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检察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四十五了,几人的手机终于可以开机,皇甫繁光第一时间把电话打回了总部,简单的汇报协商了一下。
开机后她看到了弹出来的消息有白权熙发来的,但事有轻重缓急,所以暂时搁置了。
上了车,孙祈越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到秘书发来的语音随手点开,传出来的声音大概意思就是白权熙在公司等着监事长,保安要断电关门了,白权熙问她能不能再等等。
孙祈越侧眸去看,皇甫繁光正和董事长通着电话,但余光也往这边扫了一眼,听到秘书的话了。
等皇甫繁光挂断了电话,唐果也开口告诉她白权熙发消息问了。
“我知道了。”
皇甫繁光应了一声,找出白权熙的消息回复了。
“董事长怎么说?”孙祈越问她:“要我回去一趟吗?”
“不用,这次就是方礼的报复,香港那边之前条件差不多已经谈妥了,不清楚方礼又讲了什么条件把天风引出来,阿瑟尔刚好在香港,她去走一趟。”
“还是因为你和Olivia把田憾打了的事?
“嗯,”皇甫繁光眸光微沉,声音有些疲惫:“方礼约了我明天见面,条件恐怕又要重新谈了。”
一行五人开了两辆车,姜予开车带着阿鱼为以防万一分散注意力,所以和她们不走一条路,唐果在前面开车,月光撒进后排,只能看到两人凝重的神情。
手机响起,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江城的号,在这个时候打来的只有她了。
皇甫繁光接听:“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里,我可以去找你吗?!”
皇甫繁光开的外放,引得一旁的孙祈越也看了过来。
“你想清楚了是吗?”皇甫繁光没表态,低低的问了句。
“……嗯,所以我可以去见你吗?”
唐果眼睛往后瞟,放轻了呼吸听着后面的动静,她在开车看不清皇甫繁光的表情,但她知道,肯定很复杂,因为她久久没有回应白权熙。
孙祈越的住处到了,她起身下车,嘱咐唐果:“车你开走带繁光回去吧,明早停到公司车库里就好。”
“好的孙总。”
车门关上,车子驶入大道,皇甫繁光眸色变了又变,才低声说了句:“我让阿鱼去接你。”
“不要吧,我可以自己过去吗,已经要十一点半了,再等阿鱼我怕来不及。”白权熙解释道:“能给我一个你的地址吗?”
皇甫繁光拧眉,片刻后又舒颜,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模样,“嗯。”
十一点四十二分,白权熙抵达中央公馆,车子停在楼下,她确定了附近没人才连忙去摁了一楼的门铃。
唐果早有准备,穿戴齐全的立刻开了门,“白导,快请进,您换这双鞋就好,我先走了。”
白权熙挑眉:“你不跟皇甫老师住一起吗?”
唐果只笑了笑不说话,反手把门带上走了。
这下慌的是白权熙了,因为这栋房子很大,一楼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烟火气,意式装修总给人一种疏离感,尤其是对现在的白权熙来说,唐果走了,自己也没见到人,没有允许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皇甫繁光也不见个人影,不会已经休息了吧?可她赶过来也就用了半个小时啊,不至于吧?
“你打算在那里站多久?”一道喜怒不明的声音传来,皇甫繁光站在二楼的围栏上朝这边看着。
白权熙的视线和她相撞,眼神中隐隐透出来一种松了口气的意思,见到人才放下心来。
只是不知道皇甫繁光在那里站了多久了,又像看傻子一样看自己看了多久。
“……我可以上去吗?”
皇甫繁光洗漱完换了一身真丝睡裙,和她手里捧着的红酒一个颜色,又喝酒了,也不知道醉没醉,好像她从来没醉过又从来没清醒过。
她挑眉,笑道:“不然你打算就这么仰着头跟我喊来喊去吗?我今天有点累,没这个精神陪你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好。”白权熙连忙换了鞋上去。
等她靠近,皇甫繁光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转身就往露台上去了。
“头发怎么也没吹?”
“着急。”白权熙跟过去。
皇甫繁光在露台的躺椅上坐下,旁边的小卓几上还放着刚开的红酒,以及另一只空杯子。
她眉梢微挑,醉眼轻眯,沉声问:“着急什么?”
“今天有检查官把你带走,是因为你和天风资本在卡维斯立下的赌局吗?”她语速有些快,低头看着皇甫繁光:“会有事吗?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皇甫繁光醉眼一荡,轻蹙眉头,抬眸审视着她,张了张嘴,良久才道:“你还知道什么?”
“就这些了。”白权熙如实道,眼睛一直盯着她,一瞬不移眉带忧虑:“所以,你有没有事?”
二楼露台这边光线不强,只有一台落地灯射出昏黄的灯光,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目光灼灼隐有对峙之意。
皇甫繁光的眼神太冷厉了,深邃的眸子里被昏黄的灯光映射出骇人的愠色,让白权熙心头一紧,不觉的深吸了口气。
她好像……很不高兴自己知道这些,是错觉吗?可她又真的很明确的感受到了。
皇甫繁光眉眼一松,眸色黯淡,连带着语调都低了几分,心情像骤然坠落谷底一般:“所以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我……”
见白权熙犹豫,皇甫繁光冷哼一声,又偏偏要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来:“放心吧白导,不会影响电影开机拍摄的,很晚了,回吧。”
“我担心的是你不是电影,为什么赶我走?”白权熙皱眉,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是吗?”皇甫繁光审视的意味十分明确,凝视着白权熙,“你为什么担心我?”
“……这,需要理由吗?”
“好,不需要。”皇甫繁光不轻不重的放下了酒杯,长腿翘起身子后仰,“我们现在都可以暂时默契的不提为什么不需要理由,我只问你,你为什么三年不管不问,现在开机在即又跑过来展示你的关怀了?”
“嗯?”皇甫繁光带着一种失望的眼神看她,迫切的逼问。
她这句话的意思,是笃定了白权熙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来试探她会不会耽误电影的开机和时间……甚至但凡知道她有事自己就会立刻马上再找演员。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白权熙皱眉,垂下的眸子里蕴了一层不可置信。
皇甫繁光冷笑又好笑的看着她,“那不然呢?你的所作所为,你从我们交往以来一切的所作所为……你还要我怎么敢施加在你身上期待?你还想让我怎么想你?!”
“那你以为我就想这样做吗?!”白权熙也压抑着心里的火,冲她喊了一句。
一时间,这句话的回响和公寓里寂静相呼应,竟有了一丝振聋发聩的感觉。
这是重逢以来,乃至交往以来,除了那次分手时,唯二的失态,失去了一贯的理智脱口而出。
一滴泪悄然而出,白权熙赶紧抹去,强压住心里的呐喊,低声说了句抱歉。
皇甫繁光愣住,呆呆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是……是这样,你会这样觉得的确是我咎由自取。”
“但不是的,我这次来是为了想看你有没有事,也是为了你说的那句话所以想赶在零点之前回答你。”
“但唯独没有因为害怕你会耽误电影的拍摄来试探,没想在这个时候给你添堵。”白权熙咽下哽咽努力的让自己镇定的解释清楚,“不管你信不信。”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皇甫繁光有些看不明白她,她怎么都有理,自己早就知道的,还争什么?结果都是那样。
“你还有三分钟,白权熙。”
白权熙蹙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十一点五十七了!
“我……我当然要说,白天你问我当初在采访时回答说,你对我来说是一个悬而未决的人生大事,你问我当时说这句话时是出于什么心情。”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就是后悔了,我就是好喜欢你,我就是想回来找你,我就是想再尝试一下看能不能还有一个结果。”
她一口气说完,紧张的盯着皇甫繁光,生怕错过她一个细微的表情和眼神,想要先从她的反应来判断一下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而皇甫繁光没有给出什么反应,她眼里只剩下茫然,最初是怅惘,最后是无措。
后悔?喜欢?
她不可置信的咀嚼着这些话,长睫微颤,避开白权熙的视线,伸手捏住了酒杯灌下了一口酒。
“难道这世界上有后悔药可以买了吗?”她反问,声音也发抖,她压抑着心里的委屈和不甘:“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没有……从来没有。”白权熙吸了吸鼻头,咽了口气,也是无措,她蹲下身来,小心翼翼的抬手去碰眼前的人:“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你还……能不能允许我靠近?”
“如果我不允许呢?”皇甫繁光没躲开,居高临下的睨视着她,声音凉的像外面的夜色一般:“如果我不同意,你是不是又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