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谨礼的声音仿佛还响在耳边,一阵刺耳的车鸣吓得方菲猛地睁开眼睛。
“嘿!你站路边儿睡着了?是不是你叫的车?”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自己眼前,那司机师傅疑惑地坐在车里看向自己。
“我……”方菲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是,做了一场梦?
她呆滞地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白衬衣明明之前被楚雅葶的血染红,而此刻也是干净如新。
她连忙掏出手机查看,手机功能齐全,应用软件应有尽有。
偏偏没有那个奇怪的【睿】app。
司机不耐烦了,又再次问了几句。
方菲回过神,连忙打开车门。在坐进去的一瞬间,她心底还是有些恐慌的。
“不好意思师傅,尾号7736。”
司机输入后,机械女声响起。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熟悉地令方菲有点想哭。
车窗外,是夜里的城市。
虽然已是凌晨,但还是有车辆驶过,路边有正在忙碌的小摊贩,几个年轻男女喝的兴高采烈,蹦蹦跳跳地拍着短视频。
方菲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她开口问道:“师傅这么晚还不休息啊?”
她有些害怕。怕司机不理她,怕他转过头后脖子流着鲜血。
“嗐!挣钱嘛!”司机笑了笑,“你不也才下班嘛!这么晚回家,一个女孩子可不安全的!还不都是为了这仨瓜俩枣儿?”
司机的口音带着当地人特有的亲切。
方菲笑了笑,眼眶里浸满了湿润。
车窗外,是有人生活着的痕迹,那是一片祥和宁静的万家灯火。
……
白谨礼从电脑桌上猛地抬起头。
他环视一周,整个网吧里充满了键盘鼠标声和不时的几句粗口。
烟味充斥着,几乎要把“禁止吸烟”的牌子给熏黄。
旁边同学看了他一眼,摘下耳机,“我说,你不早就打车了吗?咋还不走咧?”
白谨礼揉了揉眉心,副本里的阴霾还未完全褪去……他随即看向自己手机,显示车辆即将到达。
他“嗯”了一声,然后要起身离开,忽地瞥见同学桌子上放着薯条和挤了一堆的番茄酱。
他眯起眼睛,伸手拿了一根薯条,蘸了番茄酱,一把塞进了嘴里。
来自番茄特有的酸味和土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导致胃里开始翻滚,那如血液般的红色液体仿佛化作一柄利剑刺向鼻腔和眼眶。
他鼻涕眼泪直接横流。
“我去!小白你干啥啊?!”同学着急地扔下耳机,直接站了起来。
“你不是番茄过敏吗你?你干啥啊!”
白谨礼捂着嘴和鼻子,摆了摆手。同学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他赶紧接过喝了几口。
缓解了好一阵子,他才恢复正常。
就在他心底疑惑丛生时,他又突然看到了自己手背上画着的图案:那是一只引吭高歌的百灵鸟。
白谨礼的眼睛收缩了一下。
陷入了沉思。
……
秦岁星面前还在放着嘻嘻哈哈的综艺。
他抠了抠鼻子,将综艺往回调了调,接着抱起桌子上的柚子,兴致勃勃地边吃边看了起来。
他正被综艺里的蠢艺人逗得嘎嘎乐时,宿舍门开了。
宿舍的其他三个人回来了。
见到秦岁星,他们同时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各干各的事了。
秦岁星眨眨眼,“你们帮我带饭了吗?”
舍友A摇摇头,“太晚了,食堂都关门了。”
秦岁星歪头想了想,“那我点个外卖,你帮我去拿一下吧!”
舍友A肉眼可见地愤怒起来,“凭什么啊!你是我儿子啊?”
“爸爸、父亲、主人、爹!”秦岁星一连串地开口,“求求你了,我腿疼,走不了路,呜呜呜……”
舍友A被这货的厚脸皮程度震惊到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服了!”
秦岁星嘿嘿一笑,便悠闲地点起了外卖,他直奔海底捞搜去,迫不及待地点了个套餐。
“真是人性化啊,还能让扯面小哥上门表演啊?”
“你敢让人进来,我们就敢把你轰出去!”
三个舍友同时怒喊道。
秦岁星瘪瘪嘴,“不点就不点嘛,凶巴巴的……”
最终他还是只点了一份黄焖鸡。
在等外卖的期间,秦岁星一边看综艺,一边用手机的地图软件搜索着。
当然,他嘴里还在哼着歌……他心情十分愉悦。
不一会儿,他就搜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地。
位于四川省S市的万达广场,曾经有一家海底捞开在地下一层。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不营业了。
打开地图的全景AI功能,秦岁星眼睛亮了起来。
果然,和副本中的一模一样呢。
他嘴里咬着柚子,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是谁复刻了谁呢?”
他不愿意再去想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金色的卡牌,正反两面都写着【睿】。
随后从桌子上拿起一支笔,在卡牌上签下自己的大名,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那叫一个潇洒!
只见金色卡牌顿时褪色,变成一张空白的,像是用过的便利贴一样的废纸。
而秦岁星的右眼角下方,出现了一个很小的图案,不趴上去仔细看的话,还会以为那是一颗泪痣。
“第一次就拿到了黄金级啊……我这个小号也太顺利了吧。”
秦岁星撇了撇嘴,再次咬下一口柚子。
“对了,爸爸父亲主人爹,一会儿上来再帮我带一瓶绿茶,谢谢你哟~”
舍友A:“……”我好想揍他啊谁懂!
……
现实生活就是这样的平淡无奇。
闹钟叫醒的每个早晨,睁开眼是宿舍天花板,洗漱穿衣,再跑去教室上课。不用考虑什么规则,或者是有没有鬼怪。
那些仇恨,那些残忍,似乎都可以被渐渐淡忘。
当一切生活都趋于平淡,反而会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秦岁星也和大多数大学生一样,白天上课,晚上窝在宿舍里看剧看综艺。
有时走在校园的路上,偶起的一阵风吹动衣袂,心里的某处柔软也会被风扫过。痒痒的,却很舒服。
周边是青春靓丽的年轻学生们,他们说说笑笑,互相讨论着网上最近的八卦,或者是商量着一会儿吃什么,只是走在他们之中,便能愉悦地感受这股蓬勃的朝气。
可每次到了宿舍,路过门口巨大的穿衣镜,秦岁星都会轻微地叹口气。
要不是每次照镜子都能看到那颗泪痣般的图案,他都会逐渐忘记在【睿】里的一切。
又是周末的一天,艳阳高照,大太阳炙烤着地面,仿佛随时都会把柏油路晒化。
走在上面,隔着鞋底,都像是在做足疗。
“求求你了,你是我爸爸还不行吗?”
“不行!说好的你是我爸爸父亲主人爹,辈分不能乱了啊!”
“……这学期的饭我都帮你带了!”
“靠谱!就这样愉快地说定了!”
秦岁星哼着歌,嘴里嚼着口香糖,拿着舍友A的工服往公交站牌跑去。
“去兼职连工服都能忘带,还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服务员!”秦岁星吐槽着,拎着一兜衣服等在公交站。
或许是大中午的原因,公交站这儿一个人都没有。
“春都路的话……”秦岁星看着站牌,嘴中自言自语道:“得坐48路,啧,数字老不吉利了。”
他刚这样说着,一辆绿色公交车晃晃悠悠地从路口驶来。
明晃晃的红色油漆刷成的“48”数字显眼又醒目。
“我这运气可真好,都不用等!”秦岁星开心地哼起了歌。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
公交车缓慢停下,前门“唰”地开启。
秦岁星哼着歌拎着衣服走了上去。
用手机刷了二维码后,自顾自地往后走去。
他还不忘嘴贫一句,“师傅辛苦啦!大中午的也没啥人坐车,怪可怜的……”
司机:“……”
秦岁星瞅了一眼这空车,便给自己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那位置正是“老弱病残孕”的爱心专座。
整个车里,就只有这里的窗户能打开。大夏天的,车内空调风太霸道了,给窗户开个小口,缓解一下,就会特别的舒爽。
“噔噔噔——”
“车辆起步,请扶稳坐好。”
“下一站,C城大学站。”
听见这温柔的、富含感情的男声,秦岁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翻了个白眼。
随着车子开了大概几分钟,再次停下。
前门开启,白谨礼打着哈欠走了上来。
他拿手机扫了一下,拖着步子,睡眼惺忪地往车里走。
边走边对后面说:“一会儿你别选AD了,留给我吧。你那操作水平……我往键盘上扔把米,鸡都比你会。”
等了几秒,发现后面没人回应,白谨礼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同学并没有跟着自己上车。
而站牌处空无一人。
他吞了一口唾沫,缓缓向司机看去。
司机穿着蓝色制服,戴着口罩,眼睛目视前方,认真且仔细地扶着方向盘。
可方向盘从始至终没有转动过。
他用手揉了揉眼睛,慢慢睁开,向车里看去。
秦岁星一脸灿烂地抬起手晃了晃,
“小白,中午好啊!”
白谨礼想马上跳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