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

巫衔月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小巷口，翘着二郎腿不屑地看向被堵在里面的田玉堂。

“田玉堂，你可亲眼看到你姐在会所点男人，原来你姐姐也不是善茬。”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家人的心思，你外公是大名鼎鼎的曾教授，你妈眼瞎嫁给你爸，曾教授一家被你们吸光了血。”

“现在，你爸挑唆你姐攀上我小叔，将来想吸光我们巫家的血，呸。”

“你爸的算盘打的很好，我小叔就是做殡葬的，等他死了，连墓地都不用买了。”

她越说越激动，边说边往里走。

田玉堂的背抵在满是青苔的墙壁上，双手捏紧双肩包的肩带，低头看向一边，刘海垂下盖住眼睛的一半，从紧抿的嘴巴看出来害怕和愤怒。

这个样子让巫衔月更加兴奋，仰起头，用食指戳在他的太阳穴。

“哼，你不撒泡尿看看你是什么家庭，能跟本小姐在同一所学校上学，学费哪来的？是不是我小叔给的。”

“巫衔月，你够了。”是少年咬牙切齿的声音。

巫衔月愣了一下，确定他刚刚说话了之后哈哈大笑，站在巷口放哨的几个女孩子也跟着一起笑。

原来这个缩头乌龟真的会生气，有反应就好，像个木头一样的懦夫只会让她更加瞧不起。

但她没有消停，力气和频率更加大了，表情嚣张。

“没够没够，就是没够，你耐我如何。”

少年脖颈通红，短袖校服下的手臂青筋突起。

一阵风从右侧呼来，拳头如划破天际的陨石，越来越大。电光石火之间，巫衔月本能后退，眼前一黑，硕大的拳头在距离她的脸一厘米的地方停下。

拳头没有落下来，却已经震碎脸上的表情，瞳孔放大，清楚地看到拳头上的手指捏的很紧。

如果这一拳落在脸上，漂亮的脸上出现陨石坑也不是不可能。

在她惊魂未定时，田玉堂收了拳头。

巫衔月看清短发下猩红的双眼，跟任人欺负的兔子似的田玉堂完全不同，现在眼前的人就如同发怒的狮子一样，不敢靠近。

她不是完全的校霸，只是从小到大，老师们会因为财力雄厚的巫家优待她，同学们也会因为老师们的优待而对她十分友好。

加上她是巫家唯一的女孩子，在母亲和哥哥的宠爱中长大，就养成了刁蛮任性的性格。

在学校，没有人敢欺负她。只有她在看不惯别人的时候，会故意找茬。

从前她不认识角落里这个斯文的男生，在得知小叔的结婚对象，一番调查之后，就看他越发不满。

底气十足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被这样的反击吓到。

巫衔月深吸一口气，仰起头，邪魅一笑。

“田玉堂，你打我呀，只要你动我一下，我就去小叔面前告状。”

“第一，我不打女生。第二，我跟我姐不是苍蝇，不会缠着巫家不放。我姐不稀罕你小叔，他们会离婚的。”

“巫衔月，我能忍你到今天，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你别得寸进尺，兔子急了会咬人。”

这一拳警告之后，田玉堂变了一个人，一改懦弱形象，说话时眼神不屑。

没等她回话，用手指抹了一下脖子，留下一记警告的眼神，侧身离开巷子。

巫衔月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跟班看到她没有动静，便为难田玉堂，起身让他走了，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才走进巷子里。

“月姐，就这样放他走了。”

巫衔月越想越气，气到嘴角歪了。

“啊啊啊，太可恶了！！田玉堂，你给我等着。”

田玉堂回到家里的时候，夕阳落了一院子的余晖。

少年站在院子里，背影拉得很长，落在铺满金色的水洗砂墙上。

客厅的铁门紧闭，田康这段时间忙着研究新的创业方向，很晚才回来。

他的店铺应该很顺利，在家的时候经常哼歌，脸上挂着笑，嘴里一直念叨着：“儿子，你爸我这次一定会成功，我们田家要翻身了。”

他只乖巧地笑了笑。

现在，乖巧的模样换成了阴郁的脸庞。

路过一扇扇能看到斜阳的窗，打开一扇猪肝色的木门。

陈旧的空气扑面而来，那是田康身上特有的腐朽的味道。

他从双肩包的内袋里掏出一把小钥匙，打开床头柜，取出里面的户口本，从容地退出这个房间。

楼下传来声响，随后是田康的声音。

“玉堂，猜猜我今天买了什么菜，都是你爱吃的。”

搭在扶梯上的手顿了一下，顺着台阶下到二楼，在二楼，更能清楚地听到田康哼的不成调的曲子。

打开最右边的房间，把双肩包扔了进去。

听到闷闷的一记落地声，他关上房门，又顺着楼梯往下。

跟田康对上视线的时候，脸上挂着乖巧地笑，“爸，你回来了。”

——

田山梨很纳闷，她就只去了一家房地产中介，不到24小时内接到了无数中介的电话。

又是一阵铃声，她无奈放下手里的活儿，看到来电显示后把食指从挂断的图标改成滑动接听。

“喂，童欣，什么事？”

严童欣那边的背景音嘈杂，应该是在外面。

“梨呀，我跟我爸送货，路过辰栖集团楼下的红绿灯，看到你爸跟辰栖的保安吵起来了。”

“我没听清是因为什么事，你要不要问问巫润禾。”

田山梨沉默片刻，“童欣，你忙你的去，不用管他，如果有事他们会跟我说的。”

挂了电话，她继续埋头清理核桃壳。

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变大，核桃壳就四分五裂。

一旁的手机时不时响起铃声，没人理会，过了一分钟铃声自行停下，房间里又恢复安静。

窗外的景色慢慢变暗。

房间里只有台灯亮着，台灯两旁堆了两个小山丘，分别是碎掉的核桃壳，和挑出来的核桃肉。

不知道第几个电话响起，田山梨似乎妥协了，两手一摊，放过核桃和工具，拿起手机。

“喂，田小姐，您好，我是有家中介的小刘，咱们这里正好有符合您要求的房源。”

“60平的两居室，位于市区交通便利，重点是首付仅需10万，一个工作日内快速办理过户，您看一下什么时候方便，我带您看房。”

田山梨双目未闭，深吸一口气。

“好，就这套了，微信同号，你加我，我有空就找你。”

电话那边安静片刻，然后应到：“好好好，我这就加您……”

挂了电话之后，点开微信，看到田玉堂在半个小时前给她发的信息。

“姐，爸被巫润禾的人打了。”

“虽然爸做得不对，但我觉得他看到你的面子上，就不应该动手。”

“前几天我又被巫衔月欺负了，她说的话可难听了。可我想到你，就一直忍着。现在巫润禾让人动手打了爸，我以后是不是也不用忍着了。”

她点了一下对话框，屏幕上显示出九宫格，可她却不知道回复什么，最后还是退出聊天框。

同意通过中介小刘的微信好友申请，没看清对方发了什么，只回了一个笑脸的表情。

往下滑，找到巫润禾的黑色头像。

他们的聊天框唯一的聊天记录，就是闭关的那三天的第二天，只有“还活着？”这三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

胸口莫名地堵，打下一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在？”

字数不能比对方多。

站在她的视角，这一点已经赢了巫润禾。

但也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直到晚点九点，房间里也只有台灯唯一的光源。

她的身子有一半淹没在黑暗里，面无表情。

桌面上的核桃肉差不多被她吃完了。

屏幕亮起，弹出一条信息。

万莹：“宝，事态紧急，我要请假一段时间，‘核桃世界’的账号暂时不发宣传了。”

田山梨回了个“好”字。

万莹：“宝，你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田山梨：“没有，在赶‘森林之时’的订单。”

万莹：“那就好，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有事跟你说。”

田山梨：“好。”

她张了张嘴巴，感觉口干舌燥，取消了何助理的通话。

与此同时，在辰栖集团大楼的何子毓的手放在35楼的最后一盏灯源的开关上，看到来电显示时，放下手。

沉重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

刚按下接通，电话显示已经挂断。

以为是误触了，回拨过去，等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接通了。

“夫人，您是找巫总吗？”

“喂，夫人？”

“喂？”

一时之间，气氛紧张，把手机贴紧耳边，屏气听了一会儿。

听到一阵咳嗽声，然后是气若游丝的声音：“没事，打错了。”

打错？没打错！

何子毓语气有些着急，视线移向电梯厅，其中一间电梯的显示屏上的显示“36”，又问一遍：“夫人，您是不是找巫总有事？”

“我……没事。”田山梨的声音清晰了一些。

何子毓笃定：“您肯定有事。”

田山梨：……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喝水的声音。

他耐心地等。

“好吧，我确实有事找他。”

何子毓顿时一喜，“好的，夫人，我去接您来公司。”

“等等。”她的声音似乎有些疑惑，“不是很急的事情，我等他回来，多晚都等。”

何子毓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莫名感动，又生起一阵惆怅。

“夫人，巫总今晚不回去了，我接您来公司一趟吧。”

耳边安静了一会儿，田山梨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样啊，那我改天再找他。”

“不不不。”何子毓来回踱步，双手捏紧手机，“十二点过后，巫总的生日就过了。”

田山梨：“生……日？”

“您找巫总不是为了给他过生日？”何子毓敏锐察觉到不对劲，顿了顿，叹了口气，“好的，打扰夫人了，反正巫总也习惯了一个人过生日，还以为有了夫人就不一样了。”

“抱歉，是我多嘴了。”

田山梨站在未开灯的客厅。

沉默了半晌，发现对方没有挂断电话，开口说道：“何助理，听说今天下午辰栖楼下发生了一些事，跟我爸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