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的外墙风格一致，绿茵草坪上还有零星几个学生在嬉笑打闹，质朴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据说一中升学质量最好，教育资源大力倾斜，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
能够来氛围浓厚的老牌学府体验，说不定还能去见见上学状态的骆应辞，然后顺便考察一下有情况的弟弟。
乔横心里美滋滋，早就适应系统所带来的奇特体验。
问题是，小烁走的应该是竞赛班，而他现在和骆应辞成了同学，他们的具体班号都还是未知数。
“老大你发什么呆呢，还不赶快把手机拿出来，等一下回教室就不能玩了。”
乔横哪有心思陪他们玩，骆应辞未来的幸福就在他的手上。
表白，这种桥段发生在青春懵懂的学生时代，青杏般酸涩清甜的悸动，不经意的对视，以及加速的心跳，哪怕多年后回想都会自动加上一层朦胧的滤镜。
“骆应辞又没来上课吗？”乔横比本人都还要心急。
其余的人疑惑不解地看向他。
彼时下课铃敲响，自由活动的学生开始往教室赶，乔横瞬间直觉当起透明人。
“重大消息校领导做人，我们周末加上元旦竟然大方都给放了。”
“作业好多啊，等回来就又要出上次诊断的分数，先过几天好日子吧。”
“诶诶诶，这次物理最后选择题……”
在热闹的教室里转悠了一圈，乔横还没找到位置坐下，往那一站所到之处就会突然停下交流，而后同学瞥几眼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临近期末学习氛围愈发紧张，课间只有十分钟，难得的休息时间走动的人不是很多，乔横才锁定座位就人叫住。
一封方方正正的情书落在他的座位上。
“好了闹归闹，任泽呈你别忘了转交出去，那可是依依一字一句亲笔写的，别又是出现在某个垃圾桶里。”
“好的。”乔横欣然答应，终于松了口气坐下。
女生眼神奇怪打量着坐姿端正收敛起来的少年，“怎么被打击到了弃恶从良，接下来不会是要发愤图强吧？”
乔横翻开才批改分发的试卷，一连串红叉格外醒目。
任泽呈……不就是那个作风猖狂讨人厌的小鬼，重点是欺负骆应辞。
以往五步之内必有答案，可是这次乔横环顾四周却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
“谢谢你，任泽呈。”
课后寻了个安静的地方，目光款款的女生对面前总是桀骜不驯却愿意满足她心愿的少年露出真诚的笑容。
“这个世界有非常多优秀的人，目能所及之处我发现了最高的山，这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
“我只是想表达对他的喜欢，以他的高度制定目标，作为激励的榜样到达理想的大学。”
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会大方把学习成果展示予人，会准确表达自己的心意，并且不气不馁向目标靠近。
女生继续向他袒露道：“我想带着这份惊叹翻越高山，自成一座高山。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也希望你能得到新的突破。”
乔横瞳孔微颤捏着那封有重量的情书，上面留下了一个自信又漂亮的署名。
这是无关情爱的春心萌动，是不带任何私语的赞美，还有对自己坚定不移的决心。
楚依晗望向拘谨的对方，夸着：“今天你回答问题怎么变厉害了？还有最后一学期，看来我也不能松懈。”
好在乔横只上了剩下的课，很快就迎来了吃晚饭的点。
但乔横疑惑道：“你怎么把信的内容告诉我？”
“因为我找你帮忙，就像藏在盒子里的猫，要是不说万一就多了一个被困扰的人呢？”
任泽呈这小子人品未知，眼光倒是不错，可是听到这席话的是乔横，他做任务的时间很短，从来没有拖到过天亮。
乔横拿不准对方会不会老实把信送出去，干脆道：“要不我把骆应辞叫来吧，就晚自习的时间。”
晚自习大家都是埋头自行刷题，总不能还觉得学习压力大了吧。
我不就山，山来就我。
这次是熟人局，乔横佩服自己聪明的脑瓜子，还可以带着骆应辞感受纯真的校园生活，也算是弥补了上次的遗憾。
“晚自习？”楚依晗好奇道，“可是这个时间过来，不会打扰到他吗？”
“他闲得很。”乔横不禁叹气摇头。
乔横可是最清楚他安排的人，说好的有课也不知道跑哪里去鬼混了，而且和好之后他今天还是第一次回公寓，本来打算等对方放学开小灶。
楚依晗没多说什么，但也不抱期待，反倒是乔横积极向上，想着要把骆应辞这个惯犯抓回来。
公寓里学校不远，就是走也能走过来。
但他们坐在教室里认真上课，两耳不闻窗外事，连汽车喇叭声都被隔绝，无从知道外面是否发生了哪起意外。
几条商业街遥遥相望，呼啸疾驰的救护车停在一栋高档私密的公寓，很快脚步匆匆的医护人员将病患推出来。
昏迷不醒的人挂着呼吸机，露出苍白的面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保暖的毛毯、棉衣能派上用场的用上了。
神色凝重的男生顾不得其他，踏着那双毛绒拖鞋，执拗地抚摸对方的脸，还是触感冰凉，不见一点气色。
“乔横！乔横……”
他不知道尝试呼喊了多久，嘴唇颤抖发白，最后几乎歇斯底里。
而躺在救护车上人安静异常，对外界毫无反应。
如果不是因为弄虚作假而在外逗留，如果不是因为气愤被人偷拍而观察睡颜，他就可以早点回来，他就能及时发现对方晕倒。
而不是眼睁睁错过最佳急救时间，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
“处于休克状态的时间多久了？”
“我不知道……”骆应辞恍惚看着那张紧闭双眼的脸，无法再从对方嘴里听见生动的话语。
就在他准备跟着上车的时候，兜里发出频频震动，微亮的光透过缝隙而来。
他无动于衷像个游魂亦步亦趋，完全察觉不到外界的干扰，直到那道鬼火般的铃声紧追不舍。
要与抢救时间争分夺秒，医护人员并没有在意冲出去的人，只当他是临阵脱逃害怕了。
“钱昊你跟着医生一起！”骆应辞命令完，久久不能平复胸口的剧烈起伏。
“可是目前的人手不够……”
保镖负责监视的都是些毫无干系的目标，一个店长，一个酒保，以及一个钢琴师。
钱昊还没说明情况，就见对方在查看几条消息后瞬间跑没影了。
“你们两个跟过去，把少爷跟好。”
钱昊嘱咐调动手下的人赶来，才驱车前往乔横被送去的医院，两拨人风风火火过后，沉寂的角落某个停车位上骤然亮起灯光。
*
“怎么还没接，不会出事了吧，但系统也没有反应。”
刚自言自语结束，通话就被接起，由于身份是个小霸王，乔横特地清了清嗓子。
“喂！”
隐蔽的楼道都是他嚣张的声音。
乔横压低眉毛，嘴上振振有词：“怎么不敢来上课，怕了？我求你有件事，先给我过来学校一趟！”
乔横从小就是邻居口不听话的榜样，小学初中一直鸡飞狗跳，高中倒是收了心踏踏实实学习。
他叫嚣得有模有样，对方甚至没敢出声，乔横怕真把人给吓唬到，低笑了两声。
“保证是好事，这次我不欺负你，就今天晚自习……”
乔横笑容半挂在脸上，嘴角还没完全扬起，就被对方劈头盖脸吼住。
“你他么不要命了是吧！脑袋挂脖子上好玩吗？谁让你乱跑的，谁让你蠢得惊天动地！”
“……”以前没听他说脏话，乔横操心道：“你怎么骂人啊，小爷我可以骂人，你不能学坏。”
“听着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乔横你在哪！”
“我……我在学校啊，高三12班。”乔横还怕他一次都没来过，特意报了班名。
骆应辞声嘶力竭，像是要穿透电子音，但很快调整着呼吸。
“我已经在赶过来了，你待在那里不要动。”
说完一时安静无声。
乔横大脑发热心直口快，等反应过来倏地挂断手机，逃跑似的离开楼道。
结果他慌不择路窜出来，却被查岗的年级主任抓了个正着。
“你小子又跑什么，马上放假了一个个心都野了！”
年纪主任眼尖如鹰，厉声道：“把手机交出来，晚自习给我站到办公室。”
乔横话还没说出口，手机就被没收走，被迫赶回教室坐下，同桌几个好兄弟纷纷围了上来。
怎么办……乔横彻底慌了心神。
如果他应该没有听错，骆应辞叫他什么来着？
“任少怎么又喜提景区门票一张，现在外面可冷了，老师办公室也不防冻。”
“老大就是说说而已，你都坐这儿了，没人管得着。”
乔横心神不宁随便点点头，就看见离位置视野正好的地方，女生投来了关切的眼神。
他把情书还给对方，想让其亲自交给骆应辞，因为这份勇敢值得有一个郑重其事的开场，至于收尾已经不留遗憾。
而骆应辞会知道有更多人喜欢他，才不是可怜兮兮不受欢迎，相反有人在意，有人爱他。
“任泽呈，你出来一下。”
在大家都在安静自习的时候，先前的年纪主任一声招呼，加上同桌的提醒，乔横终于从思绪中反应过来他是谁。
在惊慌失措和成人之美中，乔横毋庸置疑从中找到了最好的慰藉。
他忐忑地往门外走去，如同朝着向对方倾斜的天平靠近。
“你怎么突然想着来母校一趟，这大晚上黑顶瞎火的，不然肯定得让你上台讲两句。”
年级主任不清楚面前学生的性子，因为他根本就没在学校待多久，同级的都还在挑灯夜读。
“老师我要把人带走，他的家人特意嘱咐了。”
骆应辞在人前伪装得向来完美，要不是他打过来是对方接到，而对方还特意到校门口相迎，也不会这么快找上门来。
说着年纪主任果不其然收到了任泽呈家人的问候，那头是一个声音浑厚却礼貌的男人，虽然不是父母，但却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小辈。
年级主任知道对方的身份，平时学习上的事对方也在管，便放心地聊了几句。
等他转过头来就看见骆应辞冷脸阴沉，周身气场瞬变，拉着从教室走出来的学生，站在原地僵持不下。
“任泽呈你哥已经打过招呼，这下可让你小子高兴了吧。”
乔横酝酿着一句话还没说，光在抵抗手上的暗劲儿。
“谢谢老师。”
骆应辞目光将人死死盯着，脸上却云淡风轻，仿佛刚才不过是错觉。
乔横低头道：“我想把这节课上了再说。”
年级主任还在惊讶他态度转变，没想到下一秒就听到了匪夷所思的提议。
“要不让骆应辞同学一起，插班生不是可以旁听吗？”
乔横眼神干净透亮，手上扭捏的力道松开，心中还存着最后的侥幸。
这何尝不是试探对方的一种方式，他们本来就不对付，但骆应辞要是听的是乔横的话，一切就该落棺定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