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明正儿八经行个礼,“沈道友气度不凡,与南星十分般配,果然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沈九一整个尬住。这厮的马屁拍的越来越丝滑了。
结果张真明又笑道,“总觉得道友似曾相识,可能和柳兄弟有夫妻相的缘故吧。话说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得知他成亲了。起初叹他怎么不好好修炼,英年早婚.....可如今才知,得觅良人,远胜修行。”
他自以为是的说着开玩笑的话。
沈九有点无措,静静看着柳南星,猜不出他打什么算盘。
张真明内心莫名的遗憾,偏偏找不出什么原因来。他在文试里名次一般,本来是找柳南星商讨接下来的比赛,结果看人家夫妻恩爱,感觉不太好开口,找个由头便离开了。
文试渐渐落幕,观众们也渐渐离开。人群总算疏散开,沈九问柳南星,“你刚才......几个意思?”
柳南星心情不错,“咱俩还没和离,就还是夫妻。那旁人问起来,只好实话实话。尤其是张真明,你也知道的,他是我非常信任的兄弟,瞒着谁也不能瞒着他。”
沈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柳南星说的还挺有道理。
柳南星嘿嘿笑,很不值钱的样子,“你也别张牙舞爪的,有事儿好商量。好歹相处些日子,我对你也算了解。之前必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才那样对我,我这人大度,不同你计较。也体谅你的难处,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但咱们得和和气气的解决问题。”
沈九:“.......”竟然无法反驳。
几个蒙面玄衣卫从两人身旁走过,其中一位停了一下,又离开了。
沈九咯噔咯噔的。话说柳南星知道他哥来玄武大会吧?
柳南星正高兴着,只觉得今天天气非常好,还给沈九指落日的余晖和天边的晚霞。
沈九想,他应该是不知道的。柳南时来隐山估计跟谁都没说。
“太阳落山咯,你肯定饿了,走吧,陪你吃顿好的去!我知道哪里有美酒佳肴。”柳南星大大方方拉着沈九往出走,“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加一顿。”
沈九并没有什么心思吃饭。两人一猴子渡船出碧湖,沿着岸上走,起初柳南星健步如飞,后来沈九远远落下,便放慢脚程,跟着沈九散步,“你想吃什么?”
“我不饿。”沈九说,“我今晚还有些事要处理,改天再约吧。”
“能有什么事儿?”柳南星不解,“沈紫宁,你对我们之间的关系,能不能认真对待?你都到隐山来了,还有什么是我不能一同分担的?”
沈九:“.......这件事情,我想我自己解决比较好。”
“如果我非要参与呢?”柳南星也不知道沈紫宁什么计划,但他经历上次之后,很担心被她甩开。说什么都得珍惜在一起的机会。
沈九叹气,“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劝你.....别后悔就行。”
柳南星总算满意,甚至拉着沈九的手。这一回沈九也没拒绝,无所谓,破罐子破摔吧。
不过还是想让柳南星有个心理准备。“你爹也来玄武大会了,你找过他没?”
柳南星:“.......”
“我姑姑也来了。”沈九道,“我想去找她和柳公问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情。”
“......”柳南星道,“你着什么急?”
沈九摇头,话说的委婉,“我没着急。我们和离本就该从长计议,不在这一时半会的。只是长辈们好不容易凑齐,再说.....柳公于我,也是我的公公,于情于理,我该去拜访他。所以今晚我是打算去找他和我姑姑的。”
柳南星:“.......”
沈九不解,“怎么了?不愿意去?”
“........?”柳南星没好气,“我之前和家中闹翻,离家出走至今没有和解你不知道是吧?”
“既然这样,你先别去,我一人去看看,回头再来找你。”
柳南星又不愿意了,“哎算了算了!父子血脉亲缘,早晚要和解。眼下也算个机会。有你在,没准我和他还能缓和一下矛盾。”
沈九:“......”高低话都让他说完了。
沈九肯定是不想柳南星去的。但她今晚得出面。刚收到的情报,柳公下榻于小碧湖对面山腰上的顶级洞栈。今晚沈家姑姑撇下沈绛宁,独自去见柳公。机会很难得,她必须把这两个老登堵在里面,和离不和离的无所谓,最起码要搞清楚两个老登为什么不让离。
两人说走就走。只要不提和离的事情,就还挺愉快的。沈九猜出柳南星的心思,这小子或许不想同她和离,但是又不想停止自己目前突飞猛进的修为,就很纠结。
沈九无奈感慨,到底是年轻呢。很难选吗?这不明摆的?感情不长久,但修为一定长久。
两人去了山腰上的洞栈。洞栈前有不到百米的林荫小道,入口守着侍卫,堵住不让进。沈九只能拿出洞栈符牌应对,侍卫当即放行。柳南星还挺吃惊的。因为这一带的洞栈住的可都是望宗显贵,而且要有一定的身份或者品阶,高阶符牌不可能发给沈九这样的修士。柳南星再度为沈九的手眼通天而感慨。沈九却将符牌丢在他手里,“假的,仔细看看。不够我这儿还有。”
柳南星接过手翻来覆去的看,没看出端倪。
沈九便笑话他,“亏你还夸自己造假厉害,原来就这等水平。”
柳南星佯装生气,使劲将符牌一掰,真的掰断了。果然这样的进门牌只能应付一时。
沈九瞪他,“闲得慌是吧?做这些不花成本的吗?”
柳南星姿态立马放低,“你自己造的?紫宁,那你得教我。”
“猴造的,你问问猴的意思。”沈九笑。转头,猴却不在,它应该乔装从别的通道进洞栈了,不然实在很明显。
“那算了。我不爱跟猴打交道。”柳南星不过是想和沈九多多相处,和猴没什么好说的,猴陪着他练手时恐怖如斯,压根不能回想。何况他现在有很多疑问,“你怎么知道我父亲住这里?”
“我连假牌子都有,怎么可能打问不到鼎鼎大名的柳庄主在哪儿住?”
地方不难找,洞栈本来还有结界守护,是住客自己设下的。不过沈九来之前,仿生甲凭借破解大阵经验的学习和升级,将此处法阵在隐蔽之处破开了。沈九拉着柳南星上了山间石阶,不一会儿来到洞口。沈九说:“敲门吧。”
柳南星的脸黑成了锅底,因为从陪同沈九来这里之后,聪明如他,也意识到不对劲:沈九刚暗示过要来探望两个人:她的姑姑和她的公公。
一想到原来这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柳南星就有点躁,“你不是有假牌吗?直接开不行?”
“就......给长辈留点面子.......”
“都不要脸了,哪里来的面子!”柳南星强迫自己冷静,“紫宁,这洞栈的符牌给我。”
沈九准备的多,顺势从指环又拿出一对给他。柳南星镶嵌在洞栈入口处的八卦图上,洞门唰得一下就打开了。
此间洞栈依石壁而建成,古朴的镂花门打开,却别有洞天,洞内十分宽阔,古朴但不乏精致。四周灯火通明,东南凿池,引隐山灵气泉水,灵池浮花叶,氤氲缭绕。洞中还有若干起居陈设,一应华丽但不张扬,处处透着富贵,当然最贵的还是灵池,溢出的灵气非常浓郁。
这么大的洞栈,不见侍从长随,此刻唯有柳封绪和沈芝山两人于灵池中相坐盘膝,对掌运气,沈九跟柳南星说,“看样子到收尾阶段了。不然被我们吓到,合身双修必会反噬。”
池子里两个双修的老登衣衫还算齐整。大概是收尾时穿起来的,之后又彼此运气一个来回。
沈九的猴此时就躲在屏风的后面,它比沈九更早一步到这里。猴跟沈九暗中传递了新收获的消息。
再看柳南星,脸都绿了。当场踢凳掀桌,响声震耳欲聋。
柳封绪从水中跃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卡住柳南星的脖子,气急败坏,“哪儿来的野小子!找死!!”
朦胧雾气于空中飘散,沈家宗主沈枝山也对沈九出手,但很快被一波力道弹开,直接摔倒。
沈九又不是吃素的。她准备的利刃已经抵在柳封绪的后背,“松开!双修修到眼瞎了??!看不清这是你儿子!!”
其实沈九有察觉到自己的冲动和失态,但她真的担心老登会掐死柳南星。
柳封绪掐上柳南星脖子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手上的劲儿稍微松了些,但柳南星此刻双眼猩红,恨不能将他的手直接掰断。
柳南星胸口剧烈起伏,沈九双手搭在他胳膊上,安抚他,“先冷静一下,听听他们怎么解释。”
柳南星气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芝山已经起来了,面色惭愧,将剑拔弩张的父子俩拉开,跟沈九巴巴的说,“九啊,我跟你公公只是......普通的修炼......你信吗?”
沈九很淡定,“你要是我,你信吗?”
沈芝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气氛僵硬,杀气蔓延。
沈芝山运气打开洞门,想趁机溜走,被沈九一把拽住,反正不能让她跑了,于是说道,“好吧我信,你要不再给柳南星解释解释?”
洞栈的大门本来敞开着,突然间合上,明明在场几人,谁也没有出手。
这是一种无形的警告,来自躲在暗处的猴还有窗户底下的鸟。它们总在关键时刻替沈九出手,不然凭她是没有办法掣肘高手的。
沈九平静的看着两个老登,“都坐下吧,来都来了,哪有那么容易出去呢?”
柳封绪&沈芝山:“......”
于是四个人坐下来。柳南星还不能接受这件事情,情绪激荡剧烈。沈九无奈,一直拉着他的手,给于无声的,温柔的安慰。
气氛更加诡异。沈九先开口,“原本听闻柳公受伤,特来看望。”
“你听谁说的?”柳公不悦,他受伤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少人清楚。除非....
“今天在比试大会的现场听人说的。”沈九张口就来,“说柳公和朋友出门喝酒,半道遇到劫匪,劫匪不敌,跑了。玄武大会期间出了这样的事情,柳公该上告仙盟,至少可以同四处巡防的玄衣卫讲一讲。”
柳封绪面无表情,不认同沈九的建议,“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沈九不语。不宣扬,那心里就是有鬼。
沈芝山却很惊讶,“柳公你受伤了?”
柳公摇头,“微不足道的小伤而已。”
沈九当场拆穿,“不是小伤。若是小伤,怎么可能叫姑姑来这种灵气充足的地方合修?通过合修神不知鬼不觉转移内伤给对方,这功法叫什么来着?.....移花接木?......修嫁衣?.....还是挪山填海?我孤陋寡闻,只晓得这几种是稀有的合修功法。听说合修以后,女修会承担男修的内伤,一开始不明显,过几日便力不从心,修为递减。”
沈九看着柳封绪,对沈芝山说,“哎呀,我就说柳公修为这么高,原来是有这么好的血包......额不,....是机缘。真难为你骗我姑姑这么久,搞得我姑姑一个本有修行天赋的人,愣是不自信,几十年如一日修为一点也不曾增进,那些灵丹妙药吃了不少,却也只能维持现有水平。原来给人当炉.....垫脚石呢。”
沈芝山懵了,都还没反应过来。
沈九又问,“姑姑,你扶柳公青云志,柳公可赠你万两金?”
沈芝山那个表情,五花八门的。痛心,悔恨,一时间全涌在脸上了,当场爆发,一巴掌朝柳封绪扇过去,却扑空了。
沈芝山气急败坏,“柳封绪!——我就说......就说.......!”
沈九对两个人的私情没兴趣,只觉得会错过什么,这才跑来诈他们,希望柳公能说出有关婚事和先宗主的真相。
沈九又道,“柳公好手段,短短十数年便修到元婴境,单凭我姑姑一人,不足为你做后盾,哎,通过合修转移内伤,通过合修吸取她人灵息为己所用,你这人缘真不是盖的。”
之前就听猴说柳公的妻子柳夫人至今是个庸碌无为的练气境初阶,又生下这么多孩子,想必被柳公吸血而不自知,往后余生也全赖着柳公了。
所以呢,柳封绪为何苦苦隐瞒自己的境界?是担心暴露之后,旁人会批判他修行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