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留下

回到本丸的商恩很自然地来到了安置少年的空房间。

商恩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掌心悬浮着一个小小的阵法，更仔细地检查着少年的身体，试图找出异常的原因。

绝对当得起瘦小一词的少年双眼紧闭，即便躺在温暖又柔软的床铺上也蜷缩着身体，眉头紧皱，破旧的衣服遮不住身上随处可见的疤痕（注一）。

商恩甚至轻易地看到的他从耳后垂直向下到肩膀又沿着锁骨倾斜向胸口最终消失在领口下的缝合线伤疤。

这样过于齐整的痕迹和不那么适用于医疗层面的缝合手法没道理会出现在一个活人身上——除非是一些非法实验。

除了这些皮外伤，少年身上几乎没有一块骨头待在正确的地方，简直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如何活动起来的。

商恩的眉头也皱起来，直到手中的阵法突然冒出了一团灰黑色的光芒。

“嘶……该说你是幸运还是倒霉呢？”商恩收回手里的阵法，看着昏迷的少年，有些复杂地感慨。

“主君？”一直守在旁边防止意外发生的压切长谷部疑惑地看过来。

“倒也没什么……”商恩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

简单来说，这个少年曾是个死人，而且大概率还是个身份不简单的死人。

一开始，商恩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世界缝隙扭曲的气息，把人带回来除了有些私心外，也是出于对这个少年和这个世界上其他人的担忧。

毕竟他被退休返聘过来，就是为了尽可能消除在融合过程中出现的意外，这也算是他的工作内容。

结果仔细一查，少年身上就涌现出了被压制住的死亡气息。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死而复生了？”压切长谷部抓住了重点。

“没错。”商恩点头，“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他的复生并不像是意外。”

死亡的气息被缝隙的力量死死压制着，缓慢但确实在一点一点地驱赶出少年的身体。

如此有指向性的力量，说没有世界意识掺和进去都很难让人相信。

“原来如此……这种情况也是正常的吗？”压切长谷部有些疑惑，动作却没有被影响，掐准时机，恰到好处地递过去一杯温度正好的茶水。

商恩也动作自然地接过来，润了润喉咙：“正常嘛，肯定是不那么正常，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签订返聘契约后，时政就发来了一厚摞名为“世界融合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意外种类”的资料。

在其位，谋其政（注二）。商恩自然仔细研读了这些资料，防止遇到意外情况。

商恩：“你可以理解为，世界需要他的存在，所以他活过来了。”

压切长谷部歪了歪头，说起另一个话题：“要这么说的话，超人是不是也有很大概率活过来？”

“是的。”商恩把空的茶水杯递给压切长谷部，“超人的复活也不是没发生过。”

“确实。”已经找短刀们了解过相关内容的压切长谷部了然。

走廊由远及近地传来了咚咚咚的跑步声，很轻易就能听出来不止一个人过来了。

“大将，我拿来了能穿的衣服。”脚步在门口停下，博多藤四郎带头，身后还有其他好奇凑过来的刃。

——特指鹤丸国永。

“哟，主君。”内番服也是白花花的鹤丸国永混在一堆短刀胁差里，神态自若地伸手打招呼。

“等下，鹤丸殿下。”压切长谷部立刻意识到了问题，“今天你应该是畑当番吧？”

鹤丸国永完全不怵，伸手摆了摆：“别这么严肃啊，长谷部。就算是畑当番也会有中途休息，我和小贞只是顺路过来看看而已。”

本丸的恶作剧高手立刻拉出同为伊达组，且信誉相当之好的太鼓钟贞宗来为自己背书。

同样被安排了畑当番的华丽短刀被点名，当即点起头来证明。

压切长谷部表情从一开始的质疑变成了半信半疑，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

毕竟虽然日常总是搞事，但在面对自己应该完成的任务和工作时，鹤丸国永确实不会掉链子。

这边，商恩接过博多藤四郎手里的衣服，并摸了摸他的头：“帮大忙了，博多。”

擅长财务的博多藤四郎是本丸地位无可动摇的财务总监，商恩的资产能丰厚到这种地步，他功不可没。

“嘿嘿。”因为目测身高差不多而贡献出了自己一套没有穿过的新衣服的博多藤四郎挠挠头。

已经悄悄凑到床前将审神者捡回来的少年打量了一番的乱藤四郎对身边的厚藤四郎小声道：“看起来惨惨的。”

主君出了一趟门，捡回来一个人，也不能怪他们好奇心爆棚。

“但是这人是哥谭的诶。”厚藤四郎表示很担心，“大将只是出门玩一圈就遇到这种事……”

“说起来，主君是为什么把人捡回来？”太鼓钟贞宗探头探脑，“受伤送去医院不就好了？”

屋子就这么大，短刀们说话虽然声音小，但也没有刻意回避，商恩当然听得很清楚，于是正好顺势就又解释了一下。

结果这一说就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

乱藤四郎歪头：“哥谭少年。”

厚藤四郎附和：“死而复生。”

博多藤四郎战术仰头：“是这个世界认为很重要的人。”

太鼓钟贞宗也像是反映了过来：“全身骨折。”

鹤丸国永恍然大悟，双手合十，发出响亮的一声：“这不会就是那个少年吧！就是那个很有名的！”

鹤丸国永：“杰森·陶德！”

“啊？”商恩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就觉得，好像确实能对上啊。

他当然也听了关于超级英雄的这些常识，但是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的主要成员实在不少，关于哥谭这几位罗宾的信息，短刀们都是挑着关键点说了说。

关于二代罗宾复活归来成为红头罩这个信息，商恩也知道，印象还挺深刻的。

但他以为，杰森的复活要么是至尊小超人打破起源墙，要么就是刺客联盟的雷霄·奥古出于愧疚把这位蝙蝠侠的小助手偷出来去泡池子了。

总之不大可能在哥谭的夜晚大摇大摆流浪到韦恩大厦附近。

——就蝙蝠侠的控制欲，难道不是一逮一个准吗？！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世界的合并怎么不能算是另类的捶了一拳起源墙呢。”商恩看着依旧在昏迷中的少年，喃喃道。

甚至比真的锤了碎得更彻底，完全就是更新换代了。

太鼓钟贞宗双手抱胸：“那要怎么办呢？联系蝙蝠侠？”

“然后就会被黑漆漆的猫耳侠做成表，紧接着就发现世界真相。”鹤丸国永伸出一只胳膊搭在太鼓钟贞宗肩膀上，懒洋洋道。

“……”太鼓钟贞宗打了个寒战，没吭声。

“姑且先留下吧。”商恩一锤定音，“至少要等到他身上的力量平复下来，这样对别人、对他自己都更好。”

就算不说杰森本人的生命安全问题。

作为一个掌控着本丸每一寸土地的审神者，同样对自己地盘很有占有欲的商恩并不想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上蝙蝠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