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俩人回到家，关怜吃了饭就去书房了。

晚上江崇敏打电话交代复试的事情，第一名709，关怜这个分数算不上理想。

复试日期定在下个月15号，笔试加面试，总成绩按初复式6:4比例计算。

关怜拿着电话愣在那里，他没有想到第一名足足甩开他四十多分，他仅仅是在中间档。

他太看得起自己了，在自己的舒适区里太过自以为是，分数一出来和井底之蛙一样的可笑。

在沙发坐着的曲宽彦抬头朝他看，眼神询问怎么了，关怜那一刻有些无地自容，什么都不说，别过视线上了楼，他考的并不好。

关怜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想办法调整自己的心态，他最近越来越能感觉到自己有太多的情绪。

从前像是一直在象牙塔里，从不用担心自己成绩会掉下来，没人考得过他，用力抓住一切能用的时间就可以让自己满意了。

现在刚出去探出头角，才发现那个第一名他还差很远。

但是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无论如何。

在椅子上坐了一会之后像是好些了，仍保持着平时的作息，晚上一点多订正完卷子之后，关怜回了房间。

从昨晚上到现在，两个人像是没休息一样，曲宽彦听见隔壁书房的声音，把手里的书合了起来。

关怜刚出门就看见曲宽彦站在卧室门口，关怜没有心情理会他，绕过他进了卧室。

曲宽彦拉住他，“复试是什么时候？”

关怜没心情理他，一脸烦躁甩开他，“你很闲是不是？”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去问了。”

关怜没听懂，“问什么？”

“问复试题目。”

“你说什么？”关怜震惊地看向他，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这个世界还能这样操作。

曲宽彦并不在乎他的大惊小怪，安抚性地朝他点点头，“我说，你不用担心，等着就行了。”

关怜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从来没想过作弊，也没想过曲宽彦要在这件事上帮他。

“不用了。”

曲宽彦想了想换了种说法，“那看要不要找个老师辅导一下？”

关怜知道他什么意思，厌恶地拒绝，“不用了，就半个月补不了什么。”

而且这对别人不公平，他做不出来这样卑劣的手段。

而且如果连上大学这件事都靠他，那他还有什么用，他还要怎么躲开他，他真的要被他牵制一辈子了。

曲宽彦不解，“怎么了？”

关怜表情严肃，“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很龌龊吗？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情？”

曲宽彦平静地说：“没什么不好，成功的路各凭本事。”

他不是觉得关怜实力不够，只是给他加点保障罢了，也能早点实现他的心愿。

曲宽彦的话让关怜瞬间想起他的那些不择手段，冷眼看他，“我不想和你一样无耻。”

曲宽彦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关怜怎么不领情反倒骂他。

“我怎么无耻了？”

“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我在帮你解决麻烦，为什么要为不值得担心的事情烦恼，我不想让你每天都在焦虑……”

关怜忍无可忍朝他吼道：“我不用你帮我，你才是我最大的麻烦！你不觉得你的人生无聊透顶了吗，什么都信手拈来，只能把我当作挑战，你说你爱我，真的假的你自己知道吗？”

曲宽彦静静地看着关怜，他被关怜猜中了一半的心思，他的人生确实无聊透顶了。

关怜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他想要人陪，于是想尽办法把他留在身边，渐渐地他有了生活的感觉，他在学着该怎么爱人，像爸爸爱妈妈。

让关怜爱他是想要的人生的开始不是终点。

曲宽彦感情的表达总是差点火候，他说不出口那些细腻的情话，关怜大概会骂他神经病。

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解释一下，“你误会我了，你不是我的挑战。不过你不喜欢我，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的，对吧？”

“对，我不信。”

关怜说完把灯关上，曲宽彦也没再说什么，把手搭在他身上抱着他。

其实就在刚刚关怜突然反应过来了，曲宽彦似乎并没有在意他可能会提前走的事情，这次是关怜的意愿凌驾于人身自由之上。

夜里关怜闭上眼睛一直没睡着，脑子很乱，成绩打击到他了。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明天早上一觉醒来他还是跟往常一样，他是要更努力一点就好，只要睡一觉就好，睡一觉就好。

想着想着却心乱如麻，他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不正常，精神病会遗传吗？

关怜睁开眼看向曲宽彦，突然神经质地叫了他的名字，曲宽彦没有听见，依旧紧闭双眸，关怜又叫了一声，身边人这才有了动静，打开夜灯，“怎么了？”

关怜没说话，曲宽彦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对上关怜疲惫的视线，看见他眼白之中一条条红血丝蔓延到瞳孔周围，两点了，还没睡着啊？

曲宽彦手臂一收，摸着怀里人后颈轻轻捏着，“你太累了，趴我怀里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我考的分数太低了。”

曲宽彦轻拍他的背安慰道：“不低，你已经很厉害了，只是人外有人。”

“我以为至少能在前五十。”

“你考虑清楚了吗要提前走吗？明年你能选更好的学校，你不是要最好的吗？”

“是。”

他不能再耽误了，他得开始新生活了，他这个城市的一切他都不要了，他得走了。

最好的，他是要最好的，但是他厌恶这里的一切，他要自由。

“你会跟着我吗？”

“你想我跟着你吗？”

“不想。”

“那就不跟着你，反正你答应过我假期会回来的。”

“嗯。”关怜不想捅破这层纸，他不想出岔子。

“那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关怜闭着眼额头贴着他的脖子，动脉有频率地跳动着，一下一下拍着，似乎还能听见声音，好闻的初雪覆盖柑橘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果真没一会，关怜慢慢放松下来，抠着掌心的指节也舒展开来，似乎感受到某种安全感。

关怜闭着眼睛想着曲宽彦的话脑子里乱乱的，巨大的诱惑在他眼前他迷茫了。

关怜打暑假工的计划被暂时搁置，专心在家里看书，期末成绩出来那天也没出去。

曲宽彦去学校帮忙带了成绩单回来，毫不意外排名第一，713甩开第二名二十分，高二这个时候的试卷难度设置要比高考简单得多，但是无论从状态分数各方面来看，都是他发挥最好的一次。

这一整个学期关怜没再出去兼职，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学习，除了语文扣分多一些，其他各科接近满分。

两个人的成绩单放在一起，关怜拿起自己的看了一眼，准备带上楼，余光瞥到另一个分数，659，年级排名第19，有些意外地看了曲宽彦一眼，对方正在餐厅切橙子准备榨果汁。

生活照旧关怜没日没夜的复习，这天早上曲宽彦拿了个密封袋给他。

“这是什么？”

“题目，你可以参考一下。”

关怜听懂了看了一眼扭头继续整理思路，曲宽彦没再说什么把东西放到他书桌上就出去了，他只能给他铺路，愿不愿意走是他的自由。

听见关门声关怜放下了手中的笔，看向旁边，惝恍迷离。

袋子在他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不齿的捷径就在眼前，拆开它，人生新开始就一定会来，而且近在咫尺。

可是如果真的是曲宽彦帮到他了，那以后要怎么办，他要怎么才能报答他，真的要把自己搭进去吗？

他不能，他不能把唯一能靠自己的活路堵死了。

但如果他凭自己真的没考上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