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喜欢的人也行呀，什么都没有吗？”

姜姗雪很明显不买账这个无聊的回答，又再次追问。可范惠只是再度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回答：“……我真的没有。”

范惠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良久才缓慢地挤出了一句沙哑的回答。

只是这样的回答对桌上别的人而言，无趣到极致。

姜姗雪的眼神终于移开，她将牌递到金小敏面前，示意她抽牌。

金小敏性格虽然内向，对这些游戏却相当感兴趣，她认真抉择了许久，最后抽出一张马牌。

“啊可惜了，我本来还想问问小雪到底暗恋哪位学长的……”尽管有些失望，但她还是认真地发问：“我抽到的是马，你有暗恋的人吗？”

“暗恋？也不算暗恋吧，我们初中就在一起了……”梁汝随性地抬起头，一开口便是她们最感兴趣的信息。

梁汝的话一出，大家更是直接尖叫起来，说着“下一个、下一个”就赶忙接了起来。

再往后，黎秋抽到了郭晚玉，后者害羞地表示自己曾经暗恋同桌。

黎夏抽到了姜姗雪，同样的提问，后者表示自己现在没有喜欢的对象，不过大方表示了自己的理想型。

随后她表示自己还想玩，于是又精准抽到了黎夏……

好几轮不规范的提问围绕恋爱、好感而展开，直到滨南别墅的小主人开口。

“恋爱的话题说多就无聊了，我们来问些更有趣的怎么样？”

“不如这样，我们就限定在桌上这些人提问，比如你对某个人有什么看法。被提问道的人再抽下一个人，依次轮着，大家都有份怎么样？”

——听着也有道理，不然大家都不知道在说谁。这样的声音响起后，大家欣然接受了新的玩法。

“那还是我先来。”

宁方莹将所有牌拢到一起，翻开最上面的一张。

“是狗，晚玉。”柔和的吊灯灯光照在少女的脸上，她的笑容与下午无异，依然甜美可爱，“桌子上的人里你最讨厌谁？”

没人想到问题会这么直接，桌子突然安静了下来。郭晚玉的表情明显也呆住了，她愣了几秒，选择了本晚第一个大冒险。

小狗郭晚玉围着桌子边学狗叫便绕了一圈，大家虽然都哈哈大笑，表情却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等郭晚玉再次回到桌子上，翻开的下一张牌是兔，翟雨归。

她愣了一下，看向刚刚才吃了一顿饭的新朋友，又看看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后做出了选择——她的问题和宁方莹完全一样。

“那你呢？桌子上你最讨厌谁？”

“当然是他，我讨厌偷拍贼。”

意料之中的回答，没有人做出回应，毕竟从大家的默认里，已经能判断出这里谁最不受欢迎。

游戏继续，翟雨归随手翻开最上面的牌，虎。

是黎秋。

看见是自家人后翟雨归松了口气，她的问题是桌子上的人里你最喜欢谁？

“当然是大姐啊，我要一辈子当大姐的妹妹~”

一番姐妹情深的发言，桌面上的气氛好不容易往温馨靠了一些，然而黎秋接下来翻开的牌——是蛇。

宁方莹，那个笑容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孩。

黎秋想了想，向她提问：“桌上有没有性格方面，你不擅长相处的类型？”

相当有回答余地的问题，黎秋把这个问题抛给宁方莹，也是有些好奇她会怎么回答。

“嗯……”宁方莹语气有些犹豫，视线却没有过多纠结地落在了一人身上。

“可能是小惠吧，她性格比较慢，总是考虑很多东西，跟她相处经常会感觉比较累。”

相对缓和的回答，范惠依旧没有抬头。她总是像一个闭合的蚌，将大多数情绪都密封在壳里。

“好啦，大家都相处得怎么样？”

好姨和虹姐推着零食车喜眉笑眼地走了过来，从时机来说恰好解了范惠的围。她松了一口气，继续以最舒适的沉默应对不适宜的环境。

只不过，安稳总是与期望背道而驰。

范家宝突然猛地站起，力度大得连椅子都应声倒地。等桌上大部分人看过来时，他已经扭着肥胖的身体朝零食车冲撞了过去！

“啊！”好姨和虹姐两人大叫一声，年轻些的虹姐反应迅速，立马向旁边跑了两步。但好姨已经五十多岁接近六十，看着这架势一下也没有反应过来，只好下意识抱住了头——

“砰！”

零食车擦着好姨的胳膊被猛地撞到墙上，好姨也被吓得不轻，维持着抱头的姿势就蹲到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梁汝没有任何迟疑，就抄起桌上的水杯一把朝范家宝扬了过去。

——哗啦。

冰镇过的水顺着范家宝的头顶流下，还在疯狂撕扯零食的范家宝立刻像中了邪的祟物，捂着脸大叫起来。

桌上好几个人同时看向范惠，然而她的脸色在所有人中最为苍白，捂着嘴浑身都在发抖，很明显她对眼前的状况不可能有任何办法。

这边只见范家宝终于爬了起来，他怒瞪了所有人一圈，又是怪叫又是捶桌子，最后终于锁定了拿着杯子的梁汝朝她冲撞过去！

好在马牌的所有者梁汝脾气同样不好，并且——

她拥有不仅是自保的实力。

见范家宝朝她冲过来，梁汝不慌不忙，看准时机直接飞起一脚，猛踹向范家宝肥肉横叠的侧腹。

范家宝虽然才八岁，但身高已经一米五多还满身肥肉，这一脚居然没把他踹倒。他只是哼哼唧唧地嚎了几声瞪向梁汝，可惜梁汝根本不吃这套，上来又给了他两巴掌，扇得那张肥头大耳的脸直接发懵，胡乱走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直到这时候范家宝才知道什么叫怕，他立刻就躲到了人只比他高半个头的范惠身边，也不说话，只是摇她的椅子。

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开口，半晌之后，哆哆嗦嗦的虹姐才小心翼翼地绕开范家宝走过来，招呼大家各自回房间。

“我本来以为这趟旅途差不多就会这样结束了，但是当晚才过了没多久，我又听见小蛇、小马和我姐她们重新组了个局玩桌游，还问我要不要去。”

“……我，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能平静地继续相处，总之之后的几天我因为莫名觉得膈应，一直都没跟她们玩到一起。具体是觉得什么膈应，我自己也说不大清楚。”

觉得偷拍犯范家宝膈应？那是当然，每次见到他，她都觉得说不出的恶心。

但除此之外，范家宝的姐姐范惠、房屋的小主人宁方莹，甚至在这种情况中还能淡定自若的几个尚不熟识的姐姐，都让她感到了不同程度的膈应。

“那三天我不是坐在影音室，就是自己去海边散步。最后——我毫不意外地被孤立了。”

同样是在这三天里，经由翟雨归的视角，她能看到滨南别墅里出现了不同小群体。

首先是对翟雨归保持友善态度的黎家姐妹群体。

毕竟有着继姐妹这一关系加持，以黎春为首的黎家三姐妹始终对她保持友善态度，每次到了饭点也会叫她。

然后是来别墅最晚，令人捉摸不透的姜姗雪群体。

开始与黎家姐妹建立了良好关系的梁汝不再与她们共同玩耍，她接触到了与她更合频道的姜姗雪。奇怪的是，被梁汝暴打了一顿的范家宝居然成了她们的小跟班。这个群体里，姜姗雪最外向也最爱与人打交道，和所有人的关系都混得不错，其中也包括黎家姐妹。

关于翟雨归“黎冬”的广泛称呼，也是这个时候由她嘴里传出来的。

最后当然是滨南别墅的小主人，宁方莹群体。

她们的青梅三人——宁方莹、郭晚玉和舍香关系依然很好，在此基础上，又吸纳了范惠和金小敏。

关于前者，范惠似乎是主动加入的宁方莹群体，原因未知。

至于后者，金小敏和宁方莹本来就是同学，关系不差，不过致命导火索应该是来到滨南别墅的第三个早晨，姜姗雪和金小敏爆发的一场激烈争吵。

在此之前，金小敏原本属于姜姗雪群体，但在争吵过后，金小敏就加入了宁方莹一边，甚至再见到姜姗雪时还会翻白眼。

“……到这里小群体的规模已基本成型，不过当然，关于‘小群体’的事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当时她们基本都是集体聚在一起玩的。什么沙滩排球、海边烧烤，快乐得不得了。但或许是我总是局外人，所以能隐约感觉到不同小群体之间还是有些隔阂。”

这种感觉很细微，却体现在许多方面。比如小群体之外的人不会互相帮忙去拿食材，或者成群结队上厕所。

这种不同小群体间淡淡的边界感在之后几日间始终保持，中间小群体内部虽然也爆发过几次争吵——比如郭晚玉和舍香为了明星的事吵架吵得打起来，姜姗雪和梁汝吵架了一上午谁也不理谁，但这些事最终都没能影响小群体的稳固性。

然后时间就来到了第十天的早上。

“那天前一晚，小蛇说她们租了条游艇，要去远一些的地方拍照。”

翟雨归没有拒绝，也提前收拾好了要带的物品，然而——

第二天她不知为何睡得特别沉，闹钟响了三轮都没有发现。而原本说好会提前叫醒她的姐姐们也没有来找她，等她醒的时候，才得知全员都已经提前出发了。

“我当时就是感觉……委屈？也搞不太懂，就是有点生气黎春她们怎么不叫我吧。整个别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剩下，我就一个人去了海边散步。”

再就是散着散着，翟雨归忍不住哭泣起来被附近商店的店主发现。在滨南别墅的日子里，翟雨归经常到这家店买东西，店主也知道翟雨归是滨南别墅的住客，相互信赖之下翟雨归在商店过了一下午。

然后就到了傍晚，宁方莹失踪的消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