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你到哪一步了」

毒蜘蛛在人群中穿行，交易所比之前更为冗杂，只好侧过身，从人缝中勉强挤过去。四处打量着通往更深处的通道。

地面上也许是在交易中被丢弃的能量碎块被来往的机子不停地踩踏，在坑洼的地砖上碾成各种颜色的尘土。

呆惯了教堂过于洁净的环境，毒蜘蛛注意到这些后就厌恶地皱起眉毛，垂下头雕，缩进一处角落。

如果没记错的话……运输车现在应该是停在靠近仓库的位置，估计过三个循环时后就会卸货，留给她的时间不算多……在安装□□前还要找好逃生通道。

「附近没有任何异常。」

魁星很快就给她发来了交易所外的地图情况，原本在她左斜方已经坏掉的摄像头忽然抬起头，对准了她的面甲。

「我在监控中能看到你的动作，在此期间不必顾虑其他因素。」

「你这是从哪学的黑客技术？不会是那个闷骚吧？」

「当然不是……我在入职教会前就已经学会了情报技术，这和声波议员没有任何关系。」

魁星的尾音有很明显的变调，但迅速被他掩盖过去。

「我怎么联系不到暴风雨？」

毒蜘蛛朝着摄像头做了个鄙视的手势，紧接着向另一个方向迈步。

「她没有回复内线……是不是——？」

「现在的话，冕下应该正在做演讲吧。」

「哈——？」

「好了，你的前面，大概是在二十米的位置，头顶上恰好有个通风管道，进去之后跟着我规划的路线走。」

「为什么我非得爬管道不可…你真的很喜欢把事情复杂化，魁星。」

毒蜘蛛靠在墙角，等待其他TF从自己面前路过后立即转身离去。

「明明只要三部就能完成的事，非得罗列出一大堆事项。」

她抬头看向昏暗的天花板，机械拟足卡住墙壁缝隙，将自己带到半空，右手变形后迅速捣毁了管道口的机械锁。

「第一，安装好炸弹，第二等待暴风雨和那两傻大个的消息，第三——完美离开犯罪现场。」

魁星叹了一口气，从融能枪的倍镜上挪开，不停扫视着周围的街景，实时内线里的毒蜘蛛又发出了一声极其绵长且充满嫌恶的“啧”。

「这里面都是灰……任务完成了我得好好洗一洗的我装甲。」

「你进去了吗？现在预计在你五十米前方，左拐之后的第二个风扇下方就是仓库的侧入口。」

他盯着全息投影上毒蜘蛛所在的红点，等待她的回复。

「我还没见过暴风雨演讲的样子……」

毒蜘蛛想起她所说的那个所谓的，以前在学校里的“后辈”，一股无名之火又从情感模块的角落迅速扫荡开。

「算了！！谁管她……」

————————

暴风雨看着演讲台上预先写好的稿子，迅速瞟了一眼后，扬起微笑，眼神扫视四周，将现场所有人的面孔一一望过去。

「最后——我对这次的寄予由厚的重视。希望借此机会，能让更多的人们重视，发动大家参与到各类活动中。普神在上，愿这次交流会圆满成功。」

几乎是她话语刚落，台下立即响起了掌声，从零零散散地先响起，然后，如雷的掌声在这大堂中央炸开——

——啊啊……多么可笑。

暴风雨微微垂下光学镜，双手交握，放在胸甲前，木然地上扬嘴角，做出布礼的动作。

是啊，芯安理得享受着这一切的人，从塞伯坦民众身上剥夺来的权利。聚在这里，商议着如何帮助他们的人民……

如果真的能够靠“变革”换来希望——

暴风雨收回手掌，眼神转冷。就在她即将转身离开演讲台的那一刻，瞥见了在离她不远处，缓缓鼓掌的御天敌。

深蓝金色的涂装，与她印象中的并无区别。（看来不是所有议员都像震荡波那样热衷潮流）

她朝着对方微微点头一笑，缓缓地退到台下。

“冕下。”

荷兹抱着数据板，早早就在台阶下候着她。看她皱眉烦躁的样子，似乎是已经把不少乌合之众提前拦了下来。

“接下来的流程大概是没有再需要教会出面的地方。”荷兹将数据板审视一遍，“我这里收到了很多名片，您需要——”

“不，不用了。”

暴风雨下意识地想扯下兜帽遮住自己的面甲，结果摸了个空，手掌放在半空中打了个弯后又垂下。

“下次还是换成兜帽吧，有些人的视线过于……”

她偏了一下头雕，那些暗中窥探的视线稍稍褪去些许。

但御天敌并没有凑过来——理应如此，贸然向她搭话的举动不符合这位部长的风格。

「暴风雨？」

「——我在，有什么其他情况？」

「我已经连续给你发上五条内线了。」

「我刚刚结束交流会的会前宣讲。」

暴风雨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几乎是她落座的同时，一道脚步声同时在她的背后响起。

“冕下！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她缓缓勾起嘴角，看着对方俯下身毕恭毕敬地行礼，朝着她伸出手掌。

“啊……震荡波议员先生——”

「我记得这次交流会是有关公益合作的类型，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暴风雨将手搭了上去，震荡波又给自己换了一身涂装，极其亮眼的蔚蓝色。

“这样不会引起元老院的注意？我觉得有点贸然了。”她压低了声音，“刚才怎么没见着你？”

震荡波将暴风雨从座椅上扶起，顺手拿过路过的职员托盘中的杯子，笑着眯起自己的光学镜。

“这不该让你牵挂在芯，他们对我的看管和监视已经多到连我的每日的餐单都得详知的程度，多这一份也不觉得麻烦。”

「地下通道那边的情况一切正常，震天尊已经派人成功进入了检修区域。」

「未曾引起御天敌的注意就好，只不过目前为止，这位部长还未曾和我聊上几句，倒是您先和我打上了招呼。」

“”是吗？”震荡波还是那副对任何事情不赋之过多在意的笑容，“我倒是觉得他的目光有些过于“热切”了，毕竟您可是主教……谁不想来瞻仰瞻仰您的尊容呢？”

暴风雨细密轻笑一声，“过誉了。”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您的教袍材质。”

震荡波侧目看向这件泛着金属光泽的披风，略微向暴风雨靠近一些距离。

“之前一段时间，具体是在您上任后，铁堡还流行过这种风潮。但我整天泡在实验室里，就与这种时尚无缘了，不过您每次在弥撒上的着装属实亮眼。”

“大部分是从婆娑天城运来的金属织物，由教会的职工统一制作。”暴风雨抬起手臂，披风随着她的动作摇曳。“上面的图案是根据教义中有曾记载过的纹案进行修改后重新加工的。”

“不过大部分的话……抱歉，我实在是对这些了解甚少，也许您可能会和我的副手更聊得来，我的着装基本都由荷兹亲手搭配。”

“是吗……不过我相信，凭借您的号召力，无论如何更改都会是一种潮流。”

震荡波再次朝着她眨了眨自己的光学镜，将喝到一半的能量液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奇怪的是……我以为御天敌在上任后会立即投身到党派争斗中去，”他再次捧住暴风雨的手腕。“但他并没有那做，这就很值得深思了——也许他还在观望哪一方更值得他的投资…也许另有它因。”

震荡波又重新站直了身子，将另一只手抚上暴风雨的手背，用上一点力道捏了下，将嘴角压了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也许您可以试探试探他的态度。”

说完这一切后，震荡波又挂上笑容。“以上，实验室还需要我去看守，我就先行告退了。”

——————————

陆陆续续应付了继震荡波之后前来向自己攀谈的机子后，还是未能等来御天敌。

暴风雨有些不安——是否他已经注意到了什么？但警车也未给她发来内线，说明检修现场一切正常……

她逐渐捏紧手中的杯子，凝视着深蓝色的能量液，望向窗外。

“冕下，这些都是——”

趁着茶歇离开一会的荷兹满载而归，指派着侍者将选好的点心放在桌前，刚想和暴风雨搭话，瞧见她蹙着眉，原本的兴奋劲被压下去了不少，“冕下？”

立即恢复到工作状态中的荷兹立即检查与毒蜘蛛的通讯状态。与魁星确认毒蜘蛛正按照着计划慢慢朝着任务点靠近后又向她询问。

“目前计划未出现任何差错，一切都正常进行中……或者，您还有其他顾虑？”

“不，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冰凉的液体流入进食管，顺着导线输送进机体，暴风雨刚刚将即将见底的杯子放下，就有侍者重新给她斟满。

“我来吧。”

暴风雨抬起光学镜，一双手欲要接过这位职员正拿着的，灌满能量液的容器，但他似乎还在挣扎让来宾做这件事，是不是有点…不合礼数。

她的面甲上重新出现了笑容，“多谢您的好意，议员先生。”

“主教冕下，”御天敌将酒杯重新递给暴风雨，“没想到能在交流会上见到您。”

“这位是新上任的警卫部部长，御天敌议员。”

做戏要做全，荷兹也立即反应过来，为暴风雨介绍起这位与她“初次”碰面的议员。

“您好，”暴风雨接过杯子，仍是微笑着，“我曾看过您对圣典的解读，特别是关于'秩序与牺牲'的篇章，实在是精妙绝伦，以及……您还在任铁堡警卫局局长时颁布的巡逻条例。”

她的一只手按在胸甲前，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像是要把每个字都稳妥地放进听者芯里一样，“在那段时间，前往教堂参拜的不少信徒们都向我诉说过，他们的生活减少了许多困扰。由衷感谢您对民众的付出。”

暴风雨抬起光学镜，看向他，面甲上的诚恳完全让御天敌挑不出任何伪装的成分。

怎么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为了这次见面，自己也做了不少准备——早早浏览过暴风雨在铁堡各处的宣讲，任职期间所发表的文章。

原在警卫局时御天敌虽说对这位主教有所耳闻，但也仅仅只浮与表面上的了解，但如此过于年少地进入政坛，且能够在短时间内于议会中立足，暴风雨不会仅仅只有奥赫斯毕业生首席这样的名号。温和的外表之下必然也会沾上些辗转腾挪的能力。

但——

“能得主教赞誉，倒显得我的工作太过刻板了。”

御天敌很快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毕竟毕竟比起拯救灵魂维护秩序总是要些油污。”

“油污亦是造物的一部分。”暴风雨轻笑着，将杯子举至与胸甲齐平——这是教会特有的祝福手势，“就像《创世经第七卷所言——”

“『至暗方显圣火明』”

御天敌接过了下一句话，“那些不过是分内之事......只是我没想到，您还记得曾经的小事。”

“分内之事才最见火种纯度，”暴风雨笑容未减，“铁堡南区的巡逻改制后，在夜间前往教堂守夜的信徒增加了47%，这一切教会的档案都记录在册，这些我都一一过目过。”

她将手臂垂下，双手交握着酒杯，耐芯地等待着对方的下文——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将对话进行下去，将御天敌的目光全部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不过他怎么……

“是吗？”

“当然了。”

暴风雨偏过面甲，微微侧着头雕，很快调出自己内存中的记录。“我记得当初教堂在铁堡计划建设的救助站中，其中绝大部分的防震系统还是您在警卫局中推广的紧急避难所模型。”

她的声音仿若拥有冰晶所折射出的虹光一样的温度，“您在就任局长时就已经为铁堡做出了不可厚非的贡献，相信您作为新一任的部长一定会拥有更出色的政绩。”

这些的的确确是暴风雨真芯实意的话——铁堡治安与之前相比好了不少倍，教堂救济站领取救济物资的贫民也少了很多。

虽说御天敌在他人口中一直都是政治家的模样——但也确实做了不少实事……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