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时跟着他的准师尊出发去了云境天极宗。沈九本想送他来着，结果人家宗门有规定，新代弟子不可拖家带口入境，以免影响前期修行。

只得作罢。

不过猴说，猫狗们新制出来的通过各种障碍测试的超微探测机甲，已经悄悄跟在柳南星身上了。尽力而为，就看结果吧。

沈九回到洞栈。问猴柳南时那边现在有没有新消息。猴说截获的声音还没有破解出来。估计得等一等。

又说，柳夫人在已经得知柳公伤重的情况下自行离开大隐山，回问柳山庄去了，沿路游山玩水的，看着也不着急。

沈九觉得没毛病，这个时候，回去守着宗家比什么都重要。又问猴，“柳封绪还活着吧？”

猴说活着，“能喘气，但跟废人没有区别，他有元婴境的内息护着，一时半会死不了，除非我们要他死。”

沈九便跟猴交代，“做人留一线嘛，怎么能随便取人性命呢？我还有些事情，想当面问问他。”

“现在就能问。”猴说，“他如今无法自理，更无法腾挪，在洞栈里养伤呢。只他再度重伤，引起天行道总道的格外关注。只怕会有所行动。。”

“那就叫花叶霜雪它们藏好。”沈九说，“咱俩趁着晚上去看看他。”

“这个时候探访会不会有点明显？”猴说，“让他觉得是我们做的？”

“他想觉得就觉得吧，只要有证据，让他们抓咯。”沈九说，“对了，让春夏准备点普通的疗伤丹药。别说我们上门不拿东西，没礼貌。”

猴应下，沈九又想起来，“沈家姑姑知道没？”

“现在应该传开了，不止她知道。”猴摊摊手，“不过她还在生日宴上出风头呢，没空搭理这些。我感觉她应该不想再和柳封绪有牵扯，巴不得他死了才好。”

沈九挑眉，“我累了，去躺会儿，养一养精神，若是睡着了，晚上记得喊醒我。”

猴保证，“必须的。”

一切有条不紊。

柳封绪受重伤的事情，虽然在大隐山传开，但也只是在有头有脸的圈子里传遍，底下的人捕风捉影，听到的只是一星半点，觉得不太可信。至于天行总道，再度重视，再次出动，他们派人探问过柳封绪之后，继续在事发地点做全面追踪调查。

就还挺忙的。

沈九小睡一会儿，领着猴去了柳封绪的洞栈，门前依旧很多护卫守着，闲人免进，一副惊弓之鸟的惧态。沈九自报家门，说是沈家九娘沈紫宁，前来探望，又提着大包小包的，看上去十分有诚意。

护卫格外严谨，说要进去问过柳公的意思。

沈九抬手，没问题，赶紧回禀吧。柳公不同意，她就走了。

过会儿，侍卫让沈九一个人进去，猴被挡在外面。猴跟沈九密语，“只管前去。不会有问题的。这地方被围的密不透风，那又怎样呢，到处都有咱们家的小眼线。”

沈九感慨，修仙不成，搞科学多好啊，尤其这几日的研发成果，那叫一个突飞猛进，造福自我。

洞栈里充斥着浓郁的草药味。沈九进去之后，径直走到柳封绪床榻前，都快认不出他来了。眼前病患浑身上下都被包扎的十分严实，仅仅露出七窍。几个侍从围在身边灌药。她来之后，柳封绪命令侍从们退下，说让儿媳沈紫宁服侍。

沈九肯定不会答应。“这活我怎么能做？”

柳公：“........？”

“你不配。”沈九轻蔑一笑。老登这是想给个下马威？不好意思，不能够。

柳公气噎，咳个不停。

沈九直截了当，“其实呢，我来是问点事儿，不算专程探望柳公。咱们都撕破脸了，柳公还想仗着身份拿捏小辈，多没意思。”

不等柳封绪回应，又补充道，“南星不认你做父，你在我这儿就什么也不是。”

柳封绪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几个侍从要赶她，被柳封绪拦住，她今日底气十足的站在这里，必然是有备而来，柳封绪今时不同往日，知道自己不可轻举妄动。看到沈紫宁冰冷的眼神，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在大隐山反复遇袭是不是她做的？

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沈紫宁没这种本事，她是有个厉害的猴，但那个猴平时和她寸步不离，除此之外，她又有什么呢？

他也不说什么，就上下打量沈紫宁，总觉得这女子藏了许多的秘密。就像上次撞破他和沈芝山的合修，看似无意，实则......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沈九直截了当，“我父当年惨死，同你今日状态一样。可惜我数年努力，至今才寻得完好良药，这药可让人花三日恢复从前满境状态，也可解天下万毒。这也是我如今身康体健，全须全尾站在柳公面前的原因。”

柳公的眼睛亮了。她莫不是来送药的？看这情形，确实没有说假话的理由。沈紫宁容光焕发，站在他眼前便是最好的证明。

沈九也不废话，“你想要灵药也可以。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毕竟灵药难求，我也只剩这一颗了。”

“你想要多少灵石？”柳公想，钱的事情太好办了。他不缺这个。

“我不要灵石，”沈九说，“我只要你将当年谋害我父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我就行。”

柳公：“.......”

“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是王特使吗？如果不是他，那王特使背后的人又是谁？为什么这么做？你拿了毒丹无忧解，又是通过谁的手送进扶摇台的？”

沈九一气儿问了好几个问题，把柳封绪都问蒙了，干脆说不出话来。

“你不愿意说吗？”沈九问。她着实不想浪费时间。

柳封绪看的出来，她大概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只不过想追究一下细节，或者挖出幕后。再三思量，反复纠结后，保持沉默。

不承认，也不否认。服侍他的仆子有眼色，全部退下去了。

“你不说就不说吧。”沈九道，“我去问问王特使，可惜这厮躲秘境里去了，不过早晚得出来吧。呵呵，真不知道，我父亲和他完全没有利益冲突，为什么要将那样毒的丹药交给你？”

柳公还是不说话。沈九便道，“你不说，那我便默认是你一人利欲熏心，置我父于死地，当年王特使许了你什么好处？你又许了王特使什么好处？我瞧着王特使这些年过的挺滋润啊，捏着你的把柄呢吧，你呢，十多年了，能睡得着吗？”

柳封绪：“........”

沈九又道，“行吧，估计你也睡得挺好。但你放心，从今往后，你再也别想睡着了。”

她看着柳封绪，表情忽然阴鸷，那是从未有过的一面。当着柳封绪的面将手中小盒子里的丹药拿出来仍在地上，踩个稀碎。柳公伸手，“.......别.......别......”

沈九笑，“没用的。这药稀罕，见光就不能用了，不过我还有最后一颗。”沈九又拿出一个小瓶子，摇的叮呤咣啷响。柳公的求生欲都被唤醒了。

“不........不不......”

“不是你....父亲......”柳公开始回忆从前，“......是......你.......”

沈九：“........？”

柳封绪眼眶发红，眼角湿润，“从一开始王特使的目标就是你。我承认，我是嫉妒你父亲，嫉妒他比我修为高，比我权高位重，比我富贵显赫，还叫我最有出息的儿子赘于你。”

“所以呢？”

柳封绪回忆，“为复兴柳氏，我不得不借力沈家，所以才答应这门赘亲，拿到你父亲给的大笔聘资，后来机缘巧会，我另找门路攀上了王特使。有他照拂，我问柳山庄这才一步步走到今日。”

“你必然陪着王特使干了很多龌龊事。”沈九道。站队嘛，同流合污是第一步。

柳公并不否认，只言当年旧事，“我有次陪他饮酒，不慎酒醉，惋惜我儿人中龙凤，却要赘给沈家做婿。”

沈九不语。也就只有这种老登，把赘亲当耻辱，死活想不开。偏偏面上又是另一副做派。真下作。

“王特使给了我一瓶丹药，要我一不做二不休，说你死了无人知晓，亲事黄了，赘礼也不用退，一了百了。说不定一箭双雕，连你的眼中钉也去了。”

仙盟的律令确有规定，嫁礼或者赘礼送出去主家未婚而亡者，物资概不返还。

柳封绪继续讲，“后来.....，沈公没了，你还活着，我一直以为，你活不了太久，因为那种毒药，九洲八荒无人可解。”

他为这件事情，让王特使捏着把柄威胁很多年，说出来之后，竟然轻松多了，一味盯着沈九手中的药盒，连眼睛都不敢眨。

沈九从盒子里取出丹药来，依旧仍在地上，踩个稀碎。之后转身离开。

柳封绪：“......”

那个气场，莫名强大，在场侍从，无人敢拦。

沈九从洞栈出来，猴就在门口等着，已经获悉里面的一切，跟沈九说，“王特使利用了他，也成全了自己。”

沈九同猴一样，也是想不通，“原来的小九娘子跟王特使什么关系？他俩什么冲突？”

猴也不知道，王特使境界高，很难扒到他守口如瓶的消息，如今人在秘境，也只有去秘境才能知道了。

只沈九明白，天行道一帮人抓捕邪修团伙所去的那个秘境，她进不去，她的高能仿生甲，她的灵宠，她的一切微型飞甲虫甲以及超微系列都被阻断，就连柳南时带进去的那几只也已失联。唯有跟着言清落叶不染那几个姑娘的发丝探测甲和追踪甲，倒是混进去几个，但找不到有效的信息，那些滋滋啦啦时有时无的声音至今仍未破解。

沈九盯着手上的黑漆漆的数据戒指，突然觉得，她或许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猴看她似乎有了眉目，问道，“柳封绪怎么办？就一直这么残着？”

沈九淡淡道，“不然呢？也亏得他是南星的亲爹，不然让他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