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正在接受传承的叶凌猛地睁开双眼，黑瞳飘起一缕金色火焰，随后隐没下去。

“叶凌！”

晏明日的呼唤声有些焦急。

叶凌的心重重一跳，怕他出了什么事，当即选择中断传承，施展身法神通，顷刻间来到晏明日的身边。

见他无事，叶凌悬起来的心才稍微放松，目光冷厉地扫视周围。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妖鸟群，感觉到从叶凌身上散发出来一种震慑心神的威压，顿时仓皇失措，恭顺俯首。

火灵的攻势也为之一顿，但下一瞬又继续发起攻击。

“拦住它们。”

叶凌冷声向妖鸟群发出命令，他则和晏明日迅速飞离赤焰山。

不再有禁空影响后，二人速度极快，片刻就到达山下，即将离开时，却被一只元神境界的火灵拦住去路。

晏明日正要出手，忽然听到江寄舟的声音，“晏道友，来我身边。”

他看过去。

江寄舟手持一副传送阵盘，向他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

晏明日立即拽住叶凌去江寄舟身边，而后阵盘激活，三人险而又险地在火灵的攻击到来前，传送离开。

再出现时，身处一片青翠竹林间，夕阳下落，光辉如麟。

晏明日神识探出，确定附近没有危险，才舒展眉宇，向江寄舟道了声谢。

江寄舟微微一笑，“晏道友太客气了，随手之劳而已。”

晏明日承他的情，没有再多说什么，向叶凌道：“这位是玄霄宗江真人，他想和我们同行游历。”

叶凌心下一沉，注视着江寄舟俊朗的面容，幽深的黑眸透出些冷意。

“不行。”

他冷漠地道。

江寄舟脸上的笑意淡下来，“叶道友，你师叔已经答应了。”

叶凌侧目看向晏明日，见他抿唇不语，似是默认，心头不由颤了颤，但面色冷静如常，依旧坚定拒绝。

江寄舟轻皱起眉，转而向晏明日柔声问道：“晏道友，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晏明日也不隐瞒，说了几个原定的去处。

江寄舟暗自点头记在心里，随后给了他一份九州地图，记载着每个地方出现过的秘境和藏宝之地，内容十分详细。

这不是外界能轻易买到的，晏明日知晓其价值贵重，他心念转过，想到玄霄宗在收购的灵药，他恰好拥有，便给出十枚赤焰火灵果。

江寄舟本意是结个善缘，不想却见到宗门一个长辈急需的灵药，他犹豫了下，还是收下了。

“以后再会。”

他轻声开口，和晏明日告别离开。

等到江寄舟的身影消失在天边，晏明日才收回目光看向叶凌。

叶凌的表情很冷，眉眼透出几分沉郁之色，与他对视时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垂下眼眸，紧接着又扯了扯嘴角，尽量自然地笑了笑，再看回来时，眼神变得与往常一样温柔。

晏明日总觉得叶凌不太对劲，可看这眼神，还是本人，哪天正常了才不正常。

他问出心里的疑惑，“那群妖鸟怎么会听你的话？”

“我闭关的山洞出现了一颗晶石，炼化后我获得了其中的凤凰传承。它们拥有一丝凤鸟血脉，天生认我为主，所以会听我的命令。”

叶凌轻声道，拿出火红如血的晶石，同时黑眸里浮现一缕金色火焰。

晏明日默然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分明眼型不同，却与记忆里那双锋锐凌厉却又极为温柔的眼眸逐渐重合。

凤鸟、小红鸟、小九……

最初是他的第九只储备粮，后来是他的宠物，最后是为他而死的至交好友。

——是你吗？

他无声询问，而后微微笑起来，驱散心底的怀念。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

“所以这就是灵潮的源头？凤凰真血，怪不得能汇聚那么浓郁的火灵气，诞生那么多的珍贵灵药。”

他不再看叶凌，颇感兴趣地观看着晶石。

叶凌嘴唇动了动，说不出应和的话，怔愣地看着晏明日。

在和晏明日的对视里，他的心情从欢喜雀跃，一点点地沉落到底，荡起冰冷彻骨的凉意和莫名的酸涩，空茫茫的无处落定。

他就在晏明日面前，那份怀念从何而来？

晏明日看的人，真的是他吗？

“叶凌？”

晏明日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歪头看他，“你在想什么？”

“我……没事，怎么了？”

叶凌回过神，将所有的沉闷压在心底，勾起唇角露出柔和的笑容。

“回赤焰山，让你的妖鸟手下去采药，然后把无用的灵药都卖出去，换成我们需要的资源或灵石。”

晏明日轻快地道，兴致盎然。

叶凌听着他清亮的声音，低落的心情渐渐舒缓，柔声应声道：“好。”

晏明日眼中的人，无论是不是他，都只会是他。

……

二人回到赤焰山，这时已有人发现禁空领域的消失，结伴入山闯荡。

而那只元神境界的火灵还守在山下，不知情的人正好遇上，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才逃出来。这让许多人心生胆怯，不敢再进山。

他们也未曾上山，叶凌直接传音给妖鸟首领，提出他的要求。

妖鸟首领的修为在元神后期，实力极强，智慧也不低，交流时称叶凌为‘主人’，将族群这么多年来收集的灵药，和陨落在此的人修的须弥戒、法宝等都给了他，叶凌可谓是瞬间暴富。

晏明日虽然震惊但并不眼红，只询问叶凌能否把妖鸟群带回飞来山，增强宗门的实力。

叶凌摇头道：“它们依附凤凰真血而生，最好是生存在赤焰山，又或是其他的火灵之地，才不会实力下降。在外界待久了会变得虚弱，严重者会死亡。”

晏明日有些遗憾，没再多说，和叶凌一起离开。

原先想要用灵药换取资源，但这么多灵药拿出去，足以让元神真君心动，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而若只是一小部分，换来的资源还不如那些人修的遗物，没必要了。

他思索了下，决定先找个地方，让叶凌巩固境界，接受完整传承，他自己也要闭关一段时间。

回到那片竹林，二人建起一座竹屋，布置好阵法，开始闭关修炼。

三个月后，叶凌睁开眼眸，感受身体里涌动着的强大力量，轻轻一握拳，隐有风雷之声，再打了个响指，一缕赤红火焰摇曳而生，散发出令人心惊的恐怖之感。

他的实力提升了数倍，如今自我感觉能胜过紫府中期，面对紫府后期的修士亦有一战之力。

例如江寄舟，他自信不会输给对方。

想到这人，叶凌忍不住冷哼一声，只看眼神就知道他对晏明日有不轨之心，绝不能留在他们身边添堵。

所幸晏明日更重视他，任由他拒绝了江寄舟同行，不然他绝对得想办法弄死对方。

想到这里，叶凌不免又一次想起晏明日透过他怀念别人的事，心忽地刺痛起来，绵长浓密得让人喘不过气。

那双漂亮的眼睛映出他的脸，想的是谁呢？

叶凌神色沉沉，看向晏明日的房间，为防影响到彼此，他们没在一起闭关。

他推开门，缓步走进去，安静地注视着晏明日，看了许久，烦躁的心慢慢宁静下来，不自觉地抿起唇角，眸光变得柔和。

他静静地守候着晏明日，时间不慌不忙，又过去了半月有余。

这日，正闭目打坐的叶凌感应到细微的动静，微笑着睁眼看过去，下一瞬却瞳孔紧缩，猛地站起身，闪到晏明日所在的地方。

此时空无一人，只有些许虚空动荡的痕迹。

叶凌立即施展神通追了上去，穿梭虚空之间，紧随着熟悉的气息。

片刻后，他终于看到了晏明日。

晏明日眺望着远方的水景，转头诧异地道：“你怎么跟过来了？”

他转念想到原因，轻声笑道：“我领悟了一种身法神通，瞬息千里，想看这名传九州的清水泽，所以来看看。”

中州清水郡，占地百万里，尽是岛屿、水泽，景色秀丽。

叶凌看了眼水天一色的美景，目光落回他眉眼。

晏明日也没看多久，和叶凌去最近的一座岛屿，寻了家食府，点了十几道河鲜。虽是些灵力微弱的普通鱼虾，但味道还可以，倒也吃得尽兴。

他们漫步在渡口，看渔民撑船往来，辛勤劳作，有收鱼的人高声一喊，都聚上去展示鱼获。

他看见那些拖家带口的渔民，吃住都在船上，七八岁的小孩熟练地清洗渔网，亭亭玉立的少女吆喝着卖鱼。

岸边炊烟袅袅升起，烤鱼的香气在空气里扩散，夹杂着一群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晏明日看出他们有修为在身，应是哪家宗门的弟子，瞥了眼没有在意，向叶凌道：“檀落岛有个秘境，今年能开启，不知具体时候，先去等着吧。”

“好。”

叶凌向来听他的话，只要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

二人御剑而行，飞出百里，见前方浪卷重云，水底隐约有庞然巨物在快速游动，掀起浩浩荡荡的水波。

晏明日皱眉，发觉它行进路线是那座多是凡俗的岛屿。

他掷出一把长剑，落入水中，朵朵冰霜凝结，顷刻间冻结附近水域，挡住水底大妖的去路。

“该死的人类！”

通体金鳞的鱼妖怒声吼道，吐出一颗圆珠，催动它发出刺眼的光芒，犹如万箭齐发，射向晏明日和叶凌二人。

晏明日冷冷地看着它，叶凌同样眸光冰冷，向前一道掌印拍过去，粉碎了鱼妖的攻击，随后一缕赤焰真火极速飞掠，点燃鱼妖的肉身与神魂，疼得它惨叫起来，“饶命，饶命！……”

直到它奄奄一息，叶凌才收回赤焰真火，与晏明日落到冰面上。

晏明日问它：“你要去哪？有何事？”

鱼妖哀嚎了好一阵，颤抖着道：“我的孩子死了，我要去报仇。”

“怎么报仇？”

鱼妖瑟缩地低下头，哪怕它不聪明，也知道不能说。

晏明日如何不知道妖兽报复起人类有多残忍，不论凡俗修士，一概杀之，而人修对妖兽又何尝不是如此，甚至犹有过之。

不能以善恶论，只是非我族类。

“叶凌。”

晏明日轻轻喊了声。

叶凌闻言出手摄取鱼妖神魂，极快地观看一遍，神色更冷，眼中露出一抹杀意，毫不犹豫地用赤焰真火烧灼起它的神魂，肉身收进须弥戒当食材。

“它生孩子是为了吃，那只小鱼是为了保命，跟路过的人修逃走了。”

叶凌解释道。

晏明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叶凌。

叶凌很少见他这样可爱的表情，心跳快了两拍，掩饰性地咳了声，语气却掩不住笑意，“走了，带你去它老巢，搜刮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