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了邵星琦事先预约好的窗边的位置，从窗边望下去，城市夜景尽收眼底，川流不息的马路，明亮如昼的灯火，还能看见横穿城市南边的河流，河上闪着霓虹灯的游船，河两岸城市中的各大标志性建筑都一览无遗。

这是程晨第一次去酒吧，也是第一次去这么有氛围感的地方，邵星琦打了一个响指，叫来侍者，“我要一杯威士忌，给这位女士介绍一下都有什么特色”

穿着燕尾服系着蝴蝶结领带的侍者滔滔不绝的介绍他们的特色，“如果是女士的话，第一次来我们家，建议点度数比较低的莫吉托或者是龙舌兰，算是新手入门级别的，还有一些调制的鸡尾酒度数稍微高一些，但一杯的话不会醉人”

程晨一边听他介绍一边翻着菜单，“这个爱尔兰咖啡是什么啊？”

侍者介绍道：“这是咖啡混合着爱尔兰威士忌还有鲜奶油制作的一款饮品”

“那我就点这个吧，看看到底是咖啡的威力大还是酒的威力大”

邵星琦提醒程晨说：“虽然是含咖啡的，不过这个酒的度数可不低啊，可别喝了一杯就醉倒了，女孩子在外面醉倒可是很危险的”

程晨轻轻一笑，“我平常还喝过比这个度数更高的酒”

听她这么说完，邵星琦眼睛一亮，“那我可要比试比试到底谁的酒量更胜一筹”

酒水上来之后，程晨微抿了一口酒，“倒是还好，就是有一种做化学实验的酒精味儿混杂着咖啡味儿，还有奶油的一点点甜”

邵星琦噗的笑了出来，“不愧是理科生，像我这种文科生，上学时可没接触过做实验的酒精，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味儿”

“就是喝进去有一种五脏六腑都被腐蚀了的感觉”

“叫你说起来喝酒像是一件受苦的事”

“那倒也不是，其实比起啤酒白酒，我倒是更喜欢这种风味酒”

“可是有的人喝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的人是为了解压，有的人是为了借酒浇愁，有的人是为了交情，有的人是单纯的喜欢”

程晨盯着酒杯里流动的棕褐色液体，“借酒浇愁愁更愁，说到底不过是为了逃避”，她似乎想起来什么，眼睫毛向下一垂。

“看来你不太喜欢喝酒？”

程晨摇摇头，“喝酒和喝咖啡是一样的，不过是为了怡情，要是沉溺于此，反倒是浪费了酒的美意，来干杯”

邵星琦举杯和程晨碰杯。

转眼，一杯酒就已经见底了，程晨舔了舔嘴角上的奶油，这个动作好像吃草的兔子，邵星琦难免多看了两眼。

见程晨看了过来，清了一下嗓子，“吧台还有特调的酒，要去试试吗？

“好啊”

二人起身朝吧台走去。

邵星琦迎面与一人撞了个满怀，一杯酒结结实实的洒到了他的身上。

他退了一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运动服，已经被红酒洒上了大半件衣服，带着怒气说：“你走路看不看路啊？”

对面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抱歉啊，你们突然走过来，把我的酒撞洒了，不过我人大方，就不找你们赔了”

邵星琦打量那人发现正是刚才在网球馆里起冲突的人，“你是故意的？”

那人摊开手，用手指勾住酒杯，“大家可都看着呢，到底谁在挑事？”

邵星琦一把揪住那人的领子，“你找事是不是？”

那人一脸嘲笑地说：“放手，小心我叫警察来了”

“还叫警察来，真当自己是盘菜呢”

邵星琦情绪上涌，程晨连忙拉住他抓着对方领子的手，“别冲动，他在刺激你”

那男子漫不经心地瞟了程晨一眼，邵星琦凶巴巴的盯了对方一眼，这才把手松开，拍了拍衣服，“就当是被狗咬了”

此时酒吧的老板也已经出来了，走到吧台对邵星琦和程晨说：“不好意思今天发生这种事，一会儿这位顾客的衣服可以在我们这里换下，衣服的清洗费也由我们来出，并且今天赠送两位两杯鸡尾酒，希望没有影响到你们的好心情”

对面男子闻听刚想发作，“凭什么赠他？”

酒吧老板也笑呵呵的转向他说：“也赠您一杯”

这下他没话说了，见情形不利于他，嗤了一声走开了。

邵星琦与程晨说：“现在社会上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不过是小人一个，你平时在单位也小心一些”

程晨低垂着头，琢磨着邵星琦的话，上班时间越久她越觉得人有的时候很讨厌。

今天她在卫生间的时候，简直是遭遇到了人生中较为难堪的时刻，在她刚上完卫生间后，发现卫生间恰巧停水了，但是上完厕所怎么能不冲水呢，平常洗手池旁边都有一个水桶，但这会儿水桶也恰好不在这里，她想了想，还是离开了卫生间去找保洁阿姨。

从走廊拿着红桶回来的时候正撞见黄梅和许艺一副抓包的表情，黄梅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阴阳怪气说：“程晨你怎么上完卫生间不冲厕所呢？”

“停水了，我去找保洁阿姨拿个水桶”

黄梅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这不是有水吗？”

“就是，也没通知停水呀，你在家里没有人教你上完卫生间要冲厕所吗？”

“我说咱们单位怎么感觉总有人不冲卫生间，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呀”

程晨被她们一唱一和气得胸口起伏，这件事不比其他明枪暗箭高明，但让人气愤在于特别恶心人。

程晨说：“少在这血口喷人了，我犯得上说这种谎吗？”

几个人在卫生间里争执，从外面听见里面声音的郭洁进来问说：“什么事，在这里吵吵嚷嚷的”

黄梅立刻告状说：“郭总，以前咱们一直发现有个人上完厕所不冲厕所，今天正好被我们抓了个现行，原来这个人就是程晨”

郭洁的脸色有些难看，程晨以为她是信了她们泼脏水的话，“这点小事儿，至于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吗，都不要工作了吗？”

澄清这件事是具有时效性的，程晨并不想这么被糊弄过去，坚持说：“我没有，是刚刚厕所坏了，我去找阿姨要了水桶”

像是在佐证程晨说的话似的，两个拎着拖布的阿姨进来说：“小姑娘水桶你用完没，用完阿姨要用水桶投拖布了”

两个阿姨一进来看见卫生间里居然站了这么多人，一时还搞不清楚状况，自言自语说：“这么多厕所都坏了吗？卫生间里都开始排队了”

黄梅忙接话说：“阿姨，厕所没坏啊，你不会记错了吧”

保洁阿姨吁了口气，“我就说吗，明明只有一个厕所坏了，怎么会一下子坏这么多？”

话音落地，卫生间里一片寂静，阿姨无心的话已经帮程晨完成了澄清，众人也都知道那个卫生间确实是坏了，郭洁这时才和稀泥说了一句，“行了，都别在这堆着了，赶紧回去干活吧”

黄梅和许艺想溜，程晨却不想息事宁人说：“郭总，这件事黄梅和许艺必须向我道歉”

郭洁眉头一蹙，“这么点小事儿，就没必要斤斤计较了吧”

程晨义正言辞地说：“郭总，我不认为这是小事”

“那你想怎么样？”

“她们需要向我郑重道歉，这件事是对我人格的污蔑”

两个保洁阿姨见事态不对，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退了出去。

黄梅抬高了音量，大有攻击之势，“程晨你不要小题大做”

“刚才你们泼脏水的时候怎么不说是小题大做，怎么需要向别人道歉的时候就说别人是小题大做”

许艺拉着黄梅朝郭洁说：“郭总，程晨无理取闹，我们还有工作要做，就先回去了”

郭洁想点头，程晨却伸出脚拦住她们，“不道歉也可以，那这样的话我也可以说单位那个不冲卫生间的人是你们”

许艺喝了一声，“程晨你不要胡搅蛮缠”

程晨却是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令人不得不怀疑她真的能干出这事儿来。

最后还是郭洁发话说：“黄梅、许艺你们两个道个歉，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之后谁也不要揪着这事儿不放”

黄梅和许艺面面相觑，没有想到郭洁竟然会做出如此决断，但领导毕竟发话了，她们两个也不敢明着忤逆，只好不情不愿的说了句，“抱歉，误会你了”

虽是道歉，但说话的语气好似被程晨拿刀架在脖子上一样，程晨知道这已经是她能要到的最好的处理结果了，如若还要要求她们态度端正的道歉，今日就该撕破脸了。

走出卫生间之前，程晨还不忘恭维郭洁，“郭总处事公正严明，很幸运能在您手下工作”

郭洁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不过从那眼神能看出来，郭洁这是记恨上自己了。

“我也说不清她看我的眼神算不算是警告”，在天台上的程晨叹了一口气。

王瑞开解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想已经没用了”

“可是你说我是不是不该为我自己向她们讨一声道歉”，程晨还在纠结自己的行为。

“你做的是对的，只是像她们那样的人难以用常理去度量，所以就不要在意她们会不会因此记恨你”

“我倒是不担心她们两个，只不过张安杰这样，郭洁也都这样，感觉这里快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程晨面色忧愁，一张小脸上挤满了愁色，早先进入工作岗位的热情洋溢，如今已经全部磨没了。

“我之前看到过一句话，如果你非常厌恶你身边的这些人，最好的方式是努力提升自己，远离这个环境”

程晨点点头，若有所悟，王瑞在漫不经心中说：“哦，对了，跟你说一件事，上次相亲会认识了一个人，我们现在在一起已经一个月了”

程晨连忙从刚才的内耗中转移出来，“一个月了？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王瑞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出一句，“想稳定点再和你说的”

这么说的话，程晨就已经大致猜到了真正的原因，“你不是很满意他的吧？”

“还好......，就是头发有点秃，身材......好像也有些臃肿，不过......人很好，挺老实的”

程晨不由得想到了何云辉，虽然人品差太多了，但外形好歹和文质彬彬还沾得上边，这外形降档的这么严重，也难怪王瑞会有落差。

“那你排斥和他有肢体接触吗？”

她犹豫的说：“拉手还可以，再近一点......”，她轻轻的摇了下头。

听她的回答，程晨就知道这段感情长不了，但她也知道王瑞所困扰的事，不得不认为她有些病急乱投医，劝慰说：“恋爱结婚是人生唯一一次自主选择家人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不管怎样不要为难自己的心”

“我也想啊......”

聊天时，电话铃声突然想起，王瑞晃了晃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是妈妈的来电，程晨说：“我去旁边走走”

王瑞坐在长椅上接起了电话，“喂，妈”

电话那头的声音直冲出手机屏，听你表姐说：“你谈恋爱了？这回这个怎么样啊？可别像上次内个谈了那么多年黄了，你的时间全白搭了”

“这恋爱啊谈差不多的就赶紧结吧，托着托着就黄了”

“到时候你都几岁了，可就不好嫁了”

一系列话语如连环炮一样让王瑞不得喘息，她眉头紧皱，“妈，你别给我这么大的压力了呗，大城市结婚晚的有很多”

“还大城市，我看你就是去了一趟大城市思维才变得奇怪了起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上小学了”

王瑞忍着心烦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那念完研究生毕业都要二十六了，有的博士念完就三十了，结婚晚是正常的”

“你又没念博士”

王瑞的话一下子被堵住，反驳说：“那我也不能随便将就，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啊”

电话那头不解，“你不是已经有对象了吗，妈是劝你要是合得来，恋爱没必要谈那么久，早点结婚得了”

“可是我好像不喜欢他”

一听这话，电话那头就炸了，“不喜欢他你和人家谈什么对象，你这不是玩弄人家感情呢吗？”

“家里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人要行得正坐得直，还是说你是为了和妈赌气才说的这话？”

王瑞说不上来，只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烦死了”

“你还嫌烦，还不知道为了你的事儿我有多愁，我身边的朋友都已经开始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