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搞定之后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但是看着自己整理的材料，程晨觉得自己还不是这个领域的专家，讲起东西来会有些发虚。
虽然是提前演练了几遍，但带着这种心理，在第二天早上的培训上，果不其然，她很紧张。
刚一开场，话音就开始发抖了。
开头就没打好，后面更是紧张了，更别说这几十双眼睛都抬头紧盯着她，明显地地感觉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咚咚的在跳，试着张了张口，却感觉自己紧张到连说不出话来的地步。
虽然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时间特别漫长，世界好像都静止了一样。
王在再台下给了她一个眼神以示鼓励，郝乐大哥也带头鼓掌，有熟悉的人托底，似乎找回了些安全感。
程晨稍微平缓了一下心情，终于可以发出声了，这才继续往下讲。
虽然声音还是有些发抖，抖到她觉得整个十分钟左右的培训异常漫长，但还是坚持到了讲完。
回到下面的座位上，搓着自己冰凉的双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上台培训的是白静怡，她非常适应这样的场合，在台上游刃有余，大方自然，PPT做的也比她简单朴素的风格要高大上许多。
程晨注意观察肖荣和张安杰的表情，看他们眼神里有欣慰的目光流出，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一定是在领导心里扣分了。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张安杰把程晨叫到小会议室，“早上培训的时候你紧张什么呢？是不是没有做足准备”
程晨说：“我昨天十二点多做完的时候，自己还练了几遍，是我自己容易紧张，一直没有克服这个问题，再加上同事们都是前辈，觉得自己班门弄斧，也不太自信”
张安杰说：“大家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我第一次上台讲话也紧张，但是既然知道有这么个问题就得练，你工作都快一年了，走上工作岗位之后少不了要上台来做演讲做汇报，你要是一直讲成这个样子，以后在职场里也走不长远”
虽然这话不中听，但程晨知道张安杰有说得对的地方，虚心的接受了，“张总，我知道了，我回去会好好练的”
张安杰觉得孺子还可教也，点点头，“行了，去吃饭吧”
程晨刚要起身，想起个事儿，问说：“张总，您是什么时候布置的培训，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我昨天上午跟白静怡说的”
程晨一副了然的样子，“怪不得我好像没听见您说，差点以为我失忆了”，她并没有说的更多，但领导是什么样的人精，足够让张安杰下次布置工作的时候能直接跟她说。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瑞还安慰她不要太放在心上，“大家一开始当众讲话的时候也都紧张，即便是现在也会紧张，只不过不会让人看出来而已”
程晨点点头，王瑞继续传授经验，“你就把他们当做大萝卜，不去看他们就好了”
其实程晨也试过这个方法，只不过并不管用，不过王瑞也是好心，她只是笑着应着。
午休的时候，她又去了天台，郝乐还是在那个角落里和他老婆打电话，今天吃的午饭还是没有他爱吃的。
发呆的时候，郝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完电话，走了过来，正好看见坐在墙边长条椅上的程晨，“小姑娘，今天讲的内容很实用呀”
程晨反应过来是在和她说话，不好意思地说：“太紧张了，大家听着可能也难受”
“没关系，工作以后发现其实培训很少有人认真听的，所以上面的人紧张反而引人注意，不过也没关系，刚毕业的小姑娘，紧张也是人之常情，以后一定会一次比一次讲的更好”
程晨有被安慰到，笑着说：“一定会的，本以为寒暄几句他就准备回去，没想到他却在长条椅的另一边坐了下来，点了一根烟之后才想起来问说：“逆风，不介意吧？”
程晨反应了一下，笑着摇摇头，“不介意”
郝乐吐了一口烟，“你也喜欢这个秘密基地？”
程晨点头，其实从她发现郝乐有抑郁症之后，中午没什么事的话都会来天台上转悠一圈，等他回去之后再回去。
他估计最近在天台上偶遇程晨的次数变多，所以也觉得有些在意吧，但今天他主动来和她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他察觉了什么。
程晨目光平视前方去放空自己，“天台上有风有阳光，还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郝乐的目光则悲观一点，“只不过风景还是不够好，周边都是钢筋水泥，方方正正的水泥盒子还有路上跑的铁盒子，以后早晚有一天我们也要在这些盒子里，你说现在生活的每一天又有什么意思？”
程晨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郝乐突然意识到他和程晨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唐突，自嘲地说：“瞧我和你说什么呢”
程晨摇头，“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只是除了眼前的无趣人生还有很多有趣的事还没有做，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我都没有体验到”
郝乐长长的吐了一口烟圈，“真是羡慕你呀，还有喜欢的事情”
程晨突然问说：“家里是男孩女孩呀？”
郝乐诧异她的问题怎么这么跳跃，“女孩”
“上几年级了？”
“三年级了”
“那有女孩的家长可得操心了，等她长大更是不能让她轻易的被渣男拐跑，路还很长呢”
一根烟正好抽完，郝乐站起身说：“是啊，有了孩子就有牵绊了”，他笑着说：“我先回去了”
程晨点点头，“我再吹吹风”
因为搞砸过一次工作，程晨颇有韧性，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
之后的几天里，程晨有空就在网络上查如何克服当众讲话紧张的帖子，而说一千道一万，最好的方法就是多练。
于是刘妙嘉总能听到从卫生间里传出来大声朗读的声音，她实在过于好奇，从阳台绕到厕所的窗户外，拉开了窗户，探头说：“晨晨，你们单位有演讲比赛吗？”
对着镜子投入的程晨停下来，“不是呀，我这是在练习克服紧张”
刘妙嘉显然还没太明白，程晨解释说：“前两天我在单位做培训的时候，突然就紧张了起来，说话声音都是抖的，为了避免再次出糗，我一定要把这个毛病克服”
“那你就把他们当做大萝卜大白菜，无视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小孩小时候紧张家长都会这么跟她们说：所以长大了她们也是这么劝慰别人。
程晨实话实说：“至少对于我来说是不管用的”
“我还见网上有去地铁上开讲的，你可以去练练胆量”
“不行不行，那样太社死了，我要有那胆量我也不至于在人前讲话紧张了”
刘妙嘉思考说：“那怎么练呢，不然下次你要讲什么，先在我和小孙面前讲一遍”
程晨敏锐的提取到了关键词，“小孙？你俩什么情况？”
刘妙嘉笑了笑，“就是还在接触中，这次我决定不那么快进入恋情，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恒心，到底是不是真的对我好”
程晨也认同，“现在的男追女，光恒心这一条就可以筛选掉许多人了”
“诶，对了，你这周怎么没有去找邓一飞呀”
程晨下意识牵直了嘴角，上演了一出笑容消失术，刘妙嘉马上就意识到，“你俩不会又吵架了吧”
程晨点点头，“这次他太过分了”
刘妙嘉趴在窗台，犹豫着开口，“其实我一直想说，你们两个的原生家庭差距很大，现在谈恋爱阶段就这么多争吵，以后真是进入婚姻了，你觉得你会开心吗？”
这个问题如果是在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问她，她一定会很有信心，但是经历过这么多的消磨，邓一飞在她眼里已经不完全是那么阳光开朗热情善良的大男孩了，他还会十分偏激暴躁易怒不可理喻，缺点在渐渐掩盖优点，原先的闪光点似乎不再闪亮了。
只是现在为什么还不分手呢，可能对这份感情还是有一点点不舍吧，她付出了时间精力，要是进入下一段感情还得重新来过，如果把现在经历的争吵再经历一遍，她不确认自己有信心能比现在更好，“可能是还没有找到要不要分手的平衡点吧”，她如此回答。
“分手还有平衡点？”，刘妙嘉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
程晨终于找到了她为什么还不分手的理由，“现在我们的关系可能就在那个临界点边缘，可能有一天过了那个临界点，也就是消磨掉仅有的那些好的回忆时，就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
刘妙嘉怒了努嘴，给出了一句中肯的点评，“我觉得你这段感情有种飞蛾扑火的毁灭感，不过如果这样你就没有遗憾了的话，那我还是支持你继续坚持的”
程晨掐了一把刘妙嘉渐圆润的脸蛋，“你呀，安慰我的时候看的比什么都明白，你不也是一样”
“谁又不是当局者迷呀？”
刘妙嘉随口一答，程晨微愣，自古以来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
周末，天气晴好，阳光打在脸上暖洋洋的。
在家附近的一个生活广场，程晨拎着鞋走进一楼的咖啡店时，邱宏宇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进门，邱宏宇就站起身来朝她打招呼，程晨微笑回应坐到了他对面，“其实你不用特意跑一趟的，我叫个跑腿就能把这鞋给你送过去了”
邱宏宇笑说：“那还得付跑腿钱，我自己跑腿还能来喝杯咖啡”，他总是能找到让程晨无法拒绝的理由。
“你想喝什么咖啡？”
“晨晨姐喝什么咖啡，我请客”
程晨摆摆手推辞。
“你帮我这么一大忙，怎么能让你请我呢？”
“你是学生，还没工作，别乱花钱”
邱宏宇说：“我平时也会做些兼职，咖啡钱还是请得起的，就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吧”
程晨拗不过他，只得让给他，邱宏宇点了杯不放糖的冰拿铁，程晨也想点杯冰的无糖拿铁，却被他拦住了，“女孩子还是少喝些冰的好”
程晨说：“咖啡不喝冰的少了些滋味”
邱宏宇还是坚持，“时间长了，胃就该坏了，听我的，给这位美女点杯热的无糖拿铁”
服务员笑着下单，还对程晨说：“你男朋友真贴心”
程晨欲言又止，一来觉得没必要跟生人解释太多，二来觉得如此可能会让邱宏宇尴尬。
邱宏宇倒是挺高兴她的不解释，兴冲冲地端了两杯咖啡回到了座位上，“深圳那边好玩吗？”
“都在培训，就刚到的那天去了香港一趟，做了一次代购，还给我自己买了个口红”
“是今天涂的这个裸粉色吗？”
程晨点头，“这你都能看出来”
“那当然，我可不是网络上的那种直男”
有人愿意听她讲话，程晨边喝咖啡边将之前本来想分享出来的东西一股脑的分享出来，邱宏宇边听边发表他对这件事的看法，说话也都是站在她的角度替她着想，简直是情绪价值拉满。
聊天途中，程晨不由得想到自己和邓一飞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么顺畅的聊天了。
等聊到一杯咖啡喝完，程晨把鞋拿给他，幸亏她撇了一眼鞋盒，这才发现袋子装错了鞋盒。
“呀，不好意思啊，把我给邓一飞带的鞋拿错了，我家就在附近，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回家取一下”
“没关系，我和你一起去吧”
程晨有些为难，紧接着邱宏宇又说：“我在你家楼下等你，正好散散步”
程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也行”
二人出了咖啡店往家走着。
到了单元门楼下，程晨说：“我上去拿东西，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邱宏宇笑说：“慢点跑”
程晨一笑，转身快步上楼了。
不一会儿功夫就取了鞋下来，将袋子递给邱宏宇的时候还说：“你瞧我真是马虎，早上着急出门，居然把鞋子拿错了”
“肯定是最近工作太忙了，正好天气不错，我多走一会儿”
“你一会儿回学校吗？”
邱宏宇点头。
“那我送你出小区吧”
二人朝小区走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人，模糊间程晨觉得有些眼熟，虽然她和邱宏宇之间没有什么，但在这个地点被邓一飞撞见总让人有些心虚的感觉。
邓一飞表情阴沉的看着她，程晨还没有原谅他，无视着他将邱宏宇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