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伤痕是月光吻过的勋章,她的花期在薄荷香里悄然盛放。
十七岁的暗恋,是过敏原与解药共生,是荆棘丛中开出的白山茶。
01.
上帝作证,江予白只是一个成绩不好,但是心肠不坏的好孩子。
月考如约而至,窗外的飞鸟被下课铃声惊起,扑腾着翅膀飞向远方。
阳光透过锈驳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影,窗外栾树花的香气裹挟着粉笔灰在教室里起伏,江予白握着笔在手心溢出薄汗,铅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辅助线。
成绩单公比那天,梧桐树叶在分钟簌簌作响。
江予白看着自己的名次,第464名,比之前足足进步了120名。
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将那张带着墨香的成绩单拍在桌上,嘴角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江振业接过成绩单,檀木手串在腕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看着手上的成绩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默许了江予白继续牛在国内。
为了感谢林初夏这些天的辅导,江予白还特地请了对方吃饭。
约定的那天清晨,江予白早早地就在学校门口等着了。
前一天,他还特地去了理发店理了个头发。
因为林初夏说过,他的头发太长了,快要将眼睛遮住了,那样对眼睛不好。
理发师问他剪多短,他想了想,带着几分随性说道:“有多短剪多短。”
于是,他盯着一个清爽的寸头出在众人的面前。
江予白的五官本长的就很好看,在剪完寸头后,显得他的五官更立体,轮廓分明,线条硬朗,眉眼间依旧带着那种洒脱与不羁。
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藏着只有青春年少时才有的肆意与张扬。
“江予白。”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
他微笑着转过头去,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穿着粉色娃娃领格纹衬衫上衣,搭配高腰白色半身长裙的女生。
梧桐树影在校门口的石阶上摇曳,苏晚晴抱着粉紫色的玫瑰出在在他身后,眼睛弯弯,如月牙一般的看着他,将那束粉紫色玫瑰花,递向他:“我听他们说了,这次你突然这么努力的学习,是因为你和你爸打了个赌。”
02.
“恭喜你呀。”她将自己手里的花往江予白面前递了递示意对方收下。
江予白收起脸上的笑容,情绪明显比刚才低落许多,他用手扒开面前的玫瑰花束,皱着眉头:“谢谢,我对花过敏。”
苏晚晴听后,紧忙将手里的花收在了身后,然后看了看四周,将花束扔进了校门口的垃圾桶,又小跑了过来,一脸歉意的道:“抱歉啊,我不知道。对了,你在这里干嘛?”
“江予白!”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转过头去,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林初夏手上抱着一束白山茶花从晨光里走来,朝他挥着手。
“恭喜呀,江同学,这次进步很大嘛。”
林初夏将手上的花递了上去,江予白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伸手去接花束的手却扑了一个空。
苏晚晴将林初夏手上的花束抢了过去:“同学你好,我叫苏晚晴,和江予是初中同学。
“你还不知道吧,江予白对花过敏。”
说完,她又看向江予白:“我帮你处理吧。”
“哎......”江予白刚想开口阻拦,苏晚晴就已经小跑着离开了,伸出去想拦住她的手停留在了空中。
罢了,刚刚他拒绝了苏晚晴的花,若是现在收下林初夏会不会显得很刻意,然后被误会啊。
约在吃饭地方是在学校后面一个名叫“好口福”饭店,是一家川菜店。
现在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店里人很少,三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点餐。
03.
饭店里,吊扇慢悠悠地吱呀转着,辣椒的辛香在空气里肆意弥漫着。
林初夏接过菜单,里面一排排的全是川菜:回锅肉,麻婆豆腐,手撕鸡等等,全是川系辣菜。
林初夏虽然生为地地道道的四川人,却偏偏是最不能吃辣的了,因为她对辣过敏。
菜端山来,不出所料,全是红彤彤的一片,看着就让人直冒汗。
不过,为了不扫大家的兴,她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一点。
刚刚开始几口还好,在后面又吃了几口后林初夏就开始全身发热,发红,发肿,身上还冒出一些小点。
江予白看着林初夏的症状,递在嘴边的筷子停了下来:“初夏,你......”
林初夏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声音有些空灵,她抬头看着对方,眼皮有些发沉,有气无力地说:“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林初夏便一头趴到在了桌上。
医院里,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泛着淡淡的蓝色。
江予白守在病床前,看着滴管在液体折射出细碎的光。
一旁的监护发出仪规律的滴滴声,江予白轻轻佛开少女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发丝。
月光漫过她手腕的留置针,在床单上蜿蜒成银色的小溪。
他忽然希望吊瓶里的透明液体流得慢些,在慢些。
时间啊,请在慢些吧,这样他就能多陪她一会了。
窗外的月亮躲进了云里,快要入秋了,连蝉鸣声都变得稀少许多。
林初夏侧头看着趴在她床边睡着的江予白,少年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形成黑色的倒影,身上散发出来的薄荷气息缠绕在她鼻周,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她还记得上次在医院遇见江予白的情景,那时她也是在病床上躺着。
不同是,这次的少年并没有直径轴过,而是趴在她床边守着她。
她转头看向另一边,白月光落隔壁的白色床单上,是空的。
不知道为何,她想起了蒋小雨,当初的她也是躺在床上被江予白守着。
蒋小雨,当时的你是幸福的吧,有一个这么好的男孩子守着你,爱着你。
如今,这个男孩也在我床边守着我,可他不喜欢我,可我喜欢他。
这份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次当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在梦里我终会闻到那股从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薄荷味。
04.
面前那层淡蓝色的床帘慢慢映出一个黑色的人影。
人影披散着头发坐在床边,身旁是一个狼尾少年的黑色身影。
在梦里,他们两个在向林初夏挥手。
人人都害怕江予白,都说他是个坏孩子,他眉头上的疤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只有林初夏知道,这条疤是为了救她而留下的。
初三毕业那年,林初夏因为和家里人吵架跑了出来。
路过一个昏暗的小巷子时,从里面传出来一阵打斗声。
一群人手里拿着木棍,将江予白逼到一个角落。
为首的人是一个脸上带着刀巴的光头。
光头冷笑着一步一步走到江予白跟前,顺手从旁边的杂物堆里拿起一个酒瓶子,抓着瓶口,将瓶身狠狠砸向墙壁。
瓶身的玻璃被碎了一地,只剩下接近瓶口上的一截。
他将江予白摁在墙上,用手上剩下的酒瓶抵着他的脖子:“你不是很拽吗?你不是很能跑嘛?”
抵在江予白脖子上的酒瓶因为太过用力,刺伤了他的皮肤,鲜红色的血顺着瓶尖流下来。
江予白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不屑地哼笑一声:“有种你就弄死我。”
巷口外传来警车鸣笛的声音,一群小混混慌忙的逃出了巷子。
见人跑远了,林初夏才慢慢从一旁的垃圾桶旁站出来,关掉包里正在播放着警笛声的手机。
巷口里,江予白正无力地坐在漆黑的角落里。
面前突然递过来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碘伏,棉签和创可贴。
江予白抬头看去,林初夏正单手放在膝盖上,俯身看着他,眼睛弯弯地说:“没事啦,他们已经逃走了。”
看着眼前的女孩,那一刻,江予白第一次知道,原来勇气也有味道的,是山茶花的香气。
05.
“你受伤了,我买了药,帮你清理一下伤口吧。”
林初夏晃动着手上的塑料袋,发出“沙沙”的声音,眼神中满是关切。
“谢谢。”江予白接过手上的药,顿了顿,轻声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说完,就扶着墙,缓缓走出了巷子。
在江予白走了没多久后,林初夏也起身准备离开,却在巷子口被刚才那群小混混赌住了。
他们一步步将林初夏逼到角落,其中一个混混开口恶狠狠地说:“老大,就是她报假警!”
光头从混混们身后走出来,蹲在林初夏面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一脸猥琐地笑道:“就你TM报假警是吧?”
林初夏被吓到浑身发抖,手指甲紧紧抠着地面,拼命地摇头。
光头手用力将林初夏的头抬起看他,问道:“怎么,你喜欢刚刚那小子啊?”
林初夏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不发出声,摇了摇头。
“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甩在林初夏的头上,她的头撞到了左侧的墙壁上。
“不喜欢,你TM报假警。”光头拎着林初夏的头发站了起来,“那你认识他?”
林初夏扯着对方手上的头发,依旧摇了摇头。
紧接着,又是一巴掌甩着了她的脸上:“不认识,你TM报假警。”
血珠顺着脸颊滑落,她蜷缩在墙角,双手护住自己的头,任由对方殴打着。
迷迷糊糊中,对方停止了对他的殴打,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
温暖的手掌轻轻扶住她的眼睛,薄荷混着血腥气的味道传入她的鼻中。
“闭眼,别看。”江予白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天空下起了大雨,混混们的狞笑混合雷声传入林初夏的耳中,酒瓶碎片在雨中泛着冷光。
月光穿透窗帘,江予白枕着胳膊熟睡,呼吸均匀而平稳。
林初夏静静地看着他,数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细小阴影,眉骨上那刀疤从来都不是坏孩子的认证,而是被山茶花香亲吻过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