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于姑姑和关怜出发了，抵达后于姑姑直接带关怜来到医院，关怜眉头紧锁，怎么来医院？曲宽彦怎么了？

于姑姑看着手机短信找到了位置，关怜停在电梯口，“我不上去。”

于姑姑知道关怜在考虑什么，“跟我上去吧，大少爷旁边没有人。” 她刚刚打过电话问过了。

关怜站在那没有动，他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于姑姑抬头望着他，眼里有些无可奈何，“跟我上去吧。”

于姑姑很快找到了位置，一个关怜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给于姑姑开了门。

关怜停下脚步，没有进去，开门的那人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关怜，“您好，请进。”

关怜没说话，也没进去。

于姑姑进去的时候曲宽彦刚打好针，旁边的护士刚从里面出来，曲宽彦见到于姑姑十分意外，“于姑姑？”

于姑姑一进门就忍不住落泪，“夫人说下午就要去手术室了，不会有事的吧？”

曲宽彦摇了摇头，那天夜里突然接到老宅的电话，爷爷原本已经到换骨髓的环节了，结果找到的供者突然发烧，已经没办法再继续了，好在他之前回去的时候做过配型，他是成功的。

“我没事，爷爷一直在无菌舱，不用担心。”

于姑姑抚着胸口，终于放下心来，“那就好，我一会儿上楼，这几天吃得还习惯吗？”

曲宽彦点了点头，在于姑姑要说什么之前，突然问道，“怜怜这几天有好好吃饭吗？”

“挺好的。”

“我看监控他这几天自己去客厅拿的果汁，你记得给他书房的冰箱里放点，省得跑来跑去。”

于姑姑点点头，“我记得。”

“马上要开始下雨了，上下班你接送他一下。”

“嗯，我会送他的。”

“你多看着他一点，他最近心情不好，跟他多说说话，他看起来不理人，说的话他听得进去。”

曲宽彦心里担心着，嘴上说着打电话，但又想着趁自己出去这几天也能让他清静清静，关怜喜欢一个人待着，只要他一在家就控制不住去打扰他。前几天名单公示，也不知道有没有打开电脑查，“于姑姑你晚上的时候回去吧，辛苦你了。”

于姑姑转头看了一眼，关怜站在外面没有进去的意思，曲宽彦的话把她想说的堵住了，她此刻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转身轻声唉了一声，“我上楼看一下。”

于姑姑出门看见关怜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看到于姑姑出来，才开口问，“他怎么了？”

于姑姑这才反应过来，关怜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进去看看他？”

关怜摇摇头没说话，他还是不进去了，他这么进去算什么？正想着于姑姑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曲宽彦想问关怜知道吗，如果不知道就别告诉他了，结果门一打开，一个怎么都没想到的人就在自己不远处。

关怜侧站在窗前和于姑姑说话，穿着不知道捡谁的衣服，即便是于姑姑手洗完再熨平整也难以掩盖它的劣质和陈旧，脚上穿着家里的拖鞋，关怜出门时心不在焉，只记得跟上于姑姑，忘记换鞋子。

关怜显然想不到曲宽彦会突然出来，对视后慌忙收回目光，他该怎么解释他出现在这。

曲宽彦愣了一下欣喜若狂，上前把他拉住，“你怎么在这？”

关怜下意识甩开，瞪了他一眼，这来来往往人太多了，这时走廊另一头出现了脚步声，关怜没有转头看，只想躲起来。

曲宽彦抓着他不放，“怎么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关怜明显慌乱起来，曲宽彦朝那边看了眼，把他松开了。

关怜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楼梯间，他听到曲宽彦的声音了。

“妈妈。”

在关怜看来，曲宽彦完全不像同龄人，他整个人表现得太过成熟理智，完全不像一个高中生，做事滴水不漏，人情世故周到，即便是和他有再大的矛盾也能不动声色地抚平。

他甚至不需要别人关心他，关怜此刻才发现他对曲宽彦一无所知，所以当妈妈两个字从他嘴里发出来的时候，他觉得过于违和，这样亲昵的称呼，似乎在昭示他需要被爱。

关怜躲进楼梯间，如同做贼一般，脚下都带着阵阵心虚。

曲幼邻挽着一位极为优雅的妇人朝曲宽彦走来，妇人茶色的中短发微卷，自然搭在肩膀上，面色柔和，面部皮肤稍有松弛让整个人更加亲切，身上并没有过多的挂饰，一串简单的珍珠项链挂在细长的脖子上，隐约可见的颈纹透露着年龄，约莫四十多岁。

曲宽彦的母亲梁臻。

梁臻朝关怜匆匆离去的背影多看了几眼，随后收回目光，“宽彦，今天有不舒服吗？”

“不会，挺好的。”

梁臻拍了拍曲宽彦的手，“为了爷爷也是辛苦你了。”

她很欣慰自己的儿子愿意做出这样的举动，虽有担心，但是医生也说明了情况，正常不会出现问题，她不想抹掉儿子的孝心，父亲的身体状况也不能再拖了。

“没什么，爸爸呢？”

“爸爸在忙，下午过来看你。”

梁臻语气柔软温和地看着她的大儿子，他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喜欢安静独处，有着远超同龄人的聪明专注，所以才放心把他放到外面读书，一路过来不叛逆不闯祸，没有沾染上一点恶习，让人省心的不正常。

终于在去年过年的那天晚上，她睡前习惯性地在书房看会书，曲宽彦敲门得到应允之后走了进来，“妈妈，我有事情和你说。”

梁臻心里奇怪，怎么突然来找她说事情？她猜不透这个大儿子在想什么，却下意识地有些不安。

果真曲宽彦平静地说的每一个字如炸弹一般投向她，在他17岁生日这天，他出柜了，并且坦白当初要转学的原因。

梁臻沉默了很久，曲宽彦身形高大，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缠在他周围，神色认真。

就站在她面前，不是在跟她商量，是对她作为一个母亲的通知，曲宽彦从前让她省的心思从现在此刻要翻倍偿还，还要用更大的勇气去承担。

“你……爸爸知道吗？”

“跟他讲的时机还没到，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间。”

曲宽彦沉着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他不是冲动，更像是反复确认之后，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选择这样一个时机告诉她。

梁臻努力消化着这个现实，她想说些什么，曲宽彦率先张口。

“我得回去了，他一个人在家。”

梁臻没说话看着他出了家门，越发的好奇，都住家里了？这到底是什么人？

关怜比她想的还要出色，努力程度，耐力，专注力，承受力远超于常人，不出意外他以后会成为非常优秀的人。

梁臻几乎是下意识怀疑曲宽彦是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让人住到家里，果然不出她所料，她一定程度上了解曲宽彦的作风。

她无法对这样一份感情做出判断，和她过去几十年的经验毫无关联，甚至曲宽彦可能会栽大跟头，无论结果什么，对曲宽彦来说算不上什么坏事，终于有了点人气了。

但是对那个男生来说不一定。

这件事情没过去太久，曲宽彦又带着一沓资料给她，让她签字，梁臻看到这些先是笑了出来，这也是把人绑到身边的一个办法，成为亲人。

亏他想得出来，几页纸可以让他们轻易成为一家人，等到不想要的那一天，有的是办法让这件事根本没存在过。

梁臻没说话直接签了字，不过结果如她所料，对方并没有同意，甚至两人还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一直僵持。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大儿子也没有那么理智。

但是今天那个背影让她意外，没由得多看了两眼，她以为感情要快耗到头了，这是枯木逢春？

曲宽彦说道，“我明天下午和于姑姑回去。”

“在这休息几天再回去？”

“不用，下周我再回来。”

曲幼邻在旁边听着一句话也没说，她知道为什么大哥要着急回去，但是目前看来像是个秘密，她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谁明白她当时受了多大的冲击。

“幼幼，陪哥哥去住几天？”

突然被点名的曲幼邻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是在这看爷爷吧，爷爷更需要人照顾。”

曲宽彦：“我要出去一下，你们不用陪我。”

梁臻点了点头，她不想过多干涉，“我们下午再过来，有不舒服跟医生说。辛苦于姐，一直跑来跑去，我带你去楼上吧。”

人一走曲宽彦就冲出门，透过楼梯门的玻璃看见关了的衣角，一进去就把关怜拽在怀里，紧紧地贴着他，使劲地蹭了蹭他的头发，他想他了。

这是关怜第一次来找他。

整个环境相对私人，这层楼唯一的楼梯进出口就在手边，上下楼有一点动静都能听到，关怜没回话，曲宽彦抱了好久才松开他看着他傻笑，捧起他的脸又亲了亲，关怜没再忍他，把他推开。

曲宽彦牵起他的手，放到嘴边亲昵地蹭着，“等我明天和你一起回去。”

关怜把手收回来，“我今天回去。”

曲宽彦把人抱住，“明天一起吧，嗯？一会于姑姑把你送到我们之前住的地方，你可以休息一下，最近上班累了吧。”

关怜没有说话，安静的氛围更让他觉得在偷情，曲宽彦的话又让他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曲宽彦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想我了？”

关怜看了看于姑姑走的方向，“你觉得呢？”

“我也想你，我知道你离不开我。”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