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城市的弥红灯陆续亮起，警察局门口的路灯不知是何时坏的，明明灭灭。
那个行凶的中年男人被警察局扣留下了，而那个被偷拍的女生在等到自己的好友后，便离开了，走之前执意要承包华霏的医药费。
华霏最后还是不得不退让一步，接收下她的好意。
等录完口录出来后，已经很晚了。
华霏身上披着男士西装外套，右手的小臂被白色纱布缠绕着，顾乘归手里提着一大袋药，跟在她的身后。
他低着头，薄唇紧抿，手机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这下更是不近人情了。
但凡有人凑近，就会发现顾乘归手机上显示着“伤口缝针后多久才能好？”“养伤期间的注意事项？”，查完后还抽空写了个上千字的养伤指南，并发给身为医生的好友李青珩过目，全程充满了小心和严谨。
刚入秋的夜风有些大，吹乱了华霏的发丝，她用仅剩的那只完好无损的手轻轻的整理。
左手用的十分不便，她眉头轻轻皱起，眼里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烦躁。
正当她放弃挣扎，准备任由这风将她发丝吹乱时。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项在她的眼前，掌心上躺着一根黑色头绳。
华霏诧异地看向身旁的顾乘归：“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个？”说罢，目光忍不住往他的裤兜上撇，她有些好奇他带了什么。
顾乘归将她的小动作净收眼底，面上飞快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又回归平常，“来见你时都会带着，以备不时之需。”他调整了下头绳，不经意地露出头绳上那个刻着“HF”的银色方形装饰。
华霏没有接过头绳，而是直直的对上了顾乘归那双深邃黢黑的眼眸，最后还是在任由头发被风吹得到处飞和获得一根意味不明的头绳中，选择了后者。
华霏放弃挣扎，背过身去，没好气道：“小心点，别把我头发扯下来了。”她再这么不放心顾乘归的手法，也只能让他动手了。
顾乘归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绕到她的身后去，手轻轻的拂过华霏的发丝，缓慢的将打结的地方用手指疏通。
华霏整个人被那股带着葡萄柚味道的气息包裹着，有些不适的摸了摸鼻子，视线放在不远处明明灭灭的路灯上。
顾乘归的动作格外的轻，轻到华霏几乎感受不到，她看着路灯下不断转动的小飞虫，有些失神。
顾乘归这处理头发的手法有些太过熟练了些？他是什么时候学的？又或是在谁身上练出来的？
华霏明明没有吃柠檬，却莫名感觉嘴里弥漫着一股酸味。
她记得结婚那七年里，顾乘归从来都不会这些。
头发很快便扎好了，华霏轻轻地拂过发尾，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顿时拉开了。
华霏礼貌地笑了笑，同他说了声谢谢，格外的有分寸感。
顾乘归微微一愣，眼里飞快划过一丝不解，他不知道为什么华霏突然对他变得生疏起来。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顾乘归喉结轻滚，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时，一道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话。
“霏宝！”一道身影飞快地朝华霏奔来，柚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华霏，满脸的紧张，最后目光落在那白色纱布上，眼里的紧张和担忧被怒意取代。
“靠——我去干死他！”柚子撸了撸袖子咬牙切齿道，作势要往警察局里冲。
华霏赶忙将人拦住，无奈叹了口气道：“行了，我没事，这点伤养几天就好了。”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时，华霏便给柚子发了条信息，让她不要过来，先将摊子那的事处理好。
但好友受伤了，柚子怎么可能会不来看她呢？在处理完摊位上的事情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同样，华霏也知道这么个道理，她对柚子会来找她并不意外。
柚子见华霏面色如常，也只好将那满腔的拳拳关爱咽了回去，她的视线开始忍不住往一旁的顾乘归扫去，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好奇二字。
柚子朝好友挤眉弄眼：“对象？”
华霏嘴角抽了抽，解释道：“普通朋友。”以前是，现在可不是了。
顾乘归也清楚地知道，但眼里的光在听到答案那一刻还是暗淡了一瞬，极其微弱的变化，没有人察觉到他的这一丝波澜。
柚子顿时变得意兴阑珊，看向顾乘归的眼神带着一丝了然：“我就说嘛，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一款了？”
华霏听着她未尽的话，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正要阻止她说什么鬼话时，已近来不及了。
果不其然，柚子飞快地补充道：“你的性癖不是大奶吗？”
不是大奶吗？
大奶……
奶……
这会警察局门口没什么人，格外的安静，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收敛，周围似乎还回荡着那句话的回音。
华霏闭了闭眼，不敢回头去看顾乘归的表情，她现在只想返回警察局里报个案。
天杀的，她要报警把这个坏柚子抓了！
顾乘归在听到那话后，也沉默住了，他的目光落在华霏的身上，幽深晦暗，让人看不清。
华霏反驳道：“现在不是了！”就算是，她也绝对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的！
柚子一脸不信，连续拆台道：“你超喜欢的好吗？以前你还约过稿呢！什么洗面奶之类的还是你先提出来的……”
华霏的眼神越发的不善，哪怕柚子再这么迟钝，也明显察觉到不对劲了，她缩了缩脖子，声音越来越小。
华霏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面无表情地盯着柚子：“摊子收拾好了吗？”
还未等柚子回答便直接下逐客令：“天色已经很晚了，不要再外面逗留太久，你先回去吧！”、
说罢，还十分热心地给柚子打了个车，忙不迭将人送走，生怕她在搞出什么事来。
柚子被迫离开后，这下彻底安静下来了。
华霏心累的叹了口气，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快点回去睡觉，连带着对顾乘归的靠进都没那么抵触了。
手受伤了，尤其还是右手，注定会给华霏的生活带来不便，华霏对此接受良好，但对顾乘归想要登堂入室搬进来这事表示拒绝。
华霏倚靠在门框上，一只脚横跨在对面，将门堵得严严实实。
华霏：“我真的可以照顾自己，我快三十了，不是三岁。”
顾乘归的态度也异常的坚决，他眉头紧紧皱起：“你的手近期不能碰水，不能提重物，还有受伤期间尽量别吃外卖……”
“stop！”眼见顾乘归要一直念个没完了，华霏赶忙终止，“我是受伤了，不是残废了。”
顾乘归沉默片刻，突然往后退一步，拿起手机飞快地播出一个号码：“我记得你隔壁没人吧，我让李佳买下来，我亲自盯着你。”
华霏：“……”
华霏眼见他连这种办法都想出来了，为了不给可怜的李助理增加工作量，华霏不得不退让一步。
“照顾可以，不许在我这过夜！”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顾乘归皱眉，不解地开口问道：“为什么？”
华霏冷笑一声，直接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你敢将儿子一个人留在那试试！”
“我要休息了，你明天再来吧！”
顾乘归看着那紧紧关上的门，不知为何，那颗死寂已久的心脏仿佛被注入一针强心剂般，重新变得活跃起来，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解。
但他并不讨厌。
*
次日清晨，顾乘归非常准时的来到华霏家里。
但准的是他的时，不是华霏的时，被门铃声吵醒后，华霏浑身散发着被打扰的怨气，飘过去给他开门。
“一大早的，你想……”华霏木着脸，拉开门看见顾乘归的那一刻，说到一半的话愣是咽了回去。
顾乘归一如既往的冷着张仿佛全世界都欠他钱的脸，站在门口处，手里还提着菜。
但今天他没有再穿他那无比板正的白衬衫，而是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衣。
衣服紧紧的包裹着躯体，勾勒出过分完美诱人的曲线来，尤其是那块状的胸肌和腹肌。
华霏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往胸肌上那可疑的凸起上瞟，突然觉得顾乘归打扰她睡觉这行为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顾乘归的胸肌也挺大的。
华霏从玄关处翻出一把钥匙递给顾乘归：“钥匙，下回别敲门了，我没那么早起。”
顾乘归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微微点头：“好。”
他将菜放入厨房，熟练的翻出围裙给自己戴上，洗菜切菜一气呵成。
华霏坐在沙发上，远远地看着厨房里忙碌的那道身影，桌上放着顾乘归刚切出来的水果，突然灵光一闪。
距离他平时去公司的时间点还有两小时，顾乘归从顾家过来加上买菜什么的，耗费的时间势必会比以往更多一些。
华霏咽下嘴里的苹果，咬着牙签含糊不清地问道：“你多早起的？”
顾乘归忙乎着手里的事，头也不抬道：“五点。”
华霏眼皮直跳，移开视线，佯装感叹道：“真早啊——”
话音刚落，顾乘归便抬眼望向她，眼里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淡到华霏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早点起来健身，争取在你需要的是时候用上洗面奶。”
华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