊……” 众人顿时哀嚎遍野,却不敢再多言,纷纷垂头丧气地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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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傅下课归来,刚踏进后厅,便见季清吟已端坐多时,透着一股静谧之气。
“太傅,许久不见,身体可安康?”季清吟起身,微微颔首。
王太傅笑着摆摆手,语气间带着几分欣慰:“清吟啊,书院今日没有你的剑术课,怎得空来看我了?”
季清吟目光落在桌脚的一盏精巧的花篮灯,轻声道:“今日上街巡逻时偶然见到,便想着拿来送她。” 这个花篮灯,以竹丝镂空编织,内里点缀着手工制成的绢花,宛如春日盛放的百花园,色彩柔和而典雅。
王太傅精神一振,饶有兴致地眯起眼,“不知是哪家姑娘,如此有魅力?”
“是永乐公主?”王太傅问,眼神里透着几分揶揄,“永乐那丫头从小便喜欢追在你屁股后头,莫不是终于修成正果了?”
季清吟微笑着摇了摇头。
王太傅顿时来了兴致,捋了捋胡须,“那必是新来的学子,对不对?”
季清吟默默点头。
王太傅忽然神色一变,大惊道:“你不会是和王招财看上了同一个姑娘吧?” 他那大侄子王招财,听说可是又跪祠堂又挨板子,好不容易才追到李子安那姑娘啊!
季清吟哑然失笑,摇头否认。
“太傅,林云舟也下课了么?”他话锋一转。
王太傅闻言脸色瞬间一沉,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浣砚。”
季清吟一怔,轻声问道:“她被罚去洗砚台了?”
提到这个,王太傅顿时一肚子火,吹胡子瞪眼道:“你是不知道,那鬼丫头的字写得跟鬼画符一样!”
“下课回家,她还不写功课,气死老夫算了!”
季清吟只是静静听着,目光柔和,嘴角噙着浅笑。
王太傅察觉到他的神情,倏然一愣,随即猛地一拍桌子,惊道:“你心仪的是她?!”
季清吟目光坦然,轻轻点头。
“我心仪她。”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她很好。”
王太傅差点被呛住:“那鬼丫头有什么好的?没她表姐李子安知书达理,也没永乐公主端庄大方。”
“清吟啊,你对她的喜欢未免有些过犹不及了吧?”
“你知不知道,偏偏她小考,次次考乙下!害得我还不能往死里骂她!”
季清吟浅笑着,听着她的事。
王太傅欲言又止,犹豫片刻,还是压低声音道:“不过,清吟啊,老夫听说……听说林云舟那丫头,似乎对永乐公主身边的小厮有点……咳咳,叫什么小冯,还是小张来着?”
“胡说八道!满嘴放炮!” 忽然,房门被人猛地推开,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王招财气喘吁吁,激动地嚷道:“大舅!林小妹与季将军乃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你可别乱拆鸳鸯!”
“你来做甚?!”王太傅恼怒地瞪着他。
王招财嘿嘿嘿地一笑,身后却走出一位身姿娉婷的女子。李子安微微颔首,恭敬地递上一封红色喜帖,“太傅,我与招财将在三个月后成亲,特来送上喜帖。”
“大舅,我要成亲啦!到时候可别忘了给你的好侄儿包个大礼!”王招财兴奋得眉飞色舞,仿佛世间最风光的就是自己这门亲事。
王太傅头疼地扶额,伸手接过喜帖,没好气道:“成天就知道嚷嚷!”
他扫了一眼一旁含笑站立的李子安,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旁,“子安,成亲后,这混小子就交给你管教了,望你多担待。”
李子安神色端雅,微微一笑:“是。”
王太傅这才收回视线,正色看向季清吟,神情肃然道:“清吟,你父母早亡,你又曾是我的弟子,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日你若有需要,我亲自去赵王府替你提亲。”
厅中微微一静。
季清吟望向他,眼中情绪流转,似有波澜,但很快归于平静。他抬手作揖,郑重地回道:“多谢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