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榭来的时候天擦黑，他穿着冲锋衣外套，黑色长袖T恤和黑色牛仔裤，简单的打扮，一进来好像店里亮了几分。

女服务员小悦“哇”了一声，小胖嫉妒地咬牙。

他暗恋女服务员小悦，不过小悦一直瞧不上他。

“你从哪里找来的大帅哥，太暴殄天物了吧。”小悦看看林知许，再看看新来的大帅哥，感觉自己生活在天堂里。

时雨薇隐蔽地看她一眼，沈榭走过来，“你们好。”

他一笑，漆黑的眼眸沾染了夜色的光。

“……”小悦花痴到说不出来话，“你…你好。”她脸涨的通红。

老板一脸便秘，拉着时雨薇到一边嘀嘀咕咕，“真的是个来打工的？没别的意图？”

“……没有。”

“你同学？”

“是。”

“知根知底？”

时雨薇看向沈榭，他笑着对她轻轻眨眼，她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假装镇定，“……算是。”

“行。”确定了以后，老板的派头马上出来了，他挺直后背，迈着鸭子步走到沈榭前面，在他身前背着手走来走去。

沈榭发誓，他看到老板的肚子弹了两下。

“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干，放心，我们店的待遇很好，节假日工资翻倍，还有小礼物，干满三个月半年和一年，往上类推，都有奖金。”

他画了一堆大饼，把人交给时雨薇和林知许，迈着鸭子步走了。

沈榭笑着转身，“我要做什么？”他好像对这里的一切充满的好奇，时雨薇有点不想打断他的积极性，当然，还有点后悔真的让他来这里，这里一点都不适合他。

林知许看着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他把干净的毛巾一甩，往后坐在桌子上，他腿长，一只脚撑在地上，一只脚在空中晃荡了两下。

“你就先跟着我干吧，先当我的小弟。”林知许就是看不惯时雨薇那副区别对待的样，他下巴往上，眼睛睥睨着，“今天晚上你和我一起去拉货。”

时雨薇蹙眉，冷脸看他，林知许看也不看。

沈榭定定地看他两眼，林知许等他的下文，沈榭脸一转，笑着问时雨薇说：“我干什么？”

时雨薇拉着他的袖子，“先和我去后面，我给你讲一下都要做什么。”

他们完全无视了林知许，林知许冷笑着掀唇，行，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无视他是吧，他以后有的是办法。

-

时雨薇本以为沈榭娇生惯养，吃不了这份辛苦，结果沈榭完全超乎她的意料。

去不远处的便利店买了两瓶冰水拿回来，她拿着冰在沈榭脖子上，沈榭累的要死，斜过来一个眼神。

“唉。”沈榭长叹一声，他盯着天上散乱的云雾，半死不活的拧开水。

“你已经很厉害了。”时雨薇说：“我以为你最多只能坚持三天。”

这已经一个星期了，而且时雨薇从来没有听到他喊累。

“最多一个月，不能再多了。”沈榭侧眸看他，他这样看人，深黑色的眼眸里映着路边商铺的光，有种浅淡的鸢尾花颜色。

好奇怪，明明都一样是黑色的眼睛，时雨薇觉得沈榭的眼睛就是比别人的都好看，而且有阳光的时候，更是有浅浅的琥珀色，晶莹剔透。

“很少见你这样。”时雨薇看着他笑起来，一点活力都没有。

沈榭把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她，“也很少见你这样。”

时雨薇突然好奇，“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

“嗯……以前没什么印象，后来认识了觉得挺厉害的，现在感觉super厉害！”

沈榭竖起一个大拇指，“同时做那么多事情，还能做得那么好，你是我认识的人里的第一个。”

“可是做这些，一点用都没有，参加竞赛、参加比赛、去各种地方旅游，交很多好朋友，去大公司实习，这些比较有用。”时雨薇说：“像郑琪、李思瑜、贾明他们那样。”

她说的这几个都是他们专业前几、学习活动双不落的人。

“或者像陈莫和姜蔓那样。”他们两个是参加社团活动学生组织，同时成绩也比较靠前和老师关系很好的。

“不是，你这样也很厉害。”沈榭的夸奖来的真心实意，“不要看低自己。”

他的眼睛像是深海的星空，时雨薇不敢看，他不再开玩笑，正经起来的样子太过好看。

今晚的夜色太美，风也温柔，很久，时雨薇轻轻嗯了一声。

偏偏有人没有眼色过来打破这片静谧，林知许在店里没有找到人，推开侧门，果不其然看到两个人。

一个坐在高高的箱子上，一个站在他身边，仰着头，画面很好，但他十分的不爽。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林知许说：“偷懒？”

简直阴魂不散，沈榭和时雨薇眉头同时一蹙，一个对视，两个人讶异地看着对方，想起学生时代面对讨厌的同学或者老师，眸光中浮现星星点点的笑意，然后在某一刻，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见状，林知许的脸色更难看了，在他的催促下，沈榭和时雨薇前后回到店里，时雨薇感觉她和沈榭拥有了一个共同的小秘密一样，对视中总是忍不住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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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悦新交了一个男朋友，他们前些天刚决定交往，交往的时间不长，这天男生来接小悦，她一面害羞一面难堪，着急地把人领走了。

男方开着一款豪车，长相胖乎乎的，大肚子，眯眯眼，看着憨厚，头发茂密。

小悦喜欢他的条件，不喜欢他的长相，她自己的外貌六七分，打扮起来很漂亮，能到八九分，男朋友在她看来，除了身家，其他的地方根本拿不出手。

尤其是店里面还有两个帅哥。

她第一次交这样富裕的男朋友，抹不开面子，生怕别人笑话她傍大款，又怕别人笑话她找了一个这么丑的男朋友，但又想让人知道男朋友很有钱。

“那个，我有点事。”小悦面容羞涩，眼神发亮，匆匆忙忙地走过来，边走边摘围裙，“薇薇，你帮我盯一下，有事给我打电话。”

时雨薇刚点头，她对着电话那边说：“诶呀，知道了，别催了，我这就出来了。”

这些天，小悦身上多了很多以前只能在手机电视上看到的名牌、手势、衣服、包包。

都是那个男人给买的。

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沦陷。

停在店铺对面的车子很快开走了，时雨薇知道她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了。说是替她一个小时，其实就是到打烊。

沈榭歪头，“她对象？”

“嗯。”时雨薇把围裙套上，捡起小悦扔在桌子上的菜单折好。

抬起头对他弯了弯眼睛，“是店里的一个顾客，有一次带着他侄女来这边吃饭认识的。”

“在这打工还有这么好的事？”沈榭话里没有嘲讽和瞧不起的意思，他笑着说：“我那几个室友可想脱单了，早知道该把他们都带过来。”

时雨薇知道他在开玩笑，也跟着笑起来。

林知许在一边长长的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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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到了，沈榭领到工资那天，老板再三挽留，沈榭坚定的拒绝了，他来这里打工给老板带来不少客流量，当然，林知许也带来不少。

工资一到手，沈榭的室友张罗着要他请吃饭。

“用我打工赚的钱请你们吃饭？”沈榭翻了一个漂亮的大白眼。

段逸还在那滔滔不绝，“对啊。”

“吃屁去吧。”沈榭换了一身衣服，洗完澡后头发还没完全干透，他低头看手机，回了句“好的”后，左右闻了闻自己身上还有没有烤肉的味道。

一个月感觉把自己腌入味了。

他其实只是忽然有些好奇时雨薇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而且她的胳膊恢复不能提重物。这一个月她的胳膊已然差不多全好了，他也了解了她的打工生活。

第二天沈榭很痛快的提了辞职，老板还挽留，见挽留不住，大方说了再见。

时雨薇恰好休假，换了自己的衣服和他一路回学校。

说到他打工这一个月，时雨薇说：“真的没想到你能坚持这么久。”

“没想到？”沈榭很诧异。

“嗯。”时雨薇笑。

沈榭也笑，“干什么，你还瞧不起人。”

“不是。”时雨薇说：“就是感觉，你是个挺娇气的人，吃不了这种辛苦。”

“娇气？”沈榭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这个词和自己哪里有半毛钱的关系。

但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形容，感觉很微妙。

沈榭看了时雨薇半天，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一个浅浅的弧度。

男孩穿着深色的防风外套，领口高高拉起，虽然是深秋，他却像是盛夏的一阵风，时雨薇眯了一下眼睛，眨眼间就到了冬天放寒假的日子。

这个冬天比以往的冬天来的更冷，新闻上也说是温度又到了历史新低，每年刷新纪录，也是这几年的常态。

尤其是她家在北方，经常是到了外面冻的嘶嘶哈哈的。

时雨薇抽时间回家过两次，邹容的情况还是老样子，医生说化疗很有效果，只要保持下去，活个四五年不成问题，时间长的话，十几年二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死神的镰刀仁慈了一点，却又没有那么仁慈。

时可馨仿佛一夜间长大了很多，半夜有两次，时雨薇听到她偷偷在被子哭的声音，不过现在她已经好多了，好像也长大了很多。

家里剩下的钱很大一部分砸在了时可馨的培训费上，老师夸奖她说，她是近几年来，她收到的最好的苗子。

要是能成功考上戏剧学院，培训班不仅会把学费返回来，还会额外给她一笔奖学金，时可馨加倍的努力。

邹容很欣慰，她的目光里饱含着对时可馨的爱，还有藏不住的骄傲。

寒假里时雨薇陪着她们去上了一次课，后来她就不去了，回家的时候，也只是待在家里，收拾房间，帮邹容和时雨薇洗洗衣服，在网上给学生补课，然后看窗外落下的大雪。

等到雪更大的时候，邹容身体不舒服，医生说她不能再吹冷风，不能出屋，另外又化疗了一次，化疗之后身体还没那么快恢复，她这阵子只能坐在轮椅上，有时候会和时雨薇一起看窗外飞扬的雪花。

今年北城的雪季格外漫长，一场接着一场，像是要把一切都遮掩住，破天荒的，时雨薇发了一条微信，录制的是窗外的倾盆大雪。

大雪时分，屋内的灯火一盏，照亮傍晚时分，屋外的纷纷扬扬。

她在班级上的人缘一直不好，小学、中学、大学都是这样，除了成绩遥遥领先，其余时刻像是隐形人。

第一个点赞的人是老板，他说雪还挺大，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上班，他在另一个地方开了分店，学校那边的现在没有客流量，“你可以先来我这边的店铺，工资我给你涨百分之十！”

第二个点赞的人是她的室友王可欣，她说好大的雪！南方人羡慕了。

第三个点赞的人是班长，他回复上面王可欣，说是呀是呀，好大的雪！

看来陈莫还是喜欢王可欣，王可欣已经交到了男朋友，他还是没有死心。

沈榭在家里陪弟弟玩，也看到了这条朋友圈，他很惊讶的往外看，他家的窗外，和她下着同一场大雪。

他想起来，时雨薇老家，和他是一个地方的。

短暂的出神马上被打断，沈小小缠在哥哥身上，吵着要礼物。

沈榭无语地点住弟弟的额头，“你除了礼物，还知道什么？”

黑而浓的睫毛落下，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沈榭坐在地上，小小的孩子笑闹着扑在他怀里，“还要好吃的！”

沈榭说了好几样礼物，沈小小都不满意。

他又一次想到时雨薇，也不知道她假期过得怎么样，正好可以出来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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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大的雪，房间里有地热，但时雨薇位于角落的小房间返潮有些冷，时雨薇把自己裹得像是一个粽子。

要不是沈榭，估计她不会在这么冷的天里出门。除了他，大概也没有人会约她出来。

沈榭约她的地方是一家书店，时雨薇到的时候他正在里面翻书，黑色的羽绒服外套敞开，沈榭合上书，抬眸笑着看她，指着她，笑了两声。

“你怎么穿的这么多？”他凑过来，