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到宋含山上山，清晨居住区就遭到了野兽袭击。

金色的大猫踏平了木质房屋，犹如大象般庞大的牛形生物横冲直撞，击毁岩石、栅栏，一切能够看到的物体。

当木门被犄角撞破时，宋含山反应最快，他身下的足肢划过半空，直接将犄角斩断，微弯的前足直接刺穿扑来的巨兽肚皮。

顾阅川穿上衣服拿起猎刀，照着还在地上抖动，将锅碗瓢盆撞落一地的巨兽补了一刀。

“是山上的动物下来了？怎么这么突然。”顾阅川皱眉看着地面流了一大滩血道。

“或许它们早就准备来这么一遭了。”宋含山听着外面的惨叫，他上山砍柴的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现大型动物，这些野兽大概率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

黑黑默不作声地躲在床脚的缝隙里，瞪大眼睛看着两人。

“你自己藏好别出来。”顾阅川对着黑黑说完，就和变回人形的宋含山走了出去。

撞毁的房屋四散，入目所及的弯角牛就有五头，岩峰之上，金色的大猫昂首矗立。

那是一只长约三米，似猫似豹的矫健生物。

宋含山盯着猫豹，只见对方也注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呵欠。

随着金色猫豹的动作，本来还在四处乱撞的弯角牛，有三头从不同方向朝他们两人袭来。

顾阅川好整以暇拉开弓箭，黑箭咻咻射出，三只利箭稳准地穿透弯角牛的身体，庞然大物应声倒地。

弯角牛的速度极快，顾阅川只来得及射杀两头，另一只距离二人已不到三米。

宋含山手起刀落，巨大的力道将牛身掀翻，猎刀将倒地的野牛横斩，利索地刨成两半，鲜血在空中飙出浓浓一股，异常腥臭。

另外两头在其他所有人的举力反抗、拉扯之下终于倒地，众人气喘吁吁地看向上方的猫豹，“那东西的智商看起来不低，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蹿出来的。”

顾阅川对着猫豹瞄了瞄，斟酌计算着，发现自己射中对方的可能性不大。

宋含山沉默半天，突然接过顾阅川的复合弓，拉弓，射箭，一击命中猫豹的额头。

猫豹金黄色的身躯就这样从山间坠落下来。

顾阅川震惊地看着宋含山，在众人惊喜的欢呼声中，他看到了爱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撼动。

“你们可真厉害！”“这弓的材质不一般啊，你们以往是射击运动员吗？”众人带着满脸污血一拥而上。

顾阅川见宋含山表情不对劲，和众人简单应付几句就要往回走。

“小兄弟等等！”身高和宋含山有得一拼的男人并步上前，“这三只牛头怪物你们不带走吗？”

顾阅川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不用了，你们随意。”

两人刚回到撞破的栅栏处，就听到隔壁传来刺耳的哭声，那是张子风的声音。

他们对视一眼，拐了个弯朝对方家里走去。

张子风坐在坍塌的木桌之下放声大哭，听到有脚步靠近，才不得不抖动着身体从满地血水里爬了出来。

张冲和张真倒在血泊里已经没了动静，而柳亦树右手捂着腰间不断溢血的伤口，左手握着短刀，站在破烂的门后蓄势待发。

张子风看到舅舅给他使眼色，哭声便不自觉小了下来，他的心口怦怦跳，眼看顾阅川踢开了门。

背后挥舞的手臂被轻易推开，柳亦树被巨大的力量冲击得踉跄着坐回地上。

虽然感受到巨大的敌意，但顾阅川并没有一箭刺过去，自卫是人在遇到危险时下意识都会有的动作，他担心这边还有遗留的野兽，所以过来看看。

没想到跌坐在地上的柳亦树抓起血泊里的木箭就朝顾阅川和宋含山扔，嘴里还不停念叨，“你们别过来，不要过来！”

二人轻松躲过，以为柳亦树是被吓着人，正要说话，宋含山顺势抬头，一眼就望见角落里的熟悉物件。

他们的行军背包，怎么来到了张子风家？

顾阅川眯眼，原来对方是在怕这个啊。

张子风小腿一张，扑到柳亦树的身后，裤腿上满身污红，“不、不要杀我。”

顾阅川捡起地上的木箭，张真和他一样，武器都是弓箭，这是对方常用的武器，现在却只剩半截。

他拿在手里掂了掂，扔飞镖一样对着柳亦树冒血的腰腹掷了出去。

他的力道或许不如宋含山，但精准度却是极好的，柳亦树龇牙咧嘴地努力移动身体，但还是没能躲开，“啊——！”

痛苦的叫声掩盖住沾满污血的木箭刺入□□的声音，柳亦树在地上滚了大半圈，口中突然冒出大量血水，很快就和地上的其他尸体一样没了气息。

顾阅川和宋含山检查了尸体，发现他们三人应该都是被弯角牛攻击所致。

剩下的张子风吓得脸色发白，他从地上爬起来就往门外冲。

顾阅川没有管他，抬腿往背包处走。

宋含山拉开拉链检查里面有无缺少，顾阅川则是在周围查看是否有遗落的物品。

好在东西都在，从他们冲出去杀野兽到回来，前后不过二十多分钟，柳亦树几人过去偷完东西大概是还没来得及转移，就被发狂的巨兽攻击了。

“死有余辜。”

留下四字，顾阅川拉着背上背包的宋含山踏出半开的破烂小屋。

“就是他们！他，他们杀了我的爸爸、大伯、舅舅！”张子风浑身血污。正拉着两个男人靠近自己家。

“你们看！他还偷我家的东西！”张子风浑身发抖地躲在大人身后，仿佛这样就有人撑腰了。

“他们这是杀人越货！”小东西年纪不大，还会用成语。

顾阅川定睛一看，张子风拉着的人竟然是刚才喊他们小兄弟的男人。

那两个成年男人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不知是帮手还是凑热闹的人，他们脸色惊疑，忌惮地盯着顾阅川和宋含山。

“两位又见面了。”男人拱拱手，自我介绍说叫冯去来，是住在山脚另一头的人。

顾阅川没什么反应，只是冷脸道：“背包是我的，张家人趁我们出门猎杀野兽，去我家偷东西。”

“他胡说！背包明明是我家的，东西也是我爸出去收集的！”张子风睚眦欲裂，撕心裂肺地吼到。

他那用尽生命力量的嘶吼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生出一股怜悯。

“这......”人们僵持在一起。

顾阅川将众人一眼望尽，“那你说说，背包里都有什么？”

“你们刚才就在里面翻，包里有什么你们都知道，这不能作数！”张子并不正面回答。

被反咬一口，宋含山也不生气，他放下背包，先是将包底露出来，对着张子风拉住的男人昂了下头，“你过来。”

冯去来一愣，这时才将注意力放到一直跟在顾阅川身后默默不言的男人身上。

他记得这人一刀砍断怪牛的身体，实力不容小觑。

没有犹豫，冯去来推开张子风的手，靠近对面的两人，看着宋含山指着包底小拇指指甲盖大的几团线条：宋·顾。

对方随即又打开背包，拿出里面的两套作训服和电饭煲内胆，衣摆一角果然也用黑色细线绣着文字，钵体边缘的内侧同样刻着文字，虽然内胆外表被烧得黢黑，但还是能辨认出上面的划痕字迹。

冯去来再次跟二人点点头，进屋里看了一圈出来和众人说：“都回去吧。”

这就是一起野兽袭击的意外事件，背包是人家的，小孩是撒谎的。

张子风慌张地去拉大人，却都被人躲开，他急得哇哇大哭，但又无计可施。

不是人们冷血，而是大家已经没有更多精力去看顾外人，要不是看在这是个小孩的份上，他们根本不会理睬。

顾阅川双手抱胸，玩味地盯着男孩：“看来你果然得到了张家的真传，小小年纪就学会颠倒黑白，该怎么解决你好呢？”

张子风吓得拔腿就跑，两人看着他连跑带爬地进入山里。

顾阅川没有动手里的弓箭，他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却难以真正对一个小孩下手。

“诶。”这一声叹息引得宋含山低头，“没事，他这样莽撞地进去，山里的野兽不会放过他的。”

他们回到家里，简单修整了一下住处，顾阅川这才有空问起宋含山之前的异状。

“那金色的猫豹有什么问题吗？”

说来确实奇怪，那野兽怎么会直愣愣地站着不动，被宋含山轻易的一箭射死？

“我也不知道，当时只是一股直觉在告诉我，”宋含山抿唇，组织着语言：“我若不尽快杀了它，它就会开口说话一样。”

“说话？说什么？”顾阅川下意识问。

“它一直在看我，那是一种满含悲悯的眼神。”

“仿佛在说，我的下场会同它一样。”宋含山神色莫名沉重。

“这怪物成精了？还能给人下心理暗示？”顾阅川搂住爱人安慰，“你杀了它是对的，太邪门了。”

宋含山不语，猫豹给他的感觉确实很奇怪，但现在也无从考证了。

下午，和宋含山推测的一样，有人在进山探查时发现了张子风的尸体，被野兽啃食得只剩下半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