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凑到她耳畔说话。
他抄起玻璃杯仰头灌下整杯酒液,恰好听见身侧响起手机提示音。
官清晚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备注,心里咯噔一下。
她盯着震动不止的手机看了足足五秒,直到指节被机身震得发麻,才下意识划开接听键。
那端传来低磁冷冽的嗓音:“在哪?”
她声音很轻:“在外面。”
“外面哪?”追问来得很快,像带着倒刺的钩子。
“给朋友过生日。”官清晚含糊其辞的搪塞,咬住萧司彦递来的芒果块。
听筒里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清浅的呼吸声证明通话还在继续。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挂断时,沉稳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来蓝咖吃药了吗?”
“吃了,不……”她猝然捂住嘴,尾音不受控的发颤,“不对,哥怎么知道我在蓝咖?”
听筒传来冷沉的命令:
“抬头往你右面最里面的卡座看,带着你搂着肩膀的人过来碰一杯。”
官清晚动作微滞,侧脸望向最内侧卡座沙发。
暗红色光影里阴沉的视线正牢牢钉在她身上,意料之中对上张阴沉得骇人的面孔。
她扶了扶额角,方才进门时只顾着寻找萧司彦的身影,居然忘了先观察周围环境。
这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分别?
幸亏她哥向来容易被敷衍。
“带我旁边的人过去干什么?哥你又不是不认识。”她触电般缩回搭在萧司彦肩头的手,不解的发问。
“不是男朋友?”两人隔空对视。
“不是。”她听见自己喉咙发紧,“今天他生日。”
“哦,那你自己过来。”
官清晚刚要开口拒绝,通话突兀切断。
她盯着暗下去的屏幕,嘴角扯出无奈的弧度。
“去找你哥?”萧司彦在她出声前截断话头。
方才的通话内容一个字也没能逃过他耳朵。
官清晚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嗯,去去就回。”
起身时与司书交换了眼神,她径直朝第三个卡座走去。
经过第二卡座时,皮质沙发里爆出零散口哨声。
几个浑身酒气的男人歪斜着陷在座位里,浑浊目光粘在她身上:“美女,一个人啊,需不需要哥哥陪啊。”
官清晚循着声源望去,目光定在沙发中央的瞬间呼吸微窒。
攥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右臂径直抬起指向光影交界处:“她陪我可以吗?”
沙发上的身影同时瞪大眼睛打量她。
脸上带疤的男人张了张嘴,道:
“美女,她是女生。”
“我知道。”三个字轻飘飘荡开,像片沾了酒气的羽毛。
“小晚,好久不见。”
时喃用指节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唇角,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笑。
她原本没打算参加今天的聚会,昨晚还编了个感冒的借口推脱,可今早瞥见消息栏弹出新动态时,到底还是删掉了拒绝的话。
只是没想到见到了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哥,你认识的,我朋友。”官清晚侧脸对着第三卡座上的上官景尧开口。
上官景尧叠着腿陷在沙发里,金属打火机在指间翻了个面。
他下巴微微一点,示意可以。
官清晚得到应允刚要迈步,腰间倏忽横过结实手臂,整个人跌坐在沙发凹陷处。
原本围坐在周围的年轻男女惊得瞪圆眼睛,互相使着眼色抱起酒水零食撤到角落。
他们或许不认识官清晚,但第三卡座那个男人的身份没人敢忽视。
听到官清晚叫他哥,此刻都屏着呼吸生怕惹祸上身。
更让他们错愕的是他们喃姐的动作。
方才还懒洋洋倚在沙发里的人,怎么突然就把人拽进怀里了?
有人偷偷掐自己大腿,这场面是能随便围观的吗?
“小晚,想我了吗?”时喃伸手撩起官清晚垂落的头发,低头嗅了嗅她身上独有的气息。
“嗯,想的。”官清晚用叉子戳了块西瓜塞进嘴里。
从入夜开始就彻底迷上了这里的果切。
“回来怎么样?”时喃衔过她手中的银叉,特意选了颗浑圆的圣女果递过去。
官清晚就着这个姿势咬住水果,声音含糊的回答,“还行,有自由但不多。”
“怎么回事?”时喃指尖悬在果盘上方,敏锐捕捉到她眉间转瞬即逝的黯然。
“有保镖时刻跟着我,给我父母汇报情况。”每个字都带着被监视的反胃感。
“这么狠?”
“嗯,不说我了。”官清晚避开时喃探究的视线,将话题轻巧带过,“你呢,怎么回国了?”
“我父母他们也回国了,所以我也跟着回来了。他们让我留长发,打算让我联姻。”时喃说的很轻松。
官清晚明显怔住了。
她当然听懂了时喃的弦外之音,可……。
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搁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瞬间,橘猫头像的对话框顶着红色未读标识弹到最顶端:
[被人贴脸追怎么干死它?]
游戏截图里顶着[彦]ID的角色摆着标准反击姿势,此刻却被两个红名包抄在武器店的墙角。
官清晚对着天花板做了几个深呼吸。
就这操作水平,魏景瑞之前吹嘘的“开服元老战队”、“全服排名赛常驻队伍”简直像在讲平行世界的故事。
哪怕两三年没碰这款手游,手生也不能生到把闪现当平A使吧?
她甚至开始怀疑萧司彦是不是专门来给战队刷反向战绩的菜鸡。
手指在键盘上方悬了半晌,最终滑向语音键用力按住。
这种史诗级下饭操作必须原声直出,才能发泄她胸腔内翻涌的吐槽欲。
毕竟这哪是团队短板,根本是会呼吸的深渊。
“哥哥,当年网吧连坐的快乐,和段位无关对吧?”
肯定无关。
萧司彦手机震动的瞬间就看到了消息,悬浮在语音条上的指尖迟迟没落下。
对话框被反复点开又关闭,最后还是戳破红点。
猜到这条语音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
拐弯抹角的说他游戏玩的菜呢。
不过女孩阴阳怪气的嘲讽声倒听清甜的。
他按住语音键故意压着嗓子说话:
“所以需要妹妹来教。”
官清晚正抿着玻璃杯,猝不及防被这句低哑声线撞得岔了气。
甜腻果汁呛进鼻腔的瞬间,她攥着手机狠狠腹诽,这混球声音倒是挺蛊惑人心的。
她没察觉到身侧人脸色的微变,抽纸擦拭唇角的动作做到半截,正对上时喃晦暗不明的目光,“朋友找我,我先过去了。”
“就这个给你发语音的。”时喃朝亮着语音界面的手机屏幕撇了撇下巴。
“嗯,教他打游戏。”官清晚边说边站起身,不着痕迹的从时喃怀里退出来。
时喃悬在半空的手指无意识收拢又松开,心腔跟着空落落的。
她用力捏了捏指尖:
“好,今晚在这待的挺久了,把你送过去我就移开。”
原本退到角落的一群人听见时喃要走,纷纷起身围过来。
脸上带疤的男人挡在过道上,手里还攥着没喝完的啤酒罐:
“喃姐,这么快要走了?”
“不再玩会吗?”
时喃单手插在工装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搭上官清晚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不了,你们继续。”
见实在留不住人,一群人讪讪退回卡座,目送两人挪到隔壁卡座。
官清晚朝萧司彦一帮人扬了扬下巴,转头叮嘱时喃:“我朋友们,你路上注意安全。”
而时喃的目光却直勾勾落在萧司彦身上。
两人都是白T恤配牛仔裤的装扮,男生顶着头招摇的蓝发,和官清晚坐在一起时,乍一看倒像是刻意搭配的情侣装。
她猜测这个男生就是刚才给官清晚发消息的人。
“口渴了。”时喃忽然扭头冲官清晚笑,嘴角翘起的弧度发僵。
“嗯?”官清晚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时喃伸手抓过萧司彦面前的玻璃杯。
杯沿在男生面前晃了晃:
“帅哥,喝一个?”
萧司彦目光径直掠过她肩头,落在后面的官清晚身上,薄唇小幅度勾起。
女孩挺招人喜欢。
“可以。”
他避开时喃递到眼前的酒杯,另抄了杯满的仰头饮尽。
时喃盯着空杯顿了半秒,仰头灌下整杯酒。辛辣液体顺着喉咙灼烧而下,呛得眼底泛起水光。
转头时正撞上官清晚欲言又止的目光,睫毛慌乱扑闪间,眼尾染了层绯红。
官清晚心头一颤,把刚才漏答的问题认认真真补上:“阿喃,你留长发肯定很好看的。”
时喃强忍着眼底的酸涩,抬手想揉她的发顶,悬在半空又收了回去:
“好,借我家小晚吉言。”
“一定会的。”官清晚勾住她垂落的手指,从口袋内掏出颗糖塞到她手中。
是一颗薄荷糖。
时间突然以慢镜头姿态回到六年前。
那年官清晚刚满十二岁,手术后浑身绵软得像被抽走了筋骨。
她扶着墙慢慢往外挪动,走廊尽头的卫生间亮着应急灯,她花了十多分钟才挪到洗手台前,颤抖着拧开水龙头掬了一捧冷水。
下一秒,膝盖突然不受控的发软,身子晃了晃就往地上滑。
刚从隔间出来的时喃一把扶住踉跄的官清晚,托着她手肘低声问,“病房在哪间?”
女孩身躯比预想更单薄,时喃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送回病房。
正要转身离开,衣袖突然被冰凉指尖勾住。
“你叫什么?”女孩声音像浸了水的纸团。
时喃给出答案后,她们互换了联系方式。
后来两人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时喃也会来医院去病房坐会儿。
有时捎来几本杂志,有时带点当季水果,多数时候只是倚着窗台说些玩笑话。
直到官清晚回国,两人的联络越来越少,最终音讯全无。
今晚的重逢实属意外,却成了最美的惊喜。
时喃刚走,官清晚就抓起萧司彦的手开始他操作。
她不信这个邪,非要把他教会不可。
官清晚随手将垂落的额发撩到耳后,光洁额头下眉心蹙得更紧:
“第几次了?二技能要预判走位,学长开着婴儿车往人堆里冲是嫌泉水太远?”
她抓着萧司彦的手腕往自己这边带,中央空调明明开得够低,两人交叠的手心却沁出薄汗,分不清是谁的温度在蒸腾。
萧司彦垂眼盯着交缠的手指,关节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女孩纤细的骨节正贴着他的,灼人的热度正渗入他的骨骼。
他抬眼时注意到她眼尾处的小痣,形状很好看,像凝固的葡萄酒滴,在雪白肌肤上酿着微醺的诱惑。
想亲,很想,很想……
击杀公告刷过屏幕时,官清晚的眉梢微妙的跳动数下,像是目睹了某种突破认知的行为艺术。
“反向大招……”她的声音掺了气泡水般的笑意,“建议录进电竞学院反面教材,学长这操作能载入史册啊。”
游戏界面里阵亡的角色正摆出滑稽的倒地姿势,简直是人类迷惑行为!
这时,官清晚搁在桌面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扫了眼来电显示,不太情愿按下接听键,顺手点开免提。
“晚晚,你在蓝咖?”焦躁的质问声劈头砸来。
“朋友过生日。”游戏界面里萧司彦的血条正疯狂闪烁,她操纵着角色绕到龙坑背面。
“晚晚你又不听话,你的身体根本不允许你去,那种地方什么人都有,烟雾缭绕,你的身体受不住就会过敏。”
“我吃药了。”官清晚颇为敷衍的回复。
“晚晚,你别让妈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